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故事系列十四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过去,时常与父亲唠嗑,谈话的题材,不外乎是残酷斗争中的陈芝麻烂谷子。说到士兵的精神需求方面,当时主要是看戏曲或教唱歌曲,这里面不乏寓教于乐之功效,而且是所有战斗部队的必选。当然,人民军队除了大力推行上述活动,首选内容还是教文化、学政治、开展阶级斗争的教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讲到兴致之时,父亲站在门廊里,居然用卷舌头,舌头打着滚的法语唱起《马赛曲》,不仅用法文唱一遍,而且用中文再唱一遍。父亲的水平实在是高的很,不仅会英语,日语俄语的简单用语也会,还会唱法语歌曲,不得了。我跟着央视学英语、学法语、学日语,父亲在旁边还念了一大堆。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偶尔也会演变成小肚鸡肠,我说您唱的象似国民党的歌曲。可父亲一点也不生气,这首歌就是在国民政府的学校里学会的,后又在地下党改造的国民党部队学唱的法文,教唱法文《马赛曲》的,就是地下党员,国民党中的有用之才,不少人也是地下党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不仅听过父亲哼唱法文歌曲,还听过他唱德文歌曲,当我问起歌词内容之时,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做了另一番表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法国大革命,彻底推翻了君主制,辛亥革命,同样推翻了几千年来的封建王朝。后来的国民党不管怎么腐朽,它也必须认定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正确性。所以,地下党在国民党的队伍中,可公开宣传法国的革命歌曲,不会遭到反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德国的情况不同,它的皇帝是一战战败下台的,不是经过资产阶级革命推翻的。所以没有资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和宣传武器。不仅如此,德国由帝制进入共和制以后,仍然保留着封建的普鲁士军官团阶级,这一点是人民军队要坚决批判的,即使纳粹统治,也没有彻底改变这种现象。尽管德国诞生了马克思主义和《共产党宣言》。同时,又向中国出售武器,那它只是一个复杂的复合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所以,在国民党内部公开宣讲马克思主义,必将遭到反动派的逮捕。共产主义的青年学生隐藏在国民党的阵营中,既要把没有灵魂的士兵的思想武装起来,鼓动起来,投入到广阔的抗战之中,又要有效地保存自己,并且还要工作踏实,才能得到国民党高层的重用,使之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为兵运的革命者,固然需求雄壮浑厚的震耳发聩的军乐,但革命歌词,古戏唱词的功效更加能够千古传唱,有口皆碑。把宣传革命,宣传抗战的内容,用文艺形式表现出来,才能够把文化层次不高的广大群体动员起来,思想武装起来。革命战争,抗日战争靠的就是动员千百万的各种群体来参加的战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话说江北抗战局面如火如荼之际,反顽斗争取得重大胜利之日,根据地成片开辟之辰,部队日益壮大之时,反扫荡坚壁清野之刻。晥南军部派遣的组织干部,找父亲谈话,要调军部。本来可以直调, 但来者为老资格的,一派儒者风范,顾而要谈话面试。 尤其是苏中苏北一路跟着,几匹马儿轮流伺候着,八路军的支队政治部反复强调,要司令部多加关照新四军老干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接到政治部的通知,心里一百个不舒服,不想去谈话,几天拖着不见面,巴不得部队不停顿的行军转移,只要有紧张的军情拖几天,军政治部的干部离开了就完事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哪知政治干部的功底,岂能被炮火连天场景搞乱阵脚,他就跟着司令部行军,反正有马骑。终于有一天停顿下来,老者在支队政治部的陪同下,开始找父亲正式集体谈话,当然两个系统的共产党(五纵由八路军总部和中原局指挥和领导,新四军由军分会、东南分局、长江局一级级重叠领导)调动人员,难免要走一番形式主义。老者说,你故意躲着我?不想调离三支队?父亲本想说是,又没有说出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几位首长面前,父亲一时乱了心智,吞吞吐吐:“至延安出发以来,服从上级命令,前后变动工作单位十二家,从机关到基层,从部队到地方,从公开到半公开。我个人的意见,是不是不要反复变动了?”老儒:“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革命到头了,不需要继续前进了?”父亲急中生智,回想起参加革命之前,董老尊尊教导,马上复述“干革命,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干任何工作就要一项一项的干出成效,没有比较,没有首长和同志们的认可,那就是没干好。”老儒:“这是哪位首长的教诲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述推辞是大道理,现在的部队驰骋中原华东,自己才有上战场的可能,在八路军主力部队里,才可能捞着大仗打。尤其是这次一万之众的八路,驰援几千人的新四军,就是比较,就是佐证。当然这是自己的小九九,不能直说。思来想去,只有婉言谢绝,陈述自己才疏学浅,不善言辞,不适合在大机关工作,自己本身就是从中原局调出来的。况且军部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多如牛毛,不差一人。尤其首善之地南京,大都市上海杭州人才济济,云集皖南如云,恰似璀璨繁星。自己去了,恐难发挥正常,于公于私都不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年轻的父亲那时也不会看脸色,打开的话匣子,就好比蹓马跑没了边。顺着性子恭维一番军部,东洋学者不遑枚举,西洋博学指不胜屈,南洋归侨恒河沙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者耐着性子讲,你把军部当成菜市场了!什么人想进就进。政审就有三个门槛 ,首先,没有军部及各部门首长的推荐,就必须要有严格的政治审查,个人历史必须清白。其二,战技能、学科专业必需熟练掌握十门以上,或者同期考核的前三名。其三,年轻人必须是高等文化程度。心烦意乱的父亲,把心里想的“文化高,一枪打不死?”一不留神,小声说了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下可不得了,就好比捅下马蜂窝,老者忍了好多天,此时终于爆发。一反斯文子曰之态,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的呵斥道,满脑子的想些啥,你不要不识抬举,不要辜负了组织上对你的培养。父亲试探性的反击道,我一定多杀鬼子,报答组织上的培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者摔出重磅炸弹,在党就要无条件的服从组织,听从安排。我的工作是发现、挖掘、培养领导干部,再由他们去指挥多杀鬼子的干部战士。军部的年轻干部,不仅军政素质要高,文凭要高,身材还要高。父亲嘟嘟哝哝,高个子寿命短,冲锋路上死的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者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腾的站起来,在室内转了一转,忍了一忍,打着手势继续讲到,高个子有高个子的长处,在军首长的周围工作,高个子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挡子弹的挡箭牌。搭人梯的时候,两个顶三。军部的交际活动多,经常有篮球比赛,矮个子打的再好,容易遭到友军的讽刺奚落,以致影响到宣传统一战线的效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时的父亲心猿意马,如坐针毡。可老者越讲越起劲,军首长身边的参谋随从,不仅个子高,而且皮肤要白净,要经常刷牙,牙齿要白,不能有口臭云云,……比如你,你就很符合条件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先前所说的一切,对于一个热血青年,可以说已经是忍无可忍,说到皮肤要白,那把我比成了啥,白面书生,奶油小生,戏子,小白脸,在战争年代,这些可全是贬义词哦。在各级首长面前,父亲强忍怒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心里所想的一切,不知不觉又在嘴中复述出来,白有啥用,夜战容易被鬼子发现,我的那些生死战友,个个都是黑不溜秋的,能打胜仗就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者强力反驳,军部外事活动多,国际友人来访问,盟军将领来视察,你就给我整一群黑不溜秋,五短身材,歪瓜裂枣,呲牙咧嘴,肢体不全,老弱病残的来,败坏新四军的形象?可父亲心里想,我是八路军的,就不到你的破军部去。就此暗下决心,在八路军好好干,撤职也不去皖南军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转眼到了一九四O年十一月底,支队部安排了三名干部,将父亲手上的工作一一办理了交接,只等调令,送客。可是,日寇从十月就封锁了长江。上官七个师的人马,十一月底完成了对皖南军部的铁桶合围,此时的军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以前军部的建设方案及发展方向,早已被岌岌可危局势所淹没。调干大员多次发回军部请示的回电,先是相机行事,后是模棱两可,再后是等待命令,最后是石沉大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参加共产党以来,从来是紧張认真的工作,习惯性的行军宿营,工作学习开会,不是研究工作,听取汇报和汇报工作,就是跟台值班,查岗、查暗哨、查流动哨、查马厩,从来就没有轻松过。工作交代完的当天,父亲就到司令部去抹桌子,扫地,给首长和参谋到水,晚上帮参谋绘图。土木工程是父亲所学的第一个专业,临摹画图,按图索骥的确是小菜一碟。只要一有空,他就把耳朵里听到的所有的信息,记下活页笔记,并制定模拟的作战预案,并在晚饭前,告知参谋,并在其监督之下烧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事被老者知道以后,不以为然,他想亲眼目睹父亲报务专业的真实能力,跋扈的要求参谋长,命令父亲参加电台值班。这样一来,老者三天五天口授电报,父亲跟他当场就发出去了,然后再拿出电报稿子,把所发的内容填上去,要老者签字,再填写好密电码,然后拿稿子去找参谋长补签存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在暗地里,司令部上下还是同情父亲的。随着时间的延长,大家对太上皇的所作所为,敢怒不敢言,逐渐变为讨厌起这档子事来了。紧张的战斗环境,一有闲暇,还要专门组织学习,帮助父亲提高思想认识,久日久之大家就烦了。要调动,上级调令又没有来,人又走不了,大家陪太子功书,跟着提高思想水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参加抗战的年轻人,都是有着一腔热血的,不管是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常说的一句口头禅,砍头不过头点地,多大点事儿。砍头不过碗大点疤。问题是这句话,看在什么地方讲。在战前动员讲,在阵地上讲,在敌人刑场上讲,那叫荡气回肠。在司令部小组学习会上发言,这就叫态度不端正。而且讲这个话的还大有人在。这在当时, 就不是仅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式来解决了,而是上纲上线,开展小范围的批判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调干大员常来常去,不知是什么原因,十二月上旬上下,就再也没有见面。按父亲回忆,之前,老者留下狠话,此事没完。根据老者对父亲反复的观察了解,此事不能就此了结,必须不停顿的,循序渐进的,变换各种方法,在几个不同的单位里,反复开展帮扶教育,以达到机关人员全体自我提高。由批评与自我批评,发展到小范围的批判,进而向整风深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下支队政治部可恼火了,在日伪顽匪霸和几个国民党军队系统的中间,开辟新区,建设根据地,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来管这档子的事儿。一部分原新四军的干部认为,把人送走算了,省事。另一部分原八路军的干部认为,我们是八路军建制的,没有收到调令前,把人送到新四军,闹成笑话是小事,那也不符合组织程序。况且现在国共形势紧张,没有上级的具体指示,如何与交通站联系上?如何过江?如何进入皖南军部?一系列的问号后,调动又不了了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实在没辙,只有照胡芦画瓢,相关部门计划按老者留下的锦囊付诸实施,并草拟了一个全支队的学习计划,重点是批判托洛茨基的机会主义,在支队一些人身上的集中表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该计划报到了支队党委,就遭到了军政首长的板子,“乱弹琴”“瞎胡闹”“肃托扩大化”并且明确指示,学习范围要缩小,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可以集中各单位的突出分子,不亮相,不点名,不搞自我介绍,不开大会,不批判,不斗争,不搞人身攻击,不关禁闭。参会人员不许搞串联,不许交头结耳,不许相互打听,不许前顾后盼,不许东张西望,不许相互参考,不许举一反三。个人改造思想的汇报材料,交由组织认定,并隐去三密部分,方可在小组发言宣读。父亲的思想汇报材料由司令员,政委亲自审查,彻底删除了与保密机密绝密相关的内容后,才交给保密员保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司令部的学习会上,父亲拿着审核好的稿子照本宣科,当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也有别人身上的许多问题,全部写在自己身上。发言完毕,参谋各个表态,也只是按照父亲的发言,说了一些每个人自身的小问题,鸡毛蒜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紧接着机务班抢着发言,说队长太欺负人,要我们每个人,在衣服荷包里装一些废旧的电子器材, 已经没有用了,还登记造册,要我们整天背上面的代码,数字,型号功能,输出功率等等。并且专门在天黑以后,来进行实地考核,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要我们摸出他所要的废旧的型号器材,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这位同志的发言,算不上一语惊四座,但会场秩序开始松动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步骑兵通讯班发言,说队长查岗,连马厩也查,半夜不睡觉闹鬼,惹来大家哄堂一笑。外线班发言,说队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偏要侦查参谋跟我们讲如何侦查敌情。我看以后侦查员是不是也要顺便查一下电话线路,又是一阵唏嘘声。会议组织者气的脸上铁青,打着手势控制会场气氛,接着督促话务班报务班发言,结果冷场半天,最后,迫不得已,宣布散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稍后,会议组织者通知电台分队继续开会,不讲不散会。先是干部们带头自我批评,然后是报务员硬着头皮发言,虽然是一个个面面相觑,结结巴巴,但仍有一些只言片语。一个说,队长经常鬼头鬼脑,明明不在台上,却用英文发电来吵我,说什么开我家粮仓,换一根灯泡(电子管)说我开机时间太长,手比脚还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另一个发言,我的手不笨,发报特别快,队长还不是没事找茬子,用左手发电来K我,说我不该用问候语来呼叫,说我还是打情骂俏。我们新队员平时不多练习,怎么发的快呢?既然是练习,就不该限制我们说什么,首长级报务员都有代号绰号,我们怎么就不能用一下亲呢的称呼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还有一个发言者说,父亲有军阀作风,两部电台自己霸占,轮流听,其他人想学习一会都不行,一天十八九个小时,也不见他挪窝,他到底在听啥?我们也不知道。即使有时候是共同监听,反正我们也没有听懂。这种情况下就不怕灯泡子烧了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走过场的政治学习,越搞越带劲。第二天,安排父亲参加警卫部队的学习会,运动组织者在会上拿出一摞手刻的红星油印材料,由指导员宣读原文,主要内容是反托派政治机会主义,外交机会主义,军事机会主义,流寇机会主义。在文化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广大指战员被一本过时的政治材料,在指导员虔诚的,朗朗上口的,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中感染了,会场居然鸦雀无声。当宣讲材料念到一大半之时,指导员突然对台下的连长说到,这不是在长征路上已经废弃的资料吗?两位老红军附和道,换个材料,换个材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运动组织者赶紧救场登台,打着圆场说,重点要批判单纯的军事观点,批判单纯的技术观点,不能像有些部门,想着法子说反话,把批评变成了表扬,把批判变成了歌功颂德。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把生命都可以置之度外,为什么动不动还要保留个人观点呢?下面,班排连的干部个个过关,标准就是不能有保留个人意见的说辞,因为我们是首长的警卫部队,不能有二心。(父亲对我说,这是偷换概念)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连长第一个发言,新四军一万多人,军部的机关,肯定比我们几千人的八路支队的机关要大,肯定是上级机关,下级要服从上级,我们八路军要服从新四军,只要一声令下,让我去当士兵我也去。下面有人滴咕,当连长就跑不动了,还当兵?连长接着说,当然,我距离党的要求还相距甚远,我一定努力的学习,加强锻炼,提高身体素质。连长的发言实际上就是定了一个调子,运动组织者一脸木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指导员发言,队长是多面能手,尤其是行进速射全优,特别是向右侧运动的速射比我强的多。 我的技术是不行,但我的政治可靠,一切行动听指挥,叫我去哪我去哪,就是身材太矮。说完晃了两晃(喻意,去不了军部)运动组织者脸色难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排长发言,我的文化差,司令员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这是官话。平常只会说的一句话,我只听司令员一个人的。(是家丁吗?)运动组织者喻示意暂停,又哑然声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排长发言,党教去哪就去哪,但是我的胳膊是重新接起来的,短一截,鞍前马后,有碍观瞻,叫我下地方也冇得怨言。运动组织者魂不守舍,目光淡然无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三排长发言,不用说,我就一歪瓜裂枣,鬼见愁,不管在哪里,我就是一个打头阵的,只要打不死,我就带着部队冲。万一有一天炸掉一条腿,我就去当老百姓。运动组织者早已呆若木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四排长发言,我就一黑不溜秋的,人称撞鬼。不管在哪支部队,我就是一个打阻击的,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你们跑的更远,每一发子弹、手榴弹只能留给敌人。弹尽粮绝被俘,是迟早的事,看在昔日战友的情份上,希望你们给我痛快的来上一枪,感激不尽,然后双手抱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当时,政治学习绝对没有人敢公开反对,但是战友们的发言,的确让运动组织者头痛。警卫部队,除了一二把手,其他人动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尤其是一排,全是首长的贴身警卫,大家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父亲虽说没有同他们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但平时作战训练,也勉强算得上跟他们在一起摸爬滚打的。况且经常与与司令员一道查岗,有时还代司令员查岗,我的监听多,夜班就多,所以比其他首长查岗就多的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政治觉悟比天高,战友情谊比海深,久经沙场的,全懂得这个道理。运动组织者好不容易在首长面前,争取来的学习时间,学习计划就这样泡汤了。每一次运动,必须搞几个反面典型,这也算是运动定理,没有达到教范的规程,等待父亲的将是更加严峻的政治考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飞快的来到了一九四一年的新年元旦,部队既没有放假,也没有改善伙食打牙祭。而且大江南北完全笼罩在反共高潮的前夜之中。司令部这边,已经是明确态度,不接受任何学习活动。肃托运动组织者,安排在元旦当天,由政治部机关学习小组的少数人,对父亲实行帮助教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学习的书籍、材料包上了封皮,从外面看不见是什么标题,材料学习的宣讲者,也是选择性的朗读。从组织者得意忘形的外表上看,从宣讲者朗读的熟练程度上看,从宣讲者翻书页的准确度来看,必定是事先做过彩排。从学习的内容上看,肯定是肃反的材料,有认清形势,彻底反省,悔过自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家庭出身不能选择,革命道路是自己走的,迷途知返,回头是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之功,会背电玛之前,通常使用速记法记录课堂笔记。自从背会电码之后,及少动笔,通常将听到的话语直接翻成电码,然后用食指中指的关节神经,在大腿上轻轻敲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但是在一九四一年的新年元旦这一天,让父亲刻骨铭心,一个投身抗日的热血青年,转眼变成了一个被肃反的准对象,而且是被几级部门折腾了二月有余。此时手指神经依然被宣讲者的朗读所控制,仍然不停的震导出电码语言。头部思维脑区则在选择问题,一、曾经有几个老红军讲过,政治运动同样血雨腥风,我跟的首长出了问题?二、政治审查,不能隐瞒,在延安的时候,家庭学校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上报过几次,兄弟中是否出现了汉奸?三、抗命不尊?证据不足啊!没有调令和命令,我怎么去军部报道,不成立。四、机会主义?首长说是啥就是啥,我也不懂。(父亲接着说,那个时代大学生的平均思想水平,政治水平,时事政治水平不抵现在的高中生。但是在抗日的旗帜下,在党的教育下,进步也是飞速的)五、没有尊重政治干部,没有像对待司令员对待政治部主任那样,来俯首称臣。(微妙的人际关系)那天晚上失眠了,平时不失眠,是因为工作忙,白天黑夜都忙,站着都睡得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月三日,通知到政治部主任处汇报思想。 在门口接待的是组织干事,见面第一句话,协理员念材料的时侯,你是不是在发电报。父亲苦笑道,曲不离口,弦不离手,手艺丢了,没地方吃饭。干事批评道,发牢骚了吧?正是看中你对工作精益求精的精神,回来我就查了你的档案,然后向主任做了汇报,今天叫你来说明一下情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进屋,向主任做了报告。张主任一边看材料一边做手势,一边说你们先谈。干事拿出父亲的履历表,接着对父亲说,延安这段主任可以给你做证,你也填写了证明人,这一段就算清白了。中原局这一段,所填证明人,已全部调离。党的政策你是清楚的,制度规定你是清楚的,证明人不能全部写首长,须要有战友,同学平等的关系,而且要有两人以上,巧的是中原局现在没有一个人认识你, 我们的查询,他们昨夜就回电了,这是电文,说完递过收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一着急,理治同志呢?陈士吾科长呢?干事说,怎么没有群众呢?父亲说了一堆钱寒松、杨学成、李先念等,干事又说,说去说来,全是首长,上层路线,是过不了关的哟。父亲不服气的又讲到,四总队之前,还不是只有司令员、刘(玉柱)主任这两位省委书记能证明我吗?其他的杂牌证明有谁信呢?干事又打断道,注意政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心里说,好笑,要整我什么方子都拿出来了。正说着这些无头哩的话,集合号响起,紧急军情来到,部队要转移,主任说,你的问题,初步定性为人民内部矛盾。司令部你暂时回不去了,先跟着我打出去。说罢看着干事做好记录,并在上面签字。压在父亲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地,马上随手把二十发子弹全部压入二个弹匣,暗自决心,掩护首长冲出去,撂倒他一二十个,一个翻滚就去捡枪检子弹,大不了今天就革命到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篇敬请期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音乐下载:网络音乐电视连续剧《新四军》插曲 </p><p class="ql-block">历史照片: 笔者翻拍 </p><p class="ql-block">图片下载: 图片征求过美友丁安国先生同意</p><p class="ql-block">故事情节: 来自父亲早年口述 </p><p class="ql-block"> 二O二二年五月一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