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母亲大人慈鉴：</p><p class="ql-block"> 自2004年正月二十一日与您分别，至今已18年有余。18年啊，18个春夏秋冬，18次花开花谢， 6570多回日出日落。娘，您在那边过得好吗？</p><p class="ql-block"> 时间虽然过去了18年，但是那天您离开家、告别亲人时的场景，至今想起来还像发生在昨天一样。直到现在我还在心里埋怨您：埋怨您的决绝，埋怨您的狠心。</p><p class="ql-block">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晚上九点钟左右，你的神态看上去精神了许多。连续二十多天，从邯郸二院到武安中医院，从中医院到老家，你的病情一天天加重，最后几天一直处于昏迷或半昏迷状态。在咱家北屋的土炕上，你半靠在我的胸前，抬头看了看站满了一地的晚辈和邻居，招呼了一声：“都忙乎乎的，过来干啥啊？”我说：“大家都想来看看你！”突然，你说要解个小便。娘，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兴奋！一连七八天，你一直不能小便，肚子憋得难受不堪！孩子们给你喂水你也强忍着不喝。这会儿你居然能小便了！我能不高兴吗？</p><p class="ql-block"> 我们赶紧把小便器放正。可是一分多钟过去了，你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我赶紧把你弄正，发现你已经昏厥过去。千呼万唤之中，你恢复了知觉。可是不到一分钟，你再一次昏厥。第二次被孩子们唤醒后，你对着五弟的耳朵，断断续续地呢喃：“不要叫我了，啊？要不我就走不了了！”随后，你第三次昏厥。这次，我们谁也不敢再呼唤你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你知道吗？在那一瞬间，我分明感觉到你的灵魂脱离了躯体，就像仙女模样的装扮，飘飘然穿越屋顶飞天而去。从此，你摆脱了癌细胞转移后一连20多天病痛的残酷折磨，你独自一人去了你心中向往的地方！你撇下自己生活了68年的这个世界，撇下孤苦伶仃的老伴，撇下悲痛欲绝的儿女……娘，你好狠心啊！</p><p class="ql-block"> 母亲，你的身体好些了没有？你是不是还像我小时候看到的那样，每天药不离口呢？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每隔十天半个月总要带你去中医院看中医，人家医生说你是典型的营养不良。忘不了，每次吃饭的时候，你总是最后一个才吃。父亲催促你，你总说饭太硬，等到最后加加热软乎了再吃。可是我后来明白了，哪里是什么饭食软硬的问题啊，你分明是怕父亲和孩子们吃不饱。因为你知道，父亲吃饱了，才有精力干好工作。因为你知道，孩子们都小，吃不饱会影响正常发育。我知道，你的肠胃一直不好，2000年被诊断为食道癌并做了切除手术，那分明是长期饥一顿饱一顿、生活极端不规律而引起的呀！</p><p class="ql-block"> 母亲，你还像以前那样节俭，什么都舍不得吗？打我记事起，只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我们才能吃上几顿白米饭、白面馍馍和带有荤腥的烩菜。娘，你知道吗？那肉吃起来好香好香啊！一直到现在，那香味就像长在我的心里一样。以至于我现在几乎每天不离肉蛋奶，可是咋就吃不出你给我做的清油炒肉的味道呢？</p><p class="ql-block"> 娘，打我记事起，包括过年，你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做过或者买过一件新衣服。1990年春节前，我发了300元奖金，花了75块钱给你买了一件紫花针织外套，你穿上后满面笑容满眼含泪，不住地说：“大小胖瘦正好，就是太贵了！”从此，我每年春节前都要给你买一件外套。你走后，那些外套还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咱家的衣柜里，里面有好几件已经很破很旧了，可是你一件也舍不得丢掉。娘，我知道，你是在保存一份情意，一份对儿子孝敬之心的欣慰、感念甚至是感激的情意啊！</p><p class="ql-block"> 娘，长大后我才明白，你平时节衣缩食，为的就是早点盖起咱家的新房。你不想让别人瞧不起我们，六七口人挤在十几平米又潮又暗的房子里。你想让我们姐弟有一个宽敞明亮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几年下来，你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百斤粮食。咱家的十几间房子先后盖起来了，我和三个弟弟也都成了家，可是你的身体也累垮了劲、亏过了头……</p><p class="ql-block"> 母亲，你在那边经常见到爷爷奶奶吗？他们好吗？尤其是奶奶，你还是像从前一样，事事都顺从和将就她老人家吗？不止一次了，因为家情事，我看到奶奶很凶地数落你，有时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可你从来没有和奶奶红过一次脸。家里偶尔吃一顿拉面或饺子什么细粮饭食，你总是先满满盛上一大碗，让我给爷爷端过去。奶奶病重在床，你像女儿一样给她擦屎刮尿，喂饭喂药。你告诉我们，俺大伯母死得早，大伯父身体不好，他们家里的几个孩子都由爷爷奶奶照看。你叮嘱我们一定要尊重爷爷奶奶，起码不能和老人顶嘴，惹他们不高兴。</p><p class="ql-block"> 母亲，你现在睡眠怎么样？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直熬夜吗？不止一次了，当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经常看见你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给我们缝补白天玩耍时挂破的衣裳。我们弟兄几个成家后，每年过年都要回老家。几乎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出去玩耍。每次回家，不管多晚，你总是坐在火台上等着我们，一边低声劝说我们以后早点回家休息，一边盛上热腾腾的小米粥，让我们喝下去怯寒取暖。娘，在我的印象里，你从来没有睡过哪怕是一个囫囵完整的觉，你的身体怎么会不出问题啊！</p><p class="ql-block"> 母亲，18年了，我想问你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你还像以前那样有什么委屈都憋屈在自己心里，从不对别人言说吗？你还像以前那样看见别人有了难处，宁可自己受累受紧也要解囊相助吗？你还像以前那样到地里干活时顾不上吃饭顾不上喝水吗？你还像以前那样感冒了上火了从来不去买药而自己硬扛着吗？娘，不是儿子说你，这些习惯太不好了，你一定要改过来，好吗？就算儿子求你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父亲现在好吗？你一定要告诉他，我们姐弟对不起他。你离开家后，父亲一个人独自生活了8年，可最后他连一句分别的话也没有给我们留下，在睡眠中独自寻你而去了。他走的时候，我们姐弟五个加上孙男弟女二三十个晚辈，竟然都不在他的身边！对父亲来说，这也许是一种解脱，是最好的归宿。可是对我们来说，却是终身难以弥补的遗憾和无尽的自责啊！</p><p class="ql-block"> 母亲，最后我还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走的那天晚上，不让我们第三次呼唤你呢？我听长辈们讲，你一定是去了天堂，那里的位置有限，如果去晚了，就赶不上趟了。娘，事情果真如此吗？如果是真的，那你收到信后，一定要给儿子托一个梦，告诉我实情，好吗？</p><p class="ql-block">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离别情怀，今犹耿耿。恳祈母亲大人厚自珍重，伏维福躬无恙！</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母亲节，我和所有的亲人共祝母亲大人节日安康！</p><p class="ql-block"> 此致！</p><p class="ql-block">跪祝大安！</p><p class="ql-block"> 永远爱您的 儿子 </p><p class="ql-block"> 2022年5月8日母亲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