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母亲节

蓝叶

　　夏雨沙沙，晨鸟和鸣，柔风轻抚，满眼青绿。今日，五月八，又见母亲节！

清晨的阳台上，当一位五十岁的母亲，思绪被雨丝牵向小山村里银发飘逸，满脸皱纹的八十八岁母亲的时候，充溢心底的，是盈盈的温暖和满足。

当焦虑把世界侵占，唯有母亲的温情可以平抚；当攀比把内心塞满，唯有母爱的宽厚可以释怀；当炫耀把朋友圈堆积，唯有能酒能饭，安祥满足的母亲是我最后的骄傲。

今日母亲节，打开手机音乐，我唱不出一首献给母亲的歌。三十年的职业生涯，过渡耗费了我的嗓音。那就听一曲吧！《烛光里的妈妈》，从懂事起听到人过中年，依然是泪眼婆娑。那时候，买不起烛呀，每一个黑暗无边的夜晚，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夏天摇着吱呀做响的纱车，冬天纳着永远纳不完的鞋底。瘦小的身影，投在暗黄的泥土墙上，显得格外高大。母亲不会停下来，陪我玩一玩我总是玩不腻的手影游戏，只有严厉中蘸着爱意的呵斥：“吵死呀，早点去困告！” 油灯下的妈妈，买不起鞋和衣，七个孩子的衣物，都是那双如今布满老茧的双手，一根根棉纺，一针针丝穿。父亲的疾病，生活的重压，没有压垮母亲单薄的腰杆，让我准备了好几年的拐杖，至今还悄悄站在墙角。还是听一曲《妈妈的吻》吧，轻快的旋律，纯朴的唱词，正是我儿时的想念。说是想念，也只有想念。因为那时我们，是多么渴望妈妈的吻！只是，妈妈春播夏锄，秋收冬藏，一年四季，给我的总是一个忙碌的身影。要养活这么多孩子，照顾一个患病的丈夫，母亲或许是闲不出一丁点儿时间来抱抱我们；或许，生活的重压，让母亲的心思，只能放在黄土地上刨食养活一家人上。

那时的日子，我不懂呀！如今的母亲，剩下的只有回忆：三四岁时被送人，因为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家住哪里，送了两户，都被返送回来；七八岁开始纺纱，外公每次卖完纱都会给母亲带回一个“油坨”。母亲至今说起，眼里还是那种盼望她父亲归来的神情。十三岁嫁到“三甲冲”一贫如洗，更要命的是本要充当顶梁柱的父亲，眼睛一天天坏了，劳动力一日日差了。公共食堂时吃不饱饭，二哥却永远睁着小眼巴巴望着母亲碗里那一坨饭。修白马水库、修百亩大丘，母亲背上背着孩子，和男人们一起出工……

母亲的“古”永远翻不完。如今的我，把听母亲“翻古”当成一种幸福。尽管我能背出母亲的每一个“典故”，我还是愿意听母亲“忆苦思甜”。母亲常常讲：毛主席多好，共产党多好！不仅给我们田土，现在种田还发钱，老了还有养老钱！那是真心实意的感恩。人呀，不能忘本！每每听到母亲“翻古”感叹，我口中的抱怨就少了七分，眼里的焦虑走了八分，心里的愉悦增了九分。

母亲八十八了，还要上山采茶，下地种菜。兄弟姐妹们责怪，我却老是贊赏。妈妈做的茶就是香，妈妈种的菜就是甜，妈妈的鸡蛋呀更有营养……每次回家，妈妈总要给我塞点东西。这点东西，市面上确实要不了几个钱。可世上又有几人能算出母亲的爱意值多少钱！

母亲在，我还是个孩子！尽管母亲身子越长越矮，步子越来越慢，像孩子一样盼我的日子越来越多，我还是乞求老天，让我有母亲的日子多一点，更多一点！

人世间的美好，全部来源于母亲。我的母亲，你没上过一天学，可你却学会了执着坚强；你不认识一个字，可你却把感恩与宽容写在山野；你的正直，你的善良，你对一切生灵的敬畏，用行动教育了我。如今，我也是从事教育几十年的人了，我给了我的孩子们什么？我的语言是空洞，我的知识是无力的。我愿像母亲一样，立身天地间，用行动陪伴孩子，用真心写就“母爱”，我和我的母亲我的孩子，世界美不美，都在我们眼里和心里。心美，眼里就都是美。

夏雨凉风，群鸟欢鸣，母亲节，这个日子，值得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