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刘姥姥的盘算 <p class="ql-block"> 远在千里之外，有一小户人家，与荣国府略有些瓜葛。这天正到荣府来，这家祖上是一个小小的京官，姓王，与王夫人的父亲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连了宗，被王夫人之父认作侄儿。如今，只有王夫人和王夫人的大哥知道这一门连宗的亲戚，其他人都不认识。</p><p class="ql-block"> 如今这家祖上早已去世，儿子也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孙子名叫狗儿，狗儿的儿子名叫板儿。狗儿与妻子刘氏务农为生，没有时间照顾板儿，就把板儿送到刘氏的母亲（板儿的外婆）这里。刘姥姥一心一意地照顾板儿，帮衬女儿女婿维持生计。 </p><p class="ql-block"> 这年秋尽冬初，天气越来越冷，可过冬的钱粮却少得可怜，狗儿心中烦恼，喝了几杯闷酒，动不动就发脾气。刘姥姥看不下去了，劝说道：“村子里的人个个实实在在，守多大碗就吃多大碗的饭，你因小时候家里条件优越，吃喝惯了，不懂得节俭度日，有了几个钱就大手大脚地花，没了钱就瞎生气，顾头不顾尾地生活，还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如今这长安城里遍地都是钱，只可惜你不会去拿罢了。”</p><p class="ql-block"> 狗儿说：“我又没有做官的朋友和亲戚，你难道叫我去偷抢不成？”</p><p class="ql-block"> 刘姥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倒给你想出一个机会，当日你爷爷是跟金陵王家连过宗的，你们就是实打实的亲戚。听说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怜贫恤老，最爱舍米舍钱，斋僧敬道。王府王老爷虽然离开了京城，但王夫人应该还认得咱们，你去走动走动，王夫人发一点好心，拔一根寒毛也比咱们的腰粗。”</p><p class="ql-block"> 刘姥姥又说：“你是个男人，又这副落魄的嘴脸，自然丢不起这人。年轻媳妇也不能抛头露面的，那就舍了我这张老脸，去碰碰运气吧。得了银子最好，没有银子我也去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来世上走一遭。”一家人笑了一阵。</p> 找周瑞媳妇牵线搭桥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姥姥就带着板儿进城了。她找到宁荣街，来到荣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门前车水马龙，刘姥姥拍了拍身上的旧衣服，蹭到角门前，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说：“太爷们纳福。”</p><p class="ql-block"> 刘姥姥向这几个人打听到王夫人的陪房周瑞的住处，周瑞媳妇问她是路过还是特意来的。刘姥姥说：“一来特意看望嫂子，二来请姑太太的安，若能领我见一见更好，若不能见，就麻烦嫂子转达我的问候吧。”</p><p class="ql-block"> 周瑞媳妇一听，猜到了来意，只因当年在村里争买一块土地，狗儿帮助过，二来也想趁机显摆自己的体面，就爽快地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周瑞媳妇告诉刘姥姥，今天宁可不见王夫人，也非得见一见王熙凤，因为王夫人事多心烦，有客来能推就推，全是凤姑娘迎待周旋。这凤姑娘模样俊俏，年龄虽才二十出头，却有一万个心眼子，伶牙俐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都比不过她，做事比男人有魄力。</p> 刘姥姥见王熙凤 <p class="ql-block"> 趁吃午饭的空当，周瑞媳妇带刘姥姥去见王熙凤，先把刘姥姥安插到倒厅，自己走进院子，找到凤姐的心腹大丫头平儿，说：“这刘姥姥的女婿名叫狗儿，狗儿的爷爷与王夫人的父亲连了宗，认了亲，两人是叔侄关系。后来狗儿家道萧条，务了农，过得不好。算起来，狗儿得叫王夫人老姑，叫王熙凤姑妈呢。今天刘姥姥带着狗儿的儿子大老远来请安，我就带她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平儿同意后，祖孙俩进来房内，一走进来，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刘姥姥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到了仙境。房屋的摆件耀眼夺目，使她头晕目眩。</p><p class="ql-block"> 刘姥姥看见平儿浑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长得花容月貌，以为是凤姐，才要叫姑奶奶，忽然听见周瑞媳妇叫她平姑娘，才知道只是一个体面的丫头罢了。</p><p class="ql-block"> 刘姥姥又听到咯噔咯噔的响声，循声望去，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盒子，底下吊着一个秤砣般的东西，不停地左右摆动，正发呆，只听当的一声响，仿佛寺庙里的敲钟似的，吓得一打哆嗦，接着又响了八九下。</p><p class="ql-block"> 凤姐在里屋吃了饭，刘姥姥才被周瑞媳妇引到里屋。只见一个穿着华丽、<span style="font-size: 18px;">浓妆艳抹的</span>年轻女孩，端端正正地坐在炕上，手里拿着小铜火筷子，正在拨手炉里的灰。</p> <p class="ql-block"> 凤姐说：“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说你们厌弃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些小人，就会说我们眼里没人。”</p><p class="ql-block"> 刘姥姥说：“我们家道艰难，走不起，来了这里，连个看门的都不像，少不了给姑奶奶丢脸。”</p><p class="ql-block"> 凤姐笑道：“无非借祖父虚名，做了个穷官，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哪有什么呀。”</p><p class="ql-block"> 凤姐又派人去告知王夫人，王夫人传话说：“今天没空见，有什么事只管跟二奶奶说说，都是一样的。”</p><p class="ql-block"> 周瑞媳妇给刘姥姥使眼色，让她趁机赶快说。刘姥姥红着脸，忍着羞耻，鼓起勇气说：“今天我带你侄儿来，只因他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看冬天来了，不知道怎么活下去……”</p><p class="ql-block"> 凤姐早已明白，笑着说：“别说了，我知道了。”让下人在东屋摆了一桌饭，让祖孙俩吃。</p><p class="ql-block"> 凤姐问周瑞媳妇刚刚王夫人怎么说的。周瑞媳妇说：“他们原不是一家人，不过是因为同一个姓氏，当年又与老太爷在一处做官，偶然认了宗，这几年来不大走动，当年来过一次，也没让他们空手而归。这次奶奶您自己裁夺就是了。”</p><p class="ql-block"> 凤姐说：“我说呢，怎么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亲戚。”</p><p class="ql-block"> 刘姥姥和外甥吃完饭，凤姐笑道：“论亲戚间原该不等您上门就去照应的，只是家里杂事太多，太太上了年纪，一时没有想到也是情理之中的。况且我最近接管了好些事，不知道有你们这些亲戚们，二来外头看上去轰轰烈烈，其实大有大的难处，外人未必相信。今天您大老远来，头一次向我张口，怎好让您空手而去呢？正巧昨天太太给了我一笔钱，是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您要不嫌少就拿去吧。”</p><p class="ql-block"> 那刘姥姥起先听见说艰难，以为不会给钱，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后又听见给她二十两，心花怒放地说：“我知道您艰难，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老拔根寒毛都比我们的腰粗。”周日媳妇见刘姥姥说话如此粗鄙，一个劲地使眼色阻止。</p><p class="ql-block"> 凤姐笑而不睬，又给了刘姥姥一吊钱用来雇车回去。</p><p class="ql-block"> 周瑞媳妇领着刘姥姥离开贾府，说：“我的娘啊！你开口闭口就是侄儿，人家有你孙子这么个侄儿吗？就是亲侄儿也不敢这样直来直去地说。宁府珍老爷的儿子贾蓉才是人家正而八经的侄儿。”</p><p class="ql-block"> 刘姥姥笑道：“我的嫂子，我见到她心眼里爱还爱不过来，哪里还会说话呢。”</p><p class="ql-block"> 刘姥姥感激不尽，心满意足地回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