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p><p class="ql-block">主编:羽飞</p><p class="ql-block">编辑:飞飞</p><p class="ql-block">图片/音乐:网络</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p><p class="ql-block">《风雨知青路》之四</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龚常青文档》(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回家过年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龚常青</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终于爬上了山顶!天,却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山顶虽有些空旷,极目四望周围黑压压一片,不辨东西南北。那些波涛般滚动的山峰峦豁,如同一个个魔怪,似乎在向我滚动着挤压过来,山风如同海涛,呼啸着吹向这高高的山顶。我急于要寻找到那个林场,但林场在哪里呢?在这一片寂静抹黑的山林里,我看不到任何屋场,听不到任何人声犬吠。冷嗖嗖的风灌入脖颈,刚刚上山时出的汗,被冷风一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似浸在冷水盆里了。突然远处竟传来了野鸟野兽的叫声,我感到十分恐惧,全身颤抖着。这是1970年年底,决算时我居然分到了85元钱、900多斤稻谷,我有钱喽!这是我一年的劳动所得呀,我真高兴!这年我住在万婆家里,还学着她的样喂了两只大土鸡。我兴冲冲地把棕叶织成两个篓子,一头装上喂得肥实的两只鸡,一头装上些乡里棕叶糯米粑粑和烟笋,用树棍挑着,我要回家过年去!我可以见到父亲妹妹啦!去年我孤零零一个人守着知青屋,好心的邻居刘伯母邀我去他们家过的年,今年,我终于挣得了工分自己有钱回家过年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但是小河不通班车,要步行45里路到张坊坐车。而张坊到浏阳的班车又只有一趟,每天早上6:00就开走了,因此必须在张坊旅店住上一晚。有人就指点我说:过“汉高岭”走永和坐小火车回浏阳也是一样的,虽然山路崎岖陡峭,比到张坊的路程稍远点,但可以省些车费。那时张坊—浏阳的汽车票是1.64元;永和—浏阳的火车票只要0.8元。我想省点钱,咬咬牙决定走永和回家去。我在山里摔打快两年了,怕什么山路崎岖陡峭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恨不得立即就回到久别的城里去,恨不得立马就见到自己的父亲和妹妹,两年了,他们还好吗?!我草草整理一下行囊,拔腿就要走,时间已是半下午了,我看这天气很好,难得的冬日太阳高高挂着,正好赶路!万婆见我这个时候出发回家,阻止我说:“青妹子,这时太晏了,不能走了,等你走到‘汉高岭’下就会天黑的,还是明天一早走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兴冲冲地说:“不怕!趁着今天天气好,赶紧点走,应该可以赶到永和的,明天搭上午的火车就到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走不到永和的!”曾会计从外面跨进万婆堂屋里,说,“一个妹仔人,不兴走夜路,莫说还是那不见人烟的山路。不过我晓得那山顶上有个‘汉高岭林场’,在那里歇一晚,明天可以赶早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谢过他们的关照,挑起担子就匆匆地上路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归心似箭,快步如飞,天空一碧如洗,一路赶来浑身渗汗,我脱下棉袄绑在挑棍上,继续赶路,一个多小时不觉得就走完了18里山路,来到那座“汉高岭”脚下,这是小河乡与升平乡交界的一座高山。传说两千多年前,汉高祖曾率队伍来到这山上打过一场大胜仗,后人将山取名为“汉高岭”。这座山,高耸陡峭,上7下8里山路,深林覆盖,顽石横陈,不见人烟,有阴森可怖的15里山路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得尽快爬到山顶去,我气喘吁吁在陡峭小石道上艰难地往前蹭,深深的树丛中洒下的星星点点夕阳光跳跃着,使人感到洋洋暖意,竟然还大汗淋漓。小路两旁树木高耸,杂草冬茅向路面倾斜,到半山腰时,天似乎一下子就全黑了,还有好长一段更加陡峭的“拜年路”啦,北风刮得树枝嗖嗖直响,一片黑压压阴森森的景象。竟见不到一个行人!但愿不要碰上什么野兽,我一想到那些凶猛的豺狼虎豹,汗就出得更多了,被北风一吹,浑身冷冰冰的,十分难受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刻,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了,我才松了一口气。但是那个林场在哪里呢?只有黑呼呼的一片,只有凄厉的北风呼啸着……我有些后悔了,不该逞强不该着急赶路,现在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中,在这个孤零零突兀的山顶上,我该怎么办呢?我麻起胆子打了几个“啊吙”,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我自己也觉得我的“啊吙”声十分微弱,即使有人,恐怕也听不到我的声音。肚子饿得有些慌了,刚出的汗被冷北风一吹,似乎人就冻成了冰块。我决心立即下山去。不就是“上七下八”吗!下山八里路不也就一会工夫吗!得下山去,总能碰到农家屋场的,于是我不再寻找林场了,挑起担子颠簸着朝山下跑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难”。此刻的我又冷又饿,十分疲惫,迈起步来踉踉跄跄,也不知碰伤了哪里,只觉得浑身到处生疼。终于下到山脚了!这是一条“横山冲”,我顺着稍宽的石块路走进山冲,饥肠辘辘地四处张望起来,不远处的山墈下有忽明忽暗灯火,心中暗自庆幸,可以到别人家里去讨碗饭吃了。我绕过仄仄的田墈路径直朝亮灯屋子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门敞开着,厅屋里,破旧的高脚饭桌上有一盏煤油灯扑哧扑哧发着光,除了4条长板凳外空空荡荡,我站在门口探头望去,不见人影,便麻起胆子喊道:“有人吗?!”这时一个女青年从厨房里走出来,借着微细的光亮,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我惊呆了,尖叫起来:“杨曼新!”她也愣了愣,紧接着欢呼跳跃起来:“常青!你怎么来啦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俩高兴地紧紧拥抱在一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杨曼新是我在县机关幼儿园时玩得最好的小伙伴,我们从4岁开始就在一起寄宿、玩耍,后来又一起进入城东完小五年制班同学五年,小学毕业后,由于各自的家庭遭遇,我便再也没看到过她了,没想到在这么个暗黑的冬夜里,在这个偏僻的山沟中,我们竟然相遇了!我们互道别后的经历遭遇,她说她是下放到这里的知青,组里其他的知青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好在她父亲正在想办法为她办招工手续,所以守在这里等结果。(后来,她果然招工到长沙去了。)她见我一身泥土,衣服上扣子扯丢了几粒,袖口也撕破了,手上脚上还有伤痕血迹,立马烧水让我洗涮,然后她就一边生火做饭,一边聊起我们分别后的种种苦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她那里吃过饱饭后,我又想继续赶路,杨曼新强留住我,说,“这么晚了你还走?你今天已经走哒40多里路了,明天早点赶路,搭上午的火车可以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样正合我意,我在她那里住一晚了。我们抵足交谈,虽然爬山劳累困顿,但我们似乎有说不尽的话题,直到鸡叫了才迷迷糊糊睡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天刚亮,我告别了朋友,轻松地挑起担子又赶路啦!走到七宝山乡井泉大队时竟然又碰见了几个初中的同学:杨伟荣、黎凤英,她们都是随家庭下放在那里的。因为要赶火车,我怕耽搁,只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又继续前行了。这两天真是太兴奋了,遇到了这么多个久已不见的朋友,心情就像那连续高照的冬阳一般,充满了暖意,注满了自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终于到达了永和火车站,幸好来得还早,赶上了上午开往浏阳的小火车了!上午11点多钟,我兴冲冲地回到了阔别两年的浏阳县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城里没有多大的变化,我也无心留意路上的行人,挑着担子径直走进浏阳一中的校门,在操场旁边,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在挑煤砖,浑身煤黑,那是我的父亲!他仍旧和我离开家的状况一样,被监视劳动着!快两年了,他更瘦了,更加苍老了!我鼻子一酸,泪水嗖嗖滚落出来,快步走到他的跟前,大声喊道:“爸爸!爸爸!我回来了!”爸爸抬起头,狐疑地看着我的担子,我激动得连连说:“你看!我喂的鸡,长大了,拿回来,咱们过年吃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点了点头,眼眶里闪闪泪光,自言自语地说:“好,好啊!……我青儿回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年三十那天,爸爸总算被放回家来与我们一起过年了,我夹着鸡肉送到父亲的碗里,只见他一脸的沉重,喃喃着:“15岁喔,一个人下乡去喔……不容易啊……造孽呀……唉!”他长叹一声,眼角又滚出了泪花。他那低沉的语调里透出了多少的无奈、自责和伤感,又饱含了多么深挚的父爱啊!我强装笑脸安慰他说:“爸!我已经长大了,今年我都17岁了,您不用操心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过完年,我拿出50块钱给后娘补贴家用,便匆匆回到大山里去了。因为我要挣更多的工分更多的钱回家来,孝敬我慈爱却已十分苍老的父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介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龚常青,网名唐青,籍贯湖南隆回。父母为浏阳一中教师。1969年元月上山下乡当“知青”10年,1979年5月返城招工在浏阳市文化部门工作,后于浏阳市政协退休。2014年5月出版长篇纪实作品《我的母亲》,之前在湖南知青网连载反响很大,出版后受到读者广泛好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