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串人鬼妙对，欧非子

欧非子

乾隆年，有一位失意的文人，叫方观承，他漫游四方，处处为家。这天来到了直隶省正定府获鹿县城（今石家庄市），天色已晚忙去打店，哪知几家店房客人已满，正在为难，一名店房小伙计问道：“不知先生胆大胆小，如胆大我倒有个办法，本店后院有一处空房，因早年出过事，至今无人敢住。”方观承问出过什么事，伙计说：“是闹鬼，凡是住的人不是吓的要死，就是大病一场，自古道邪不压正，我看先生乃正人君子，一定能镇的住，不知尊意如何。”方观承道：‘我乃圣人门徒有何惧哉，领我去看。”

小伙计领着方观承，来到这晋阳老店的后院。后院果然有一处不大的空房，屋内收拾的十分干净，有床有帐有书桌。方很满意，小伙计又送来素蜡一支，热茶一壶，心想如果这位先生住了没事，以后就可留客卖钱了。小伙计走后方关好门，随后便在灯下看起书来。夜深人静，斗转星移，月黑风清，万籁俱寂，不觉已是二更天。方观承一人独坐在这后院空屋，不免也有些孤寂之感。当他看到“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甚异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时，只觉得浑身凉嗖嗖。忽然，烛光摇曳，阴暗处现出一个人形。只见乌云高挽，绣衫长裙，忽忽悠悠来至方观承书桌前。令方毛骨悚然。

方壮着胆子正色问道：“你我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何故惊吓于我？”

那影子一笑：“你既是孔孟之徒，必通晓五经四书，我这里有个对联，我出上联你对下联，如果对得上来万事皆休，如果对不上来，今夜休想讨饶。”

方观承平素乃写对联的老手，艺高人胆大，一听此言正中下怀，说道：“请出上联。”

就见那鬼朱唇微启，银牙半露：“月月月圆八月月圆月皎洁”。那女鬼念完就坐在一旁静候方观承对的下联。

方猛一听并不觉的深奥，但细一斟酌，这“月月月圆八月月圆月皎洁”，要想对出下联，不但要合辙押韵，顺情顺理，还必须对出这六个同样的字来。虽说方乃文笔高手，但此时额头上也渐渐地浸出了汗珠。那女鬼在一旁又咯咯地笑起来。就在方观承为难之时，忽听街上传来打更声：“梆梆梆……当、当、当”三声锣响，这时正是三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方突然来了灵感，在灯下提笔一挥而就：“更更更鼓三更更鼓更凄凉。”

那女鬼一见，连连拍手叫绝：“好对！好对！妙极！妙极！”

方定下心来将这女鬼细细端详一番，只见这是一美貌少妇，雪肤花颜，淡妆素描，眉似春山带翠，眼若秋波含情，花前月下，弱柳迎风，眉宇间又有些伤感之气，想必是个饱经沧桑之人。方不禁问道：

“请教芳名，永记不忘。”

女鬼粉颈低垂，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朱淑真”　　方观承不听则已，一听惊喜若狂：“你莫非就是那《千家诗》中‘连理枝头花正开’的作者？”　　“惭愧惭愧！正是妾身。”　　“幸会幸会，我这里有你的《断肠诗集》、《断肠词》，我已拜读三遍了。”方一面取书一面念念有词：“‘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方一连背出好几首，这真是新相识原是旧相知，隔世人成意中人。女鬼朱淑真移身坐在方观承身边，方只觉得软玉馨香，并无半点鬼气，忙问何故如此，又何故在此作怪。朱淑真道：“我平生最讨厌那些胸无点墨，目不识丁，又持强凌弱的豪绅富贾，污吏贪官，不幸死后化作精灵，在此地给彼等一些惩罚，以消我心头不平之气，今夜得遇先生，三生有幸，平生之愿足矣。”　　方观承僚倒半生，已近不惑之年，听如此说，焉有不动心之理，遂问道：“卿今后意欲何往？又欲意何为？愿坦诚相告。” 朱淑真道：“先生若不嫌弃，愿结白首之约，妾当昼伏夜出追随先生，共享诗赋之乐与人生情趣，岂不快哉！”一方倾心相许，一方早已忘情，人鬼界限不复存在。这晋阳老店从此以后再无鬼魅之说。　

方观承自从与朱淑真结为夫妻，经朱指点和暗中相助，成了北京城王府井大街纪晓岚大人府中的西席上宾，教馆先生。纪大人饱读诗书，长于诗文，每逢下朝归来，常与方谈古论今很是相投。这天纪大人下朝后闷闷不乐，长吁短叹，方问何故，纪大人说近来皇上要修武英殿，要新竖一块五个字的立匾，可叹大清朝文臣如林，竟拟不出皇上中意的五个字来。又说先生也可想想，如有佳句可告我知。到了晚上方把此事告诉了朱淑真，朱淑真嫣然一笑：“满朝文武一窝蠢才，放着现成的句子不用，却呆头呆脑成天苦思冥想实在可笑可怜。”方问现成的句子在那里，朱道“天子重英豪”岂不是最好的句子吗？方如梦初醒，连说对呀，这“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小孩子都会背的句子，可谁也没有想起来。第二天，方告诉了纪大人，纪大人也觉得非此莫属，次日早朝奏于天子，乾隆大喜，想亲眼看方观承题写这五个字。纪大人又奏：“七品官太小，不能叩见天颜。”乾隆说：“无妨无妨，再升一品，正六品。”

三六九大朝，乾隆升坐太和殿，文武百官排班站立，方观承换了六品顶戴，满面春风地随纪大人来到殿上。

叩拜已毕，方观承心里不停地念叨“爱妻帮我”，这时，他耳边响起朱淑真的声音：“先生只管放心，保你一举成功。”方这回心中有底了，脱掉朝服挽起袖面，来到竖匾前。大匾高五丈宽四尺，四边翘檐有二尺多，一盆上好的香墨，一支特大抓笔早已备好。皇上和大臣都大瞪着眼睛，观看这场精彩表演。

由于匾额过大，必须站在里面书写，方观承双手握住笔杆，蘸墨行笔，有爱妻在耳边指挥，只见他神情自若，点如挑，撇如刀，笔走龙蛇，有颜之刚毅，柳之柔和，赵之清秀，欧之洒脱，博采众家之长。众人不禁暗自叫好，皇上也不住点头，但写到“豪”字的勾时，不能继续站在匾里写了，必须退出匾外，这匾边有翘檐挡着，这勾却无力勾上去了。方观承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纪大人也为之捏了一把汗，皇上也为他着急，这时就听朱淑真在他耳边说：“你抬腿！”

方观承立时身不由己，只觉得浑身是劲，抬起右脚向笔杆踢去。只听铛的一声，这支笔象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匾外。这一勾提得刚劲有力，赛过颜真卿，不让王羲之，乃千古绝笔。那乾隆皇帝拍案叫绝：加封正三品。正好山西巡府出缺，不日领凭上任去了。有诗为证：

时来运转百花开，

人鬼夫妻显书才，

宋清相隔六百载，

一脚踢出巡府来。

本篇网上沾来稍加删改，情节纯属杜選，内容犀力而凄美！余不限仅此转帖，属意上对：

月月月圆八月月圆月皎洁；

更更更鼓三更更鼓更凄凉。

更有递进意而月无，佳对却失贴切。

现试分对，请方家指正！

月月月圆八月月圆月皎洁；

涓涓涓流半涓涓流涓细微。

更更更鼓三更更鼓更凄凉；

顶顶顶戴百顶顶戴顶朝堂。

顶也有递进意。

以上图片来自网络。

【欧非子简介】原名翁锡鸿，浙江温州人，毕业于南京大学。中国国家一级武术裁判。2012年担任捷克华文作家协会轮值会长。现为捷克华文作家协会秘书长，捷克少林武术协会会长，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编委，美国彼岸诗社古诗词主编。2016年主编《当代名家诗词三百首》文集，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2018年有多首词作被选入北京【诗词中国】第四期。2019年作者入选【赤子情—中国行业精英荟萃（文学）】典籍和2020年当代53位优秀文艺家迎接建党99周年【中国梦·文艺情】珍藏版台历及【百年华章】2021年珍藏版台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