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武兰亭

寒石

　　雅，乃是中华传统文化独特的美学，一直是古人追求的最高意境。尤其是书画，一笔墨映射出文人的雅兴趣味。

宋朝书法大家米芾称其王羲之《兰亭集序》为“中国行书第一帖”。

他的长子米友仁则写诗《题定武本兰亭》：“翰墨风流冠古今，鹅池谁不爱山阴。此书虽向昭陵朽，刻石犹能易万金。”高度赞美定州兰亭石刻的的历史地位及其艺术价值。

　　晋永和九年（353）三月三，正是春光灿烂天，时任会稽内史的王羲之风流倜傥、雅兴啊！约上名流雅士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人在会稽山阴的兰亭举行“修禊礼”。借此畅叙幽怀，欣酒斌诗，共得诗37篇。其中16人作诗不成，被罚酒三杯。王羲之在微醺之际，挥毫为大家所写的诗作序，即《兰亭序》。

《兰亭序》全文28行、324字，通篇遒媚飘逸，字字精妙，点画犹如舞蹈，如神人相助一气呵成。《序》被历代书界奉为极品、“中和之美”的楷模、中华民族文化旷世杰作。

　　《序》的真迹作为传家宝，世代相传，传至第七代孫智远手里。智远自幼出家为僧，到晚年将《序》传给弟子辨才。

时间到了唐代，唐太宗李世民喜欢书法，尤其是王羲之的字更是痴迷。他视《序》为至宝，得之在辨才和尚手里，便三次向其索要，都被推辞不知真迹下落。宰相房玄龄献计，只可智取，不可强索。派监察御史萧翼巧装扮演一书生，来到云门寺，这云门寺原是王家家产，后改宅为寺。萧翼想法接近辨才，待熟悉后结为忘年之交。取得信任后，萧翼故意拿出几件王羲之的书法作品请辨才欣赏。辨才看过后，便从房梁上取出王羲之《序》真迹给萧翼看。萧翼一看果然是王《序》真迹，便乘辨才外出偷取，反回长安朝庭复命。

　　萧翼將赚得兰亭图，献给唐太宗，李世民十分开心。赏赐房玄龄彩锦千段，晋升萧翼为五品员外郎，自然少不了各种珍玩、宅弟、庄园，还特选上等御马两匹。

李世民视《序》为神品，每日必赏，还多次题跋。他命赵模、冯承素、韩道政、诸葛真等人临摹十幅分赏给近臣。

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李世民驾崩。生前吩咐太子李治：將《兰亭集序》随葬入昭陵。

唐末，五代军阀温韬挖开昭陵，將陵中珍贵皆数卷走，从此《序》的真迹消失在人间。

　　唐太宗还命欧阳询临摹《序》，並刻石置于学士院。这一刻石最接近王羲之笔意，浑扑、敦厚、为诸本之冠。

安史之乱，郭子仪于至德初（756年），將刻石运至灵武。五代梁时又被移置汴京（开封）。

公元947年，辽皇帝耶律德光入侵中原，占领汴京。北归时將刻石携走，行至栾城杀虎林，辽帝暴死。忙乱中將刻石遗失于杀虎林。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百年。“承平百年烽燧冷”，刻石终于显人间。

北宋庆历年间，栾城有位学究姓李，爱好书画，偏向考古。当他阅读薜居正《梁唐晋汉周书》时，得知辽太宗耶律德光暴死于杀虎林，便骑上毛驴来到杀虎林考古。突然他发现一沟壁露出一块石，扒出来一看，擦拭表土，竞然上刻有字。细心读来：“永和九年……”，啊这不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吗？喜出望外，急忙脱下青布长衫把石包裹起来，放上驴背驮着返回家中，秘藏起来。

他有一个儿子，在定州当小官，为讨好上级，便把家藏刻石摹拓一幅献于时任定州知州兼定州路安抚使的韩琦（定州任职1048—1053）。韩琦少时就痴迷书法，其书瑞谨沉着，从容大气。得到拓书自然高兴，但他怎能放过真石，坚持索要原石。李学究珍爱文物，不肯相让，便心生一计，让儿子请曲阳石匠照刻一石，高超的雕技，再经过作旧处理，与真石无异。献给韩琦后，竞满过了他的火眼金睛。李学究儿子为防不测，把真石深埋藏匿起来。

李学究逝世后，他的儿子將刻石取出，摹印拓贴，每幅售价千钱。一时书法爱好者争相竞购，流传甚广。因定州为定武节度使住地，故人们称刻石为“定武兰亭石刻”。

　　皇祐五年（1053），文史学家、词人宋祁（景文）接任定州知州。他那“红杏枝头春意闹”句，正迎合定武兰亭石红杏出墙，“春意闹”的大好时光。

李学究儿子犯事欠了债，宋祁用公款替他还清了债务，赎得定武兰亭收藏州库。

熙宁四年（1071），薛向接任定州知州、定州路安抚使，为了让人们一睹定武兰亭石刻的风采，从州库中取出刻石，镶嵌在州暑东园葵亭西墙上，书法爱好者们纷纷争相摹拓。摹打声日夜不绝于耳，颇是烦人。薛向命曲阳石匠另刻一石，镶于府外谯楼下，任人摹拓。

薛向之子薛绍彭是当时有名的书法大家，深知其石的珍贵，又刻一石，將真石从庫中换走，盗为自有。并故意將石刻中的湍、流、带、右、天五字斫损，以资区别。这样，凡拓本中此五字不全者，即是定武真本。

　　定武兰亭刻石有四，一真三假，那么这四方珍贵刻石，最终花落谁家呢？

李学究献给韩琦的那一方，最终上交了官库。

北宋宋徽宗大观年间，宰相蔡京发现官库中“兰亭石本”不实。查知薛家藏有兰亭刻原石，奏请宋徽宗下诏索取。

宋徽宗是一位文人皇帝，对王羲之《兰亭集序》十分崇拜，他收藏当时王羲之传世之作多本，并用廋金体书写多本《序》为题材的御笔作品。听了蔡京的的话，自然下诏索取真石。此时石已由薛绍彭的儿子薜嗣昌收藏，薛嗣昌收到诏书，不敢隐满，遂將石刻进呈上去。宋徽宗欣赏到王羲之真迹石刻龙颜大悦，命其置于宣和殿。

金兵入侵汴梁（开封），传留守汴梁的宗泽将石送到驻跸扬州的宋高宗。金兵进逼扬州，内臣奉命将刻石投入石塔寺井中。明代东阳人何士英任两淮都转盐运使，寺僧淘井发现刻石上交。其后几经周折，现收藏于浙江博物馆。是真是假，颇有争论。其实从石质监测，或许能看出真假来。

宋欧阳修《集古录》中记载：“定武兰亭，又有别本在定州民家二家，各自有石，较真本纤毫无异。”这“民家二家”究竟是谁家？至今为止仍是个迷。此二石，一是薛向摹刻镶嵌于府外谯楼下那块；二是薛绍彭摹刻换取州库真石那块。此二石仍在定州，但不知深藏于何家，如能面世，那将是书界的一大盛事。

楼钥曾诗戏诗：“定州一片石，石上几行字。千人万人题，只是这件事。”定武兰亭迷倒多少文人墨客，可见其艺朮的魁奇。黄庭坚评价：“定武本肥不剩肉。廋不露骨，犹可想其风流。”自定州一片石问世，各种版本数不胜数，著名原石拓本有三：

一是元吴炳藏本，册首有清代王文治暑《宋拓定武禊帖，是“湍、流、带、左、右”五字未损本，现收藏于故宫博物院。

二是元独孤长者藏本，是五字损本，遭火灾，唯存三小片，传己流落日本。

三是元柯九思藏本，清王文治题《定武兰亭真本》，为五字已损本，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元书法大家赵孟頫曾为《定武兰亭》题跋：“古今言书者以右军为最善，评右军之书者以禊帖为最善，真迹既亡，其刻石者以定武为最善”。定武兰亭，不愧是天朝第一刻。

定武兰亭

陈力生

兰亭修禊右军序，

神品神迹总传奇。

或藏或刊或隐匿，

唐皇辽酋与宋帝。

定武一刻图永驻，

镌于金石亦迷离。

读罢奇文掩袖叹，

曲阳故事若燃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