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端智

岁月长长，无言留痕，最深刻在心底的莫过于对母亲无比的回忆和怀念。 母亲离开我们己近六年了，可总觉母亲还在身边，无论远行还是居家，始终未曾离开过母亲的视线和牵挂。有母亲陪伴的岁月那是怎样的甜蜜日子啊！幼年、少年、青年，在我们弱小无助之时，母亲耗尽心血用世上最无私的爱和最精心的呵护哺育我们长大。当自己的生命走过正午，经历秋霜、冬寒、春暖、夏酷轮回的四季，方追悔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午夜梦回时内心对母亲未曾来及尽孝的愧疚锥心刺痛。 　　母亲在世时，看到有关母亲的照片、文字，似微风掠过，从未有点滴触动。母亲走后，类同的照片、文字从不敢轻易过目。一碰心口就作痛，不能自已，母亲的音容笑貌，在泪哽中模糊成了浮影。　　母亲是一名普通的牧民。没上过学，却大智若愚。大是大非面前，从不糊涂。她拥有草原般博大的胸怀，对世间万物充满了爱心和热情，她善良、忠厚、乐于吃苦。 　　母亲一生勤俭持家，为儿女操碎心，在最艰难的日子送我上学、参军，拼尽全力助我成家。记事起，母亲就像永不疲倦的陀螺，不论远近，不管白昼黑夜，不停旋转。六个孩子，一群群牛羊鸡猪，干不完的家务，放不完的牛羊。日复一日在遥远的牧场和定居点的家庭来回忙碌，我们穿的、吃的、用的都是她亲手做的。母亲为这个家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和辛劳，记忆中母亲始终在为一家生活疲于奔波，不见有片刻休息，芳华变沧桑，青丝成白发。待到将我们养大成人，却又百病缠身，受尽疼痛折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小时候，总是盼着快些过年，因为过年有鞭炮玩，有糖吃、有肉吃，还有新衣服穿，但母亲却终年那两件破旧的衣服，只是补丁一年比一年多。 母亲一生没享过什么福。在苦难的岁月，家里穷，孩子又多，哪怕是青稞炒面一碗清茶都不易，更别说白面、米饭这种奢侈品，每次吃饭，母亲总是最后一个拿起碗筷。我从没见过母亲对哪一种食物有特别的欲望，她总是默默地先尽我们享用，剩下的她随便吃一口。每当想起母亲吃剩饭的背影，我的心就无比痛。 小时候，我们兄弟姊妹无论哪一个感冒发烧生病，母亲都心急如焚，昼夜守护在身边，把火炉生旺、被子盖好，尽其所能做最好的食物，那颗慈母的心啊！如天上的月亮，无垠的草原终其一生守护着自己的儿女。 　　记得当年我身着军装告别母亲去部队当兵的时候，母亲藏着自己深深的不舍百般叮嘱我在部队好好干。离家的时候，母亲站在门口送我，我走出百米之后再回头，母亲仍站在原地眺望着我。高原冬天寒冷的风，吹起母亲的头巾，打散母亲的头发，却化不开母亲浓浓的牵挂心！萧瑟孤寂的母亲站在那里，望着我，期盼下一次探家及早归来。那时，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在部队好好努力，争取干出个样子，让母亲欣慰。　　我在部队上学提干，为父母争了光。记得当兵两年后的第一次探亲回家，日思夜想的母亲见到我，高兴的都不知做什么了，熬奶茶、煮肉、包饺子，做了好多好吃的，还觉不够，边忙边看着我问这问那。尽管当时母亲自己不仅起早贪黑去放牧，还要抽时间做很多家务。但却舍不得久别归家的儿子干一点活。 　　母亲年近七十岁的时候，还在帮我们姊妹们看孩子。岁月沧桑了母亲的脸，辛劳压弯了母亲的腰，但慈母的心却始终如一。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的恩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一生也难以回报。 　　记得那年我调军分区工作春节回家，在小区门口，见到熟悉我的乡亲们，他们都对我说，就知道你要回来，你母亲早就熬茶煮肉在院子等你。远远看见母亲，正伸着脖子眯着眼往远处张望，听到有人说你当军官的大儿子回来了，母亲立即从晒太阳的小凳子上站起来，那一刻，我鼻子酸楚，眼睛瞬间湿润了。 拉着母亲的手回家还没坐稳，母亲就忙活着跑前跑后，给我端上香喷喷的酥油奶茶油果子，催着父亲赶快上手抓肉。记忆中我每次回家，母亲都不忘在火炉中烤好又黄又香的土豆，那是我的最爱，妹妹们开玩笑说这是母亲偏爱我的专利。 每次回家母亲的脸上始终绽放着笑容。那该是一个母亲怎样的盼儿思儿之心啊！其实，年迈的母亲早已疲惫不堪了，只是看到孩子便忘了一切，他们在子女面前顺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像个想得到表扬的孩子一样，先把东西捧到你跟前，等你眉开眼笑了，他才跟着笑逐颜开，由衷地分享你的快乐。而长大的我们却总以各种理由推延着归家的行程，敷衍着父母关爱的言语，堂而皇之的享受着日暮夕阳的老母亲的照料，此时满心满肺的追悔自责却再也听不到母亲一声亲切的呼唤了。 　　父母对孩子的爱总是超过孩子对父母的爱，很少有孩子能像父母当年抚养孩子一样关心照顾年迈的父母。　　我想，也许这是因为长大以后，孩子也成了父母，他们的目光总在追逐自己孩子的方向，却忘了回过头去望一望，那束永远跟随着、凝视着他们背影的深情目光。　母亲在世的那些年，每一个春节的来临，不管多远，不管多忙，我们儿女们都要回到母亲身边过年，母亲在，家在、亲情血缘在，团聚就在。　　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母亲用自己一根根白发，一道道皱纹，包容岁月的无情，铸就我们的成长。　　岁月波折，母爱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