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小镇有着别样的情怀,雨夜的中心大街很美,霓虹灯倒映在路面的水中,五彩斑斓。宾馆的楼阁影射出环形的琉璃光彩,分外妖娆。广场上,大妈们翩翩起舞,孩子们骑着游乐车快乐地穿梭在人群中,我第一次感觉到夏的暖意,温馨而又浪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先祝您节日愉快!明天母亲节,我可能加班,晚上我和铭铭去给您过节”。接到儿子的电话,心里暖暖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又一个母亲节到了,朋友圈被漂亮的音画刷屏了,美丽的花束、暖心的散文、感人的歌曲。每到这个节日,思母之情甚为强烈,回忆像个说书的人,冲刷了我脑海,母亲病重期间的一点一滴历历在目,因陪伴母亲的时间太少,以至于我遗憾至今。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时候,听父亲说母亲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又因为善良、手巧,深得十里八村人的称赞。父亲抗美援朝复员的那一年和母亲结婚了,父亲响应号召,依然决然领着母亲和祖从农村来到了林区,参加了东北开发建设。母亲兄弟姐妹四人,两个舅舅全是高小文化,母亲和大姨只读了初小,外公去世早,家中全靠外婆含辛茹苦支撑着。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最爱讲她的家事,哥哥和姐姐们忙着上学,只有八岁的我是最忠实的听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大姨早早地嫁人了,一年能回一次娘家。你二舅大学毕业,当上了工程师,军工厂太忙,也很少回家。你姥姥的一切生活全靠你大舅照料了。唉,什么时候能把你姥姥接到咱家就好了,我已经两年没见到你姥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你不想姥姥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想啊,农村远啊!”母亲说着,手上的活没有停下。我没有心思听母亲的讲述,只期待着她快点蹬缝纫机,第二天我就可以穿新花衣了,说是新的,其实是三姐穿过的旧衣服重新量尺改缝而已。我坐在妈妈旁边,看着她的眼睛湿润了,知道妈妈一定是想念她的母亲了。父亲知道母亲心思,转年就把外婆接到了家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兄弟姐妹六个,我排行最小,上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父亲在林业局当工人,每天靠手中的搬钩(一种用来装搬运原木的工具)攥钱养家。母亲深知父亲的劳累,一家老小吃饭,洗衣,种菜园等一人全包揽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李,你歇一会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的,老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到母亲为了我们这个家,辛苦劳做,外婆很是心疼,操着怪怪的辽阳口音向外屋喊着。外婆与我们共同生活了两年,舅舅说外婆年岁大了,身体愈况不行,便把老人家又接回到了农村。后来,我再没有见到过外婆。外婆病重时,母亲回农村住了三个多月。这些烙在我脑海中记忆的碎片,就是年幼的我对母亲身世的了解。我做了母亲后,才明白应如何去慢慢读懂我的母亲,就在这一年,才知道我的母亲是满族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夜深了,喧嚣的大街变得异常肃静,刚刚还五彩缤纷的夜空,忽然间只有银色的灯路在悄悄地眨着眼睛。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为什么咱家只有奶奶吃好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天在锅灶边看着母亲用小布袋在玉米楂子粥里煮白米饭馋涎欲滴。九口之家,每月定量发放的一点细粮全部留给了奶奶,一年一顿饺子那就是过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奶奶年纪大,需要咱全家孝顺,你爹爹一岁时就没有了爸爸,他们兄弟五人靠你奶奶一个人坚强的拉扯才活了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等日子好了,我们天天吃白米饭。”妈妈一句话成为我儿年复一年的期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清晨,奶奶没再醒来,走时是那样的安祥。妈妈还是难过了好久,这也是父亲转年接外婆来我家的一个重要原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姐姐说,自然灾害那年,母亲一人开恳荒地,种了大面积的玉米和土豆,同时还喂了两头猪,十几只鸡。这一年,母亲因为过劳患上了哮喘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看动物世界,马哈鱼产子的过程,每年的春季,马哈鱼在交配、产卵过程中停止进食,进入繁殖期的马哈鱼拖着臃肿的身体逆流而上、长途跋涉,最终到达土质疏松的地带,然后挖洞产卵,此时它们已是伤痕累累、精疲力竭,耗尽体内营养,马哈鱼在艰难的产卵后,很快死亡。 刚孵化出来的小鱼还不能觅食,靠吃母体长大,马哈鱼母体保证了子女出生时有充足的食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的父辈何尝不是靠出卖自己的体力养家糊口呢!林业建设初期,他们从外乡而来,上有父母,下有多个儿女,她们平凡,普通,最出色的品德就是吃苦耐劳,奉献自己。我对婆婆的爱是由母亲言传身教而来,对于那个久远文化落后的年代,父母没有文化,但他们懂得用自己的行动教育儿女,成为一种传统的美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濛濛细雨似停了,却又下了起来。窗外的树叶在细雨微风中摇来摇去。莹弱的路灯懒懒地照着四周,这个春雨潇潇的孤独的黑夜里,我愣愣地呆呆地看着窗外,子欲养而亲在哪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哥比我年长两岁,是班里的纪律班长,喜欢武枪弄棍,与伙伴们对阵,和电影上的人物一样威风凛凛,是我上学路上的保护神。因为雨天让路,我与一个男孩子骂阵,小哥远远看到我被男孩子推搡,冲上去与这位高他一头的男孩子拼打在一起,结果衣袖被扯坏。因为怕妈妈打,把衣服藏在书包里,但还是被妈妈发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们自讨挨打。人家长你几岁,凭什么让人家给你让路!当哥的遇事不冷静,这就是教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是母亲一贯的做法。 母亲是家里的法官,常常为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口舌战断官司,从不讲大道理,一向是三言两语,说得明明白白,是非曲直,尽在谆谆教导之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次小哥肩扛四把笤帚,累得满头大汗,高兴得进门就喊:“妈妈!以后咱家别再用笤帚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哪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焦小在学校玩,发现学校仓库的窗户开着,我们爬进去拿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哪拿来的,送哪去!咱家再穷,也不允许你偷,把这东西送回去,否则不许回家吃饭!”母亲脸上庄严多于谴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哥刚刚高兴的笑脸这会流出了委屈的眼泪,三姐偷偷给小哥使个眼色,暗示他快送快回,小哥只好把笤帚送给了焦二小。时隔二十年后,小哥担任公安分局副局长。一次去看守所检查工作,他惊奇地发现这位儿时的发小正在服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件事促动了我的心,曾经多次把这件事情详细的叙述给成长中的儿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窗外,路灯还在亮着,雨中的夜晚清静而漠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沉思在雨夜,不免让我想起自己曾经是那样地喜欢冬季,是那样地希望这夏天的季节快快地扯着秋天的手远去,祈盼大雪纷飞的冬天给母亲带来一点点的闲暇时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到秋是农忙季节,母亲的大部时间是在农田里,头顶烈日,面朝黑土,挥汗如雨地辛苦劳作。晴天苍蝇叮,阴天蚊虫咬,农田离居民区较远,母亲的午餐是自带的玉米饼子和一块咸菜,喝的是山沟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天夕阳斜下时,我背着书包宁愿多绕过一条小河和几十户人家的路程,去看一眼广袤绿色的田野。远远望去,无际的绿田里点缀着一顶顶草帽,收获时的场面不亚于荷兰画家凡高的《收获景象》。我无法找到哪个是我的母亲,只有站在高坡上,等待着母亲擦汗时,向我微笑着挥挥手。她那满泥土的手仿佛触摸到了我的脸,有点刺痛,心中却有一种幸福的满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就如同人间冷暖,解忧排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到星期三的晚上,是生产队委员例会日,我常常跟着母亲去参加生产队委员会议。一间大屋子里挤满了人,这里就是生产队办公地点,靠门边有一个破旧的桌子和几个长板凳,付阿姨和另外一个阿姨坐在长板凳上,一铺大炕坐满了大人和小孩,我和妈妈因为来的晚坐在炕沿边上。白白的墙上贴着一张发黄的大纸,上面是用毛笔写的人名,我眼睛一亮看到’贾长清’三个字,便偷偷问妈妈为什么墙上有妈妈名字,妈妈告诉我,她是居民组长,记得那时候粮食定量,组长比普通居民每月多得一斤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下面先由刘会计把这星期社员的工分情况说给大家,然后由大家做最后的评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一次开会,付阿姨都是这样主持会议。付阿姨有文化,人品好威信高,是近百名社员选上来的生产队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贾姐,你对全体社员这个星期计工分情况的有意见吗?”付阿姨问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星期社员计工情况还是比较合理的,但我个人认为应该给我们组的甄永兰多记0.2分,虽然她儿子有病耽误了半天工,但是咱们生产队的火炕是她家老苏给搭砌的,墙壁也是老苏主动帮咱们粉刷的,她家情况比较特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我的记忆中,以往召开工分会议,母亲从未提出过异议。这是母亲第一次在生产队会上发表自己的见解,也从未见母亲如此为社员争取过。甄阿姨,是我们家邻居,家里有一个病孩子比我大两岁,经常躺地上口吐白沫,听大人说是癫痫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同意贾姐的意见。甄永兰平时总是早出工,晚歇工。干活从不藏心眼,我们这次就多给她记0.2分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同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也同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一场面成为我童年永恒的记忆。也许母亲为甄阿姨争得的这仅仅的0.2分,会给她的家庭解决很大地难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冬天来了,雪虐风饕,朔风凛冽。零下四十度的寒冬,因班级取暖简陋,我的手和脚都会发生大面积的冻疮,甚至溃疡。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我对冬的眷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贾姐,在家吗?求你给我们家小三和小四剪裁两件上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刚刚送走前院的刘婶婶,又把东院的李婶婶迎进院来。有着“大白鹅”绰号的李婶婶的脚刚一迈进大门,就喨着嗓门嚷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的服装缝纫技术在邻里堪称一流。我和哥姐们所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母亲自行设计与剪裁的。走在大街上,小伙伴羡慕我们,大人们称赞母亲。邻近春节,母亲常常是挑灯夜战。当我从梦中醒来时,常常看到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为我们姐妹赶做鞋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你怎还不睡觉呀,鞋子明天再做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睡吧,妈妈做完手里的活就睡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求母亲设计剪裁的人很多很多,包括亲戚、朋友、邻里、哥姐的朋友。母亲多半是白天做缝纫机活,晚上做鞋子。看到母亲左手拿着鞋底儿,右手同时拿着两个针,一个是代木棒的针锥子,另一个是连着绳的大钢针,这一双手上下翻飞,煞是麻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当我们穿上一双崭新的鞋子,母亲的手指也就又多了一道硬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成家多年后,母亲依然舍弃不了她的那台古老的缝纫机。一头银发、一幅花镜、一双枯皱的双手与这台缝纫机构成了一幅母亲老年的生活画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年,大姐的同学淑清姐已搬迁到威海,回家探亲时,还亲自来探望了母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我的同学淑清来看你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李婶身体还好吧,您还记得我吗?您老人家帮我做一件格子衣服穿了很多年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淑清啊,现在的李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烦别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会儿,母亲是有病后较清醒的时侯,拉着淑清姐的手,眼睛泛着泪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年,母亲经历了绞心一样的哀痛,父亲因脑溢血离开了我们,二舅因一场车祸遇难,大姨也因病去世。母亲一个人承受着三位至亲的离去,患上较为严重抑郁症,从此意识时常不清,甚至连她最为喜爱的两个孙女都不认识,更丝毫没有能力来关心她的儿女了,那幅漠漠的神态令我们的心十分酸楚。省城最好的医院没能挽留住母亲的生命,六十六岁便长眠于另一个世界,却不知道她的六个儿女两年间失去双亲是怎样的哀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的心里装的全是别人,唯独没有自己,操心儿女的事情太多太多,她以一名普通家庭妇女的勤劳和善良给我们树立了榜样,她叮嘱我们兄弟姐妹最多的就是无论工作和家庭,做人做事一定要有宽容的心,遇事不计较,诚实待人换真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淫雨终于停歇了,窗外一切都静止了,爱人早已进入梦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这样一个特别的的日子里,我无以入睡,妈妈您知道女儿是多么想念你吗?二十年啊,二十年再也没听到你的声音,看不到您的笑容。此时的心情不禁让我想起了冰心的经典诗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是荷叶,我是红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心中的雨点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除了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倘若你梦中看到一只很小的船儿,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要惊讶他无端入梦,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是你至爱的女儿含着泪叠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万水千山,求他载着她的爱和悲哀归去。</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