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岳母

好梦成真

芳华，“生活永不退休，我爱我的芳华。”征文

　　

1998年4月26日一颗跳动了76年的心脏，在疾病的折磨下慢慢的停止了跳动。我的岳母带着对儿女的不舍，带着对亲人的留恋，走完了她的人生旅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至今已经24年了。但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永远索绕在我人生的旅途，纵然四季的风已将梦吹成丝丝缕缕，可我依然希望每年的母亲节，岳母仍然能回到我的梦里，没有仓惶，没有憔悴，永远是那样鞋干袜净，目光从容，不负我无限的思念。

　　我的岳母1922年农历5月23日出生于湖南省长沙县朗梨镇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一家五口，上面有一个姐姐和哥哥，她父母体弱多病，一岁时外公就抛下她们母子四人离世而去，生活的重担压得外婆喘不过气来，两年后只得带着三个子女改嫁，谁只屋漏偏逢连夜雨，岳母六岁那年，外婆又丢下三个子女而辞世。尽管三个孩子乖巧懂事，小小年纪的岳母帮助家中洗衣做饭，但继父仍视她们姊妹三为累赘，非打即骂，姨妈不到15岁就嫁给了一个土匪头子孔某做小，继父曾将岳母带到长沙市内的菜市场丢弃，但不到七岁的的她却聪明地找回了家，刚8岁，迫于无奈就被送往我岳父家做童养媳（因贫困寄养在夫家的小女孩），岳母当童养媳后就成为家中的主要劳动力，洗衣、做饭、喂猪、种地，样样都干，弱小的她过早地承担起家庭的重担，每天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也不敢吭一声。所幸的是在娘家时由外婆做主，一双脚才没有被裹成。

　　当岳母13岁时就帮一个在长沙做生意的上海人家里做佣人，老板为检验其人品，故意将金戒指丢在房间不易发现的地方，岳母捡到后当即交给了老板，深得东家信任，岳母人长得漂亮，又会做一手好饭菜，后被老板看中，要带她到外地与她成家，自已开饭馆，但岳母带着对岳父的爱婉拒了。1937年便与小自已几个月的岳父正式结为夫妻（旧社会民俗男儿15立父志，女儿15当家人）。岳父母一生共育有四女二男：解放前生了两女，我夫人为三女，后面接连养了两个儿子，41岁时又生下满女。一个六个子女的大家庭，生活的艰辛，岳母的劳累可想而知，特别是解放前岳母在农村白天下地劳动，还要管好一家老小的一日三歺，晚上就是缝缝补补，听我大姨姐说，常常是深更半夜她一觉醒来，岳母仍在那昏暗的煤油灯下穿针引线。她心地善良，心灵手巧。与周围邻居从未发生过口角，邻居家有办喜事的，做菜遇到一些技巧性的活都有请教她，或直接找她当厨师。

　　由于岳父解放前是朗犁镇地下党负责人，解放后被安排到了省委工作，岳母作为家属解决了城市户口随即进城。因岳父没文化，仅靠自学认识几个字，工作压力大，于是决定去国营大通湖农场支援农垦建设，50年代未调国营西洞庭农场，60年代后期调原常德地区农机局工作。岳母一直作为家庭妇女随岳父异动，始终没有解决工作，仅靠岳父一人的工资和岳母勤俭持家维持从解放初4人到后来8人的生活。在农场时岳母就种菜、饲养鸡鸭。家中秋冬堆满了萝卜，红薯、藕，岳母总是把好吃的都留给子女，自已却捡残菜剩饭吃，就是自已饿着，也让孩子们填饱肚子。

　　我是经人介绍于1981年与我爱人结婚的，次年儿子出生，由于工作的性质，我长期在农村办点或经常在外出差，那时家对于我就是一个旅馆，爱人白天上班，儿子除晚上外，几乎是岳母一手带大的，以后从幼儿园到小学的生活、接送都是靠岳母。不仅如此，就是我生病也是岳母照顾最多，1982年，我在澧县出差，突然高烧住院，满身出现血红斑点，澧县人民医院误诊为流行行出血热，转院常德地区人民医院后住院7天是岳母不离左右；1993年我在深圳招商引资40多天一直低烧，回后住院通过各种检查，进行了近一个月的治疗，仍低烧不退，一医院专家会诊怀疑为肺癌，转长沙确诊为肺结核，再回常进行抗结核治疗，一日三歺，岳母总是买营养的菜品做好后送到病房，通过老人家的精心调养才得以早日康复。平时我因工作关系对家庭付出少，难免会和爱人产生一些矛盾，岳母总是护袒着我教育她女儿多。我岳父1937年前就给地下党当通讯员站岗放哨，但因没文化，自己档案中没有记载。多次要我找组织上，我曾多次找省、市组织部门均未查到直接证据，仅从长沙岳母堂哥的档案中查到我岳父为其证明他是1937年以前的地下党的材料，岳父说有一年地下党开会，他在外面放哨，但未注明是1937年前的具体年月日，组织上不预承认。为此我又上长沙找原湖南省长，后任省政协主席的刘正和原省农业厅周兴安厅长（刚解放在省委我岳父任科长，刘为副科长，周为办事员），同样他俩回忆也没有能直接证明我岳父1937年前为地下党工作的材料。岳父离休后对落实副厅之事耿耿于怀，加上患高血压，性格变得急躁。拍桌打椅，骂我办事不力，岳母总是好言劝岳父，一边护着我把我支开回家。岳父母四个女婿中，只我一人在常德，日常对我疼爱有加。我长期从事农业农村工作，单位分，自已买的农产品少不了，我父母远在农村，家中有，自然平时爱人就送去了岳母家，她总是逢人便夸，如何享了女婿的福。我平时在家少，一个月难看望岳父母两次，老人家知道我喜欢吃甜酒和红烧肉，知道我会回家就事先准备好，每次上岳母家总会给我做一份红烧肉。她说在外出差生活不好（那时出差没招待，每歺饭要交0.15元伙食费加四两粮票），总是看着我把肉吃完。今天，当我想起岳母对我的这些点点滴滴，总会让我感到泪眼婆娑。妈妈，我不知道您能否念我四季的思念，丰盈我一时的深情，在您节日的今天梦回我的心中？

　　您于1997年的11月突发心肌梗塞，被送进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经过抢救，虽挽回了一条生命，但已失出了行走和说话的能力。在医院住院时手上、头上扎满了针，呑咽也受阻，40多天后不得已回家疗养，回家疗养是残酷的，病情几乎难以得到好转。但您老人家表现的非常坚强。我去看您，坐在旁边，您紧紧抓住我的手，脸上还挤出一丝微笑。我见您身体难受时，只是攥紧双拳，紧闭双眼，浑身颤抖，但一声不吭。有时憋得上不来气，脸都憋紫了，儿女们把您扶起来，给您抚摸胸口，稍舒服一点，讲不出话就推大家，意思不摸了，生怕给子女添麻烦。最难受的是您吃饭只能喂流食，一顿饭下来就是一身汗。看见您吃饭，我都想流泪。人瘦的皮包骨，眼窝深陷，气喘吁吁，但仍拼命地吞咽。您从得病，到生命结束。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生命倒计时的半个月里，您经常憋得昏死过去。但我没听到您哭过一次，呻吟过一次。

　　妈妈，您逝世后，安葬在鼎城草坪镇，按当地习俗，丧夫一停棺女婿必须给丧夫上一整条烟，给亡人磕头，因工作原因，四个女婿只我一人送葬，丧夫叫女婿时，其他三个女婿都是我代上烟磕头。妈妈，我始终认为那是我应尽的本分，您健在时，其他几个女婿都不在身边，您把对几个女婿的爱太多集中给了我，妈妈，那天是我送您最后一程，尽管是卵石路，就是磕得头破血流也难报答您对女儿女婿的恩养 。

　　岳母，尊敬的妈妈！您虽是一个一字不识的家庭妇女。但从您的身上，我学到了勤俭持家的好品质；从您的身上领悟到了人要刚强；从您的身上我学到了明事理，识大局的品德。您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了给儿女。直到临终还在心疼着您的儿女们。母亲节到了，我怎能不怀念您老人家呢？亲爱的妈妈，愿您在天堂安暖。若有来世，我还做您的女婿。

好梦成真：写于2022年5月6日，发布于5月8日母亲节，文中有二张图片源于网络，在此向原作者鞠躬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