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从未走远》

墨缘

不觉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六年了，近来常常梦见她。她每次悄悄地来到我的床前，叮嘱我要注意身体，别乱吃东西，养好胃，走路慢点……每次说的话也都一样，说完便转身离去。我也每次下意识地使出全身气力伸手去拉母亲，可我的肉体往往跟不上母亲离去的速度，等从梦中惊醒，挣扎坐起竭力喊“妈——”时，母亲却早已不见踪影。我呆呆地望着卧室的门，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老家的北山——金粟山 　　 母亲去世那一年，我刚搬进新房，本想接她来西安认认家门，谁料这个想法终成空谈，现在母子也只能在梦中相见，但我还是感觉到，她老人家的确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回来过。父母的家永远是孩子的家，可子女的家从来不是父母的家呀！ 老宅——摄于2020年4月 母亲不到二十岁就嫁给父亲，二老一起风雨相伴半个多世纪，再累再忙，母亲从来没有耽误过家人们一顿饭。每每收拾停当，她便又拿起针线活儿，既便是农闲时分在巷道里和邻家叔伯婶娘们聊天，她手里的活也不停下来，真的是“放下笤帚摸炭锨，两餐围在锅案边。闲暇未歇忙针线，心血倾尽儿女暖”。 摄于2010年3月12日 摄于2013年2月10日（正月初一) 同上 母亲没上过一天学，可她却认得“毛主席”、“周总理”、“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些字；我也是偶尔才发现，她的一曲《南泥湾》不仅唱得好听，嗓音独特，吐字也是异常地清晰，真不像是没上过学的人；可让我至今费解的是，她竟然能笨拙地用铅笔把她的五个孩子的姓名准确地写在各自的布鞋鞋样上，这一切，皆缘于一个字——爱。 摄于2013年3月8日 妈妈三周年忌日的晚上，我们兄妹五人围坐一起，谈往事、诉真情，妻子则打开妈妈生前放针线活的木箱子，盈目俱是一双双鞋子——有单鞋，有棉鞋，有大人的，也有小娃的……我的记忆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暑假，妈妈不让我把她给我做好的几双布鞋全部都带到西安，她说担心我一次拿完了就不常回家了，她让我每次回家只拿走一双，这样的话，她就能以此为“诱饵”，在我想起要回家拿布鞋时，她就能看到儿子。霎那间我的泪水涌出眼眶，淌在鞋上，顿时化作滴滴思亲的珍珠…… 三载已逝心茫然，儿女追思坐灯前。多少春晖游子憾，不堪重展旧衣衫。 妈妈晚年因骨增生导致行动不方便，父亲把老家新屋地面便设计得很平坦，卫生间也安了个拉手。现在我每次回到家，每每看到这些，就想起了母亲在世的点点滴滴，我也能体会到“睹物思人”的下一句，永远是“物是人非”。 摄于2015年12月29日（陪二哥回家） 再次献上自己原来发表的小诗（略有修改），以纪念我在天堂的母亲: 《梦母》喜见纳鞋倚门扉，急步呼母不理会。翻看旧照空垂泪，无复叮咛嘱早归。 《思母》阴阳相隔难相见，不问寒暑与冷暖。无计穿越六载前，拉拉家常吃吃饭。 《苦母》日日早起扫庭堂，天天两饭厨房忙。织纳缝洗怨昼短，纺花声中夜漏长。 《念母》睦邻友好性温良，懿德风范美名扬。睹物思人千点泪，仍憾此节未见娘。 《惜母》家有活佛父母亲，何须各地拜求神。花钱烧纸皆为假，用心陪伴却是真。 录制于2015年7月23日，母亲唯一留世的视频 “人不如意事八九，常想一二在心头”，人生总有遗憾，让我们在追思亲人的同时，记得珍惜眼前人，积极向上，乐观生活，正如妻子听说，我们从妈妈那里得到生命，我们要接过她手中的接力棒，把爱传承下去……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须记怜取眼前人，世间大爱应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