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谨以此文,怀念去世26载的母亲——题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妈,五十年前,每天早晨,我站在炕沿边,您给我梳发辫。</p><p class="ql-block"> “烟袋油子黑头发”。您边吐口水边说。每次,蘸着您的口水梳好的发辫,总是油光锃亮。</p><p class="ql-block"> 您为了给我梳头发,每次要特意抽烟。铜烟袋锅儿里,捻上碎烟末,打火机点燃,猛吸两口,浓烟出去,口水也有了。烟袋顺手放木头炕沿上,向掌心啐一口口水,轻轻揪了我的头发,让我背转过去,口水就抹到我头顶的头发上,塑料梳子一下笼过头顶。再来一口口水,抹到太阳穴后面,梳子笼过。又一口口水,抹在鬓角边,梳子紧跟着蹚过去。梳子齿儿尖尖,剐着头皮痒痒,又不痒痒。这一半梳好,头绳一圈一圈缠,紧紧的,拽的头皮有点疼。您抄起烟袋,继续吸两口,另一面头发如是扎好。</p><p class="ql-block"> 我赶紧到穿衣镜前照:顶着两个翻花的“羊角”,红头绳红绫子。蹦跳起来,绫子飞,羊角飞。</p><p class="ql-block"> 岁月度若飞,女儿翅膀硬了,也飞到外地。陪伴您的时间太少。现在想起来,我真是不孝。短暂的陪在您身边,我还总是各种嫌:嫌您走路慢、嫌您总说累、嫌您太老实……我真是太不孝了。</p><p class="ql-block"> 三年前,我的梦中,您穿着红袄黑裤。</p><p class="ql-block"> 妈,您的确穿过红棉袄。那是您本命年,您一生唯一一次穿里外三新的棉袄。女儿工作了,也没给您买过一件新棉袄。我给您一点钱,您就知足的不得了。与您无私的点点滴滴的爱相比,我做为女儿,从来没想过您老了,需要体贴关心。我实在是太不孝。您用烟油口水滋润的头发,至今依然黑亮黑亮,骄傲地打扮着已近花甲的女儿。女儿却从没精心照顾过您,即使那个暑假,我细心的发现了您每天下午在低烧,依然心存侥幸,没带您去镇里的医院。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在后悔在自责。我是多么不孝啊。</p><p class="ql-block"> 妈,其实我喜欢梳短发,很多发型师也说短发适合我。只是,发丝长长,好像就有烟油口水的味道。</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 最近,一位70多岁的文学前辈说:“当了长者方知已近日暮途穷”“每个人的晚年难免血雨腥风”。靠着<span style="font-size:18px;">长发及腰,我就不怕血雨腥风。日暮途穷,我的每根头发都闪耀着温暖的力量。更隐秘的是,长长的发丝里,藏着忏悔,藏着一个不孝女儿的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