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母亲曾对我们说过,和父亲结婚前,他们只见过一次面。所以,母亲和父亲是还没有来得及产生爱情,就直接在柴米油盐交响曲中转成了亲情。</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总觉得母亲好高大,身上有永远使不完的劲儿。印象中的母亲,永远都是早出晚归地伺候着家里的那几亩田地。早上,天还未全亮,母亲就已经把早餐煮熟,然后便出发去菜地浇菜、种菜各种忙,中午多半是我们吃过午饭后才回家。晚上,通常是天黑之后,才看到母亲挑着担子,一脸疲倦的回到家。说母亲披星戴月,是一点不为过的。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邻居家的婶婶心灵手巧,干活利索,她总能用最少的时间干完农活,在太阳还没下山,就已经吃过饭,冲过凉,</span>陪孩子拿着草席到村中的晒谷场上坐着乘凉,打闹,聊天。这些,对于幼年的我和小妹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是心里埋怨着:为什么我的母亲总是有忙不完的活?</p> <p class="ql-block"> 母亲就是这样一年忙到头,农闲时期偶尔到山上割草,协助父亲和小叔编簸箕,补贴家用。其实母亲也算不上劳动的好手,所以不管是菜地的青菜,还是稻田里的水稻,甚至是旱地里的甘蔗,从产量到质量,跟左邻右舍的比起来,总是有点逊色的。但是在那个经济落后的年代,我们兄妹几个从未有过不按时交学费的情况发生。母亲总能早早安排,通常是在春季期,用卖甘蔗的钱,在秋季期,卖肥猪的钱替我们及时地交学费。每到春节,我和小妹偶尔也能穿上一件新衣服过新年。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母亲硬是用一双不算灵活的手,把家操持成了让我们依恋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转眼,我上了初三,中考在即。有一次跟母亲在田里拔草,母亲一边抖落草根上的泥土,一边说:“妹,填志愿的时候你填高中吧,听说读高中以后可以读大学,家里就你一人读书,我们供得起”。我愣住了,我怎么都没想到,一年到头在田间劳作的母亲,居然替我规划好了今后的人生之路。那一刻,我的心里暖暖的。不过,后来在同村的一位哥哥的建议下,我还是填了一所中等师范学校。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母亲再那么劳累了。</p> <p class="ql-block"> 母亲不善言辞,待人和气,跟左邻右舍的关系很融洽。但母亲喜欢唠叨,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能让她唠叨上半天。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个最怕母亲开嗓骂。所以,我们会少犯错误,不敢偷懒。在母亲日复一日的唠叨中,毫不夸张的说,我们都养成了做事谨慎、勤劳的好习惯。现在想想,也许这就是母亲的教育方式,不懂教育技巧的她,只知道通过不断的唠叨,让我们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p> <p class="ql-block"> 正如胡适先生说的,“如果我们兄妹几个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们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们能宽恕人,体谅人——我们都得感谢我们的慈母。”</p> <p class="ql-block"> 时光流转,渐渐的我们长大了。成了家的我们,每次回家,无论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母亲再不像以前那样责骂我们了。也许,在母亲传统的思想里,出嫁的女儿就成了客人了吧。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母亲的语气里总是带着一丝丝的客气。上了年纪的母亲,不再是家里的顶梁柱,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她,也许一下子适应不了这角色的转化,于是,心中总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母亲把这无名火发泄到父亲的身上。无辜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家里做啥都是错的。于是,这老两口的关系曾一度僵到了极点。我们姐妹几个宽慰父亲的同时,和母亲打趣“年轻的时候都不吵,怎么老了反倒吵个不停”。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说“我可没骂你们的父亲,说两句罢了”。父亲听了,在一旁苦笑。</p> <p class="ql-block"> 上周回家,母亲看见我,第一句就是“妹,多久不回家了?”闲聊中,母亲跟我说起村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说起春节时候,她收到了谁谁谁的红包。夕阳的余晖投到母亲的身上,看到母亲头上的根根银丝在飘动着,我突然觉得,这个历经七十多年岁月沧桑的老人,真的老了。</p> <p class="ql-block"> 母亲老了。当我们似乎可以傲视人生的时候,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突然发现,我们白发苍苍的母亲正以一种——充满无限怜爱、无限关怀、无限牵挂的目光,在背后深情的注视着我们。随着生命的脚步,当我们也以一角尾纹,一缕白发在感受母亲额头的皱纹、母亲满头白发的时候,我们有时竟难以分辨,老了的,究竟是我们的母亲,还是我们的岁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