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四十八年前,父亲穿越抗美援越的浓浓硝烟,凯旋归来。与家人阔别五年,可以想像重逢那一幕是多么的欢愉,鼓舞。然后一家人穿戴一新,去当时镇上最时髦的解放照相馆摄影留念。褪了色的照片上,父亲风流倜傥,母亲清秀的容颜依稀可见,膝前一双儿女俏皮可爱。往事浩渺如烟,只惜取,那一段段尘缘…</p> <p class="ql-block"> 年前去医保所帮母亲搞医保。年终岁末,人很多,我坐在椅子上等着,不经意翻看母亲的身份证:1941年6月23日。心头一惊。妈妈80岁了?日日碌碌,不知何时已忘了妈妈生日,忘了妈妈几岁,总以为她七十出头,谁知已年逾古稀。我这女儿呀,当得可真是…</p><p class="ql-block"> 母亲一生奔波操劳。自18岁嫁与当兵的父亲后,便做了10余年的留守军嫂。父亲戎马半生,辗转大江南北,还参加过抗美援越战争。有一次,为了保护团长,父亲用身躯毫不犹豫挡住了敌人炮弹的炮击,射进左脚踝的三颗子弹,手术给取了出来,几道疤痕今犹在,后来还得到了毛主席的光荣接见,成为他终生的荣耀。父亲躺在他的赫赫战功里乐此不疲,可苦了后方的母亲。她不但要照顾一家老小,养家糊口的重担也都扛在羸弱双肩。那时农村还没分田到户,实行工分制,多劳多得。母亲为抢多几工分,起早摸黑出门干集体活,又匆匆赶回砍柴,烧饭。在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妈妈总会变戏法似的弄好吃的给我们吃,什么糖绞籺、叶穗籺、木叶棕等,但印象中我们照样饥肠辘辘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最奢侈的莫过于吃妈妈的葱煎鸡蛋了。犹记得,泥灶边炭火如春的温暖和妈妈煎蛋的袅袅清香。那时破瓦房经常漏雨,逢凄凄下雨天,兄妹三人就轮流拿桶去盛雨。妈妈总说:“没事,会好起来的。”所幸年少不更事,我们一大群小孩常一块去摸虾,捉鱼,窑红薯,其乐无穷。</p><p class="ql-block"> 母亲体弱多病,但任劳任怨,从不人前流露心头苦楚。记不清多少回,半夜三更,她独自一人背起感冒发烧的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奔去三四公里之外大队卫生所的场景?有一次,母亲出工了,哥哥上学了,六岁的我背着两岁的弟弟玩。路经村边池塘时,我忽脚下一滑,一趔趄,“咕咚”一声两人栽进池塘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勉强拉着弟弟,在水里一沉一浮,挣扎着,我快撑不住了,感觉死神在眼前狰狞。终于一双大手揽住了我。抬头一看,是妈妈!原来,不谙水性的她闻讯后不顾一切跳进池塘里,把我姐弟俩拖上岸。然后紧紧抱住我和弟弟,泪水扑簌簌往下落。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妈妈落泪。那些泪,那些痛,多年以后我方明了是怎样的一种痛:劫后余生的喜,夹杂着孤苦伶仃的悲。</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牵挂细密而绵长。父亲每年只有一个月探亲假,每次从河南回来都带很多吃的穿的,为国防事业,他对母亲对家亏欠太多太多。但母亲没有抱怨,只有满心的欢喜,与爸拖儿带女逛老家那条破烂不堪的老街,咱兄妹三人唱啊跳啊,尽情享受那份难得的天伦之乐。那是父母每年一次的“蜜月”。其间有过五六年的随军家属生活,冬天的河南部队啊,都是白雪飘飘,衣衫单薄,天寒地冻,母亲受不了北方严寒,带儿女们回了广西老家。后来父亲申请转业回到地方,才结束夫妻两地分居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若说母亲的前半生,为维持家人温饱,后半生则是祈盼一家人平安健康了。母亲平凡,甚至卑微,但她的隐忍和乐观,有如一盏明灯,温暖着那些艰涩得泛着寒光的过往,也照亮着我们未来的漫漫人生路。母亲不懂何谓雄心,只知有了天伦之乐,尽了平凡的责任,便是人生的全福。娘在,家就在。</p><p class="ql-block"> 倘若世上还有一方净土,</p><p class="ql-block"> 不为物累,不为情困,</p><p class="ql-block"> 能活出心灵的自由,</p><p class="ql-block"> 或许,只会是屋檐下,</p><p class="ql-block"> 端坐着老母亲的那个老家…</p> <p class="ql-block">相关链接:</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9cyq9tw"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 style="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font-size: 18px;">【父亲,我想您了!】</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