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母亲节，谨以此纪念我的父母亲🌹🌹🌹

舒

每年的父亲节母亲节都让我想起已故的父母，特别心酸。“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总想起这句话。既然这样，我就应该多写写他们，我也开始老了，不写下来，也会慢慢遗忘。父亲走的时候72岁，是他的本命年。拿到检查结果，医生说值得手术一搏，手术后医生说全扩散了，没办法，又缝回去。然后又告诉我们，可以化疗，有50%的希望，我们一听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于是开始了一年的漫长的化疗，化疗结束，人也走了。医生刚开始说是肠癌，做完手术说是淋巴癌。记得有一次从医院回家，走在路上，抬头望着天空，那天是灰蒙蒙的，可父亲再也看不到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还有一次听人说可以熬点高丽参给父亲吃，现在想来可笑，但当时很认真的找了来，结果熬糊了，一个人坐在那里哇哇大哭，那种无助和撕心裂肺的痛。还记得那位外科教授把我们四兄妹叫过去，摇着头宣布父亲不治时，我们几乎是冲出病房，在大厅的角落看到我的三个兄弟都在低头擦泪，听到大男人压抑着的沉闷的抽泣，那场景至今历历在目。父亲太可怜了，太让人心疼了，疾病来得太突然了。父亲是61年毕业的大学生，颇有点小资情调，喜欢旅游。可他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更别说旅游了。70岁那年自己说就干到70岁了，不干了，准备休息休息还想出去走走。可是话音未落，就病倒了，除了家和医院哪里都去不了，后来他可能意识自己过不了这道坎，很想回趟老家，但已经无能为力。父亲在世时，有一年我带着女儿、侄女自助游桂林，强拉上了他。老哥说幸好老妹让父亲体验了一次真正的旅游，然而那次我还发父亲的脾气，因为他舍不得吃啤酒鸭，现在想来，我太不应该了，我起码应该好好说话。对于老人来说，吃穿也许都是次要的，顺着他让他高兴才是最重要的。我明白得太晚了。父亲做化疗刚开始效果很好，看着肿块缩小，我们都抱有很大希望，一度我都认为父亲有救了。为此，我很认真的去读相关的所谓顶级论文，认为这是最先进的治疗方案，当时一个朋友的父亲也是同样的病刚去世，对我直言一切都是徒劳没用的，但我完全听不进，天真的我。父亲走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我没能送他老人家。那一年，先生要去美国进修一年，可以带家属，女儿上初二，很想出去，而我身体也很差，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医院给我做了个测试，测试中我哇哇大吐，医院说我是中度忧郁和中度焦虑。先生和妈妈都建议我请病假一起去美国休养，虽然放不下父亲，但想着有哥哥嫂嫂，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并且如果我不去的话，女儿就没人照顾，也就不可能去了。思前想后，在先生去美国三个月后，我带着女儿也去了美国。刚开始，父亲的化疗都很顺利，每次检查后都说肿块缩小了，我也很放心。直到有一天视频，看到父亲憔悴消瘦的面容，甚至都没力气跟我说话。侄女在旁边说爷爷肚子上又摸到肿块了，马上就听到妈妈和哥嫂在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突然明白了，父亲的病已经复发了，对于经历过癌症的我来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从那以后，我经常做梦，三天两头的做，一会梦到父亲好了，一会梦到父亲不行了，醒来后都是满脸泪水。似乎有那么几天，连续几晚上都不做梦。然后有一天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一直在美国游玩，过程中遇到了小偷，好像还有人怀疑我们，最后所有人都被叫到了警察局大厅，警察当场宣布抓到了小偷，我松了一口气，正在那儿感受舒适宽阔的大厅，这时有一个人突然拍我的肩，我回头一看，是一个高大的白人，他对我说：“i hear your father is dying”，清清楚楚的，我一惊醒了，马上想起了父亲，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很想大声哭出来，但一看女儿和先生还在睡，不能吵醒他们，想走到外面去哭，走出去发现走廊就在房间窗下，还是不敢哭，只好在房间客厅走来走去，压抑着拼命流眼泪。当时看了一下时间，指针在7点25到30分之间，因为我的表指针刻度是5分钟一格的。吃早餐时，我跟先生说了我的梦，他安慰了我，匆匆上课去了。晚上，妈妈打电话来，说父亲已经走了，我和先生面面相觑，真的是父亲托梦给我吗？妈妈说父亲是8点多钟走的，我也没有多想，潜意识里认为我早上做梦父亲晚上走，相隔也就10多个小时。那天晚上我们商量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让先生请假回去送父亲。原因是，一来我的身体状态比较差，二来如果我回去，先生得请假接送和照顾女儿，不如先生请假直接回国，并且先生也想回去一趟检查一下身体，在美国做个胃镜都要8千多元，还得提前几周预约。从美国回来后，我问起老哥关于父亲弥留之际的情况，老哥说：“那天我们三兄弟都在父亲床边，看到心电图波完全消失了，我们一边叫护士一边拼命叫老爸，没有回应，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老爸一下睁开了眼睛，我赶紧拿起手机说，爸，是璐打来的，是你孙女打来的，我说完，就看到父亲闭上了眼睛。很奇怪，父亲刚闭上眼睛，就电闪雷鸣，把窗外照得通亮，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老哥说完，我愣了一下问那是晚上咯？老哥说是的，晚上8点26、27分吧，不到8点半。我吓了一跳，再次跟老哥确认了父亲去世的日期、时间，之后就呆住了：父亲走的时候正是我做梦醒来，在房间走来走去拼命流泪的时候，几乎精准到分，国内跟美国正好相差13小时，国内晚上8点多就是我在美国的早上7点多，母亲是过了一晚才告诉我的。当时梦中那个拍我肩的高大的白人跟我说话用的就是正在进行时：“I hear your father is dying(我听说你的父亲正在死去)”。我惊讶得有点语无伦次。老哥也是愣了好一会说：那老爸一定以为我手机响的那个电话是你打来的，所以才睁开眼睛，他一定是在等你。我想应该是的，那外面的电闪雷鸣就是父亲在利用天地的力量，横跨太平洋给我传信呢，遗憾的是，我那时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回家呢，只知道哭。可为什么在贵州的侄女却恰恰在那时打电话过去了呢，难道父亲也给侄女传去了信息？只能感叹这世界有太多的未知。我先生说我父亲走时惊天动地，下辈子定是个伟人。我相信！父亲去世后至少有半年，我仍然过不去那个坎，还是时常做梦并从梦中哭醒。直到有一天，我又做了一个梦，还是梦到了父亲，梦中我们四个都是小时候，父亲母亲也都是年轻时的模样，特别是父亲清秀白净、斯斯文文，一家人在一起，好像是在农村，温馨、美好、祥和，这是我能想到的词。醒来后，我起码失忆了好一会，意识停留在梦里小时候，却不知道自己身子在何处，看了一会窗帘和床，才想起来现实中真实的我，没有伤心没有痛苦，平静而幸福，很奇妙的感觉。我跟先生说，我体会到了“庄生晓梦迷蝴蝶”：究竟是我梦到了小时候，还是现在的我才是梦呢。先生说你悟了。好像真的从那天开始，我慢慢从失去父亲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爸爸学生时代 爸爸是那个时候为数不多的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丝不苟的作风，这在他几十年的水电职业生涯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爸爸的全班毕业照。记得曾经看到过他在学校时画的图，干干净净，那字写得跟印刷出来的一样。 爸爸和他的同学们 爸爸是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不善言辞，肚里有货倒不出，技术不错，“当官”不行，当处长那几年经常大晚上还在工地，累到住院，差点把命丢了。 父母年轻时 爸爸年轻时 爸爸那时学的俄语，是那种有点小资情调的人，衣服叠整齐放枕头底下压出熨痕来。 其实，父亲生前很多事情我不清楚，可以说不是那么了解他，虽然他很喜欢我，也许只有我一个女儿的原因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父亲临终的那段日子是老哥陪伴度过，所以老哥才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而母亲，在她最后的两年里跟我待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我更了解她，母亲的一生足可以写成一部感人的小说 还只有我哥时的三口之家 妈妈跟爸爸一个地方不同村的。妈妈说第一次见面，她就认定了爸爸，这可能就是一见钟情，现在流行说有眼缘吧 妈妈说她上学年龄时已经解放了，村长想她做儿媳妇或弟媳妇（记不清了，哈哈），就跟外婆说不要让妈妈上学免得妈妈变心，那时外公去世了，外婆是小脚妇女，无依无靠，只能答应。但妈妈求学欲望强，偷偷去村里小学上课，老师知道情况也帮着隐瞒外婆，并且不要求妈妈交作业。而妈妈下课后就赶紧做家务和地里的活，往往天黑了还在地里干活，因为害怕就叫上才几岁的弟弟陪着她，所以妈妈跟小舅感情很好。妈妈就这样一边上学一边干活，不但学习成绩好，家里家外的活一件也没耽误。一年后外婆知道真相后心疼掉泪了，答应让妈妈继续上学 妈妈说外婆虽然没文化但是聪明人，不迷信。一次生病头痛欲裂，把一只眼睛痛爆了头痛才好；还有一次说是要准备后事了，一个土郎中给了一个方，让一定要熬够多长时间（具体时间忘了）熬成浓汁，滴到外婆嘴里，结果真的救活了外婆。我问外婆得的什么病，妈妈说好像是毒疮。这也是我学中医后一直在思考的两件事 爸爸和他的同学们 妈妈有七兄妹，我有两个舅舅，四个姨妈，妈妈排行第六。最大的姨妈很早因为痢疾去世了。三姨妈体弱多病不到60去世了，但三姨妈年轻时是最漂亮的，妈妈说解放前土匪想抢她做压寨夫人，三姨妈坐在轿子里故意露出一双小脚，假装是外婆才逃出去的。 爸爸在工地 妈妈跟我说，外婆家是地主，但那时的地主也是很节省很苦的。妈妈后来去姨妈出嫁所在地上中学，姨妈家也不富裕，她全靠给人织毛衣自己挣学费，经常在被窝里摸着织，妈妈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编毛衣就是那时练出来的 妈妈和外婆姨妈等人合影 妈妈好强、单纯，没什么处世经验。她说自己从小出来读书谋生，没人教。她说大姨妈脾气不好爱骂人，所以不愿去这个姐姐家。有一次别人告诉妈妈说大姨妈在问她：那个烈货(家乡土话就是脾气倔的人)还在不在，没死吧。虽然也是骂人但是妈妈还挺感动，说至少大姨妈还记得她。妈妈最后几年时常跟我说，活到老学到老，一点没错，说自己年轻时犯了好多错，到70多岁才懂事。她跟我说起她中学时的一个故事。她有一个闺蜜，当时传说闺蜜跟学校一个右派老师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而学校那时正在批斗右派，就要闺蜜勇敢揭发那个老师引诱她，可是闺蜜打死都不承认。学校就找到妈妈要妈妈去劝说闺蜜，妈妈竟然答应试试。妈妈说其实自己也只是很小心地问了一下闺蜜是不是真的，结果闺蜜大发雷霆，说连你也不相信我，非常生气。为报复妈妈，闺蜜反打一耙，到学校告发妈妈冒充团员，说她是一个地主分子混进团组织。学校找妈妈谈话，妈妈说自己从没写过入团申请书，绝对没这回事。学校不相信说你确实是团员，还说只要你写个检讨书就不追究了，可妈妈那个脾气犟得很，说学校冤枉她坚决不写，学校就下通告开除了她的团员资格。妈妈说本来团不团员无所谓，她本来就不知道自己是团员，关键是那个处分通告伤害了她，让她在学校抬不起头，于是恨死了那个闺蜜。至于妈妈为什么莫名其妙入了团，后来她想到可能是她所读的小学直接报给中学的，因为妈妈成绩好。从学校出来没几年，有一次在街上，一个熟人告诉妈妈，说她那个闺蜜得癌症死了。妈妈听了吓得不敢回话，匆匆忙忙走开，她说她生怕说错话又被人害。我问过妈妈还恨那个闺蜜吗，妈妈叹口气说人都走了有什么恨的了。 妈妈和同学 妈妈说心灵才会手巧，记得一次聊天说起某人做事比较笨，我说也许他在别的方面很聪明，妈妈不认可，说手不巧的人再聪明也有限。妈妈学习很好，当时虽然也参加了考试，但是因为地主成分不能读，所以也没问考试成绩，就嫁给我爸爸，并且在我爸爸那个乡当了十一年的民办教师，她教小学还带毕业班，班上考上中学的学生还不少，她说她想了很好办法让学生好好学习，教学成绩是得到学校肯定的。后来有政策给民办教师恢复待遇，妈妈找证人时才得知她当初是考上了长沙铁道学校（那个老人很肯定说在名单上看到了妈妈的名字），而妈妈办理恢复民办教师待遇的事却阴差阳错而失败，为此妈妈很伤心。妈妈作为爸爸的家属只有靠自己谋生，挖电缆沟筛沙子等体力活干了不少，不过最多的还是自学做裁缝和买编织机织毛衣。在街上看到好看的衣服或裙子，回家就自己琢磨着做还创新，做出来很漂亮，不少人慕名找她。我从小到上大学很多衣服都是妈妈做的。妈妈真的是心灵手巧，也许只有妈妈才有这个底气说手笨的人再聪明也有限吧 爸爸90年代 妈妈在生下我之后因为修水库移民到了另一个县，爸爸在水利局每年才回家一次。妈妈借了钱建起了房，自己爬屋顶盖瓦，听说爸爸回来找不到家。妈妈第三个孩子就是我大弟跟我相差不到两岁，放在外婆家。妈妈说大弟一两岁腿都是软的，站不起来，说是要吃一百个鸡蛋才能好，外婆抱着大弟挨家挨户地讨了99个，吃完就好了。现在回想，那时候人们虽然穷，但民风是淳朴善良的妈妈到新的地方，村里希望她继续教书，但三个孩子没人照看，只有放弃。后来我又有了一个弟弟就是我小弟，妈妈说在农村人多才不会被欺负 爸爸和他的同学们 妈妈孤身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带着4个孩子，生活了9年（这期间妈妈介绍姨妈的两个女儿我的两个表姐嫁了过去），后来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妈妈作为家属被爸爸单位接收。我的童年就是在这农村过的，放牛插秧采茶样样会，那里很偏僻，普通话都不会说，土话是相当土，但童年的回忆永远都是美好的，一直到现在童年情景都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那弯弯的小河，青青的山岗，依偎着小村庄妈妈去世后，我们每年回去挂青(扫墓)，都会去童年的那个村子看看，变化很大，记忆中的东西都缩小了，老土房子还空置在那里，看不出童年的痕迹了，我想童年的记忆只能在梦里了吧。离开村子时我已是小学毕业，那时我一口的本地土话，可前两年回去，不但不会说还不会听了。找一个老人问路，他听不太懂我们的普通话，而我们几乎听不懂他的土话，大弟还开玩笑说我们是到外国了 妈妈当民办教师时在教室旁拍的照片 妈妈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我崇拜的人。中学时自己胆小又爱哭，受不了一点委屈，嘴巴又笨，特别是人一多就紧张，觉得自己好没出息。而妈妈什么都比我强，眼睛比我大，身材比我好，当年不但学习好，还能歌善舞，还看到一张妈妈站立劈叉把脚举过头顶的照片，妈妈又不是运动员，我问怎么练的，妈妈说哪有什么练，自己很容易就做到了。所以我一直就有种潜在的自卑。并且，对妈妈也有一种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依赖。记得，有一次在小区带着小狗红豆玩，红豆兴奋乱跑，吓得一个小朋友一屁股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我也吓到了，本能的就去追小狗了，等到我抱起小狗时，这小朋友的家人，爷爷奶奶之类的，就气势汹汹的围着我，说我小孩都不扶一下只管自己的狗，把小孩怎么怎么了，还说我一句道歉都没有，以后小孩有什么事还要找你，真的是恶狠狠的样子，我当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狗狗都没碰到小孩，小孩也很快止哭了，就四五斤的博美犬，我去追小狗是怕它再乱跑再吓到小孩，我没道歉是他们根本就没给我机会道歉，可我就是一句话说不出，过后，我气得哭，就想起妈妈来，心想如果妈妈在肯定会挺身而出。后来，我一看到类似的那种老人就心有余悸也特厌恶，这种心里阴影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可能跟我那时生病很脆弱有关吧。可那时我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呵呵 妈妈和她的同学 妈妈在中学时能歌善舞，学校有什么表演任务，选歌编舞带教妈妈全包，老师直接甩手给她。妈妈病重时表姐过来照顾，看她洗澡后太瘦，笑话说，还说是校花，没见过屁股这么尖的校花，逗得妈妈露出久违的笑容。表姐从老家过来照顾妈妈的半年里，告诉妈妈家乡那些同龄的老人的故事，说妈妈是校花也是家乡一位老人告诉表姐的。很感谢表姐带给妈妈的快乐，而我这个女儿竟然没做到，每当想起这些我就内疚而暗自流泪 爸爸和小弟 妈妈说曾经有人要找她去开车，就是培训当汽车驾驶员，那时是需要选拔的，因为妈妈比较灵活，但她不愿去。还有一对没孩子的夫妻想收养她，但姨妈不同意，说再穷也不能送人。妈妈说如果送出去她的命运就会不一样了，起码可以多读些书。还有一次戏曲招生也看上她，姨妈也不同意，说学戏容易变坏，戏子戏子，让人瞧不起。这个妈妈似乎也认同。 妈妈对我们的爱是全身心的。记得小弟在小学时被人欺负，妈妈一说起来就心疼不已，对大弟也是心疼他小时候调皮挨了打，又说起老哥小时候就是不肯喝奶(是母乳还是奶粉，忘了)，最怕吃肥肉。在她最后的那段日子里还特意交代让我带老哥把病治好。有一次妈妈带我女儿去儿童游乐场荡秋千，一个小男孩霸着秋千很长时间不下来，几次妈妈想要那个男孩下来，女儿都说没事让他再玩一会，妈妈一直记得这件事，说我女儿总是替别人着想，太善良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妈妈说侄女思路清晰，就是从小胃口不好，一直又黑又瘦。还说我小时候是最好带的，没想到大了得这么重的病，说我小时候胆子大，三次跑丢了。一次独自跑去看露天电影，回来时跟丢了，被县城上学的一个中学生捡到，第二天送回来的。那次妈妈为了寻我差点掉进一条很深的沟渠，妈妈一直记得那位一把拽住她的人，很是感激。第二次是在商店也就是供销社买东西，突然怎么就找不到了，后来发现钻进柜台里面玩去了。第三次在家玩不见了，最后在蚊帐顶上找到。仔细想来，妈妈心疼我们太多，可我们心疼妈妈太少了。我想如果妈妈最后的日子我不在身边，妈妈念叨的点点滴滴我也听不到了。但也正是因为这些点点滴滴让我更了解妈妈，妈妈全心的付出有时却不被理解甚至被误解。想起来内疚不已。 妈妈教的小学毕业班合影（妈妈是最左边那个） 那一年我查出乳腺癌，这个消息不只惊到了自己，更吓到了家人。刚开始我瞒着父母，怕他们受不了。但他们还是很快知道了，我手术住院的时候，妈妈因为晕车严重，走了20多里路到医院看我 妈妈当民办教师时在教室旁拍的照片 妈妈自己一辈子受尽了苦，可她却心疼爸爸。跟我说你爸爸也好可怜，在食堂吃饭舍不得买肉只吃青菜，又怕被人看到，经常躲开众人一个人悄悄吃。想起父母我经常泪眼模糊 妈妈和姨妈带着各自的娃，那时已经有了我 妈妈自己也承认性格倔，但如果你真的能说服她，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对时她也心甘情愿的认错。妈妈其实心地很善良，但是因为太节俭给人的印象很小气，把她的善良掩盖了。其实妈妈小气省下来都给了我们，她苦的永远是自己。妈妈爱憎分明，当年外公因为是地主又信道教，被批斗时，还很小的妈妈就要冲出去讲理，好在被人一把拽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妈妈帮过很多亲戚，但很多情况没落个好，人心确实难测，所以妈妈跟我说“少管闲事哪怕是好心”。但事实上，妈妈一直到老都还是在“管闲事”。 妈妈年轻时候和朋友 妈妈说她越是豁出去不管不顾就越能说，平时想不到的话，在激动的时候往往冲口而出，这就是急中生智吧。有一次，爸爸在单位被不公平对待，爸爸是老实人默默忍受，妈妈听说了，实在气不过，就趁单位开会人多时跑去讲理，说你们共产党就是这么对待老实人的吗？问得单位领导没话说，后来就有人传说，别看刘高工那么老实，他家属(老婆)可厉害了。妈妈无奈的说什么厉害，都是被逼的，兔子急了还咬人。这让我想起红楼梦里的鸳鸯告状，就是趁着贾母薛姨妈等人多的时候冲出去哭诉。妈妈说话时不时会冒出一些俗语谚语歇后语，让我忍俊不禁，可惜我几乎忘光了 爸爸在武汉东湖边 妈妈一直身体不好，年轻时就经常生病，大夏天洗冷水都会冷到骨头里去，而妈妈最担心的是会把差体质遗传给我们。学了中医以后我明白，妈妈年轻时的病并不重，只是表证阳证，如果坚持治疗调理就不会出现后来的糖尿病和高血压等，也不会在最后因为受不了全身溃烂折磨而自我了断。妈妈最后的两三年自学画画，希望籍此减轻病痛，画了厚厚一大本，虽然都是些简单花鸟，但却有韵味。妈妈真是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妈妈的去世是我余生永远的痛，因为这世上最爱我疼我的妈妈走了，还因为我没能早学中医也没能找到好中医救到妈妈而心痛不已。我也明白，这种痛苦对于妈妈而言，早走早解脱也许不是坏事。不过我相信走的只是妈妈的躯壳，那个勇敢善良、能歌能舞、心灵手巧、还是学霸、性子倔强的妈妈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爸爸和他的同学们 爸爸和大伯 爸爸和他的同事 爸爸和他的同学们 爸爸和他的同学们 妈妈当民办教师时在教室旁拍的照片 妈妈和她的朋友 妈妈和她的同学 妈妈教书时和同事合影 妈妈当民办教师时在教室旁拍的照片 爸爸和他的同学们 90年代的妈妈 80年代全家福黑白照，晒得不太成功。小弟抱着的兔子是家里养的肉兔，小弟每天放学回家就在笼子边跟兔子说话，还给每只兔子取了名字，记得有一只叫胡里奥（音），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有一天回家发现兔子不见了，得知桌上的菜就是兔子肉时，把门猛地一摔，躲进房间里哭好久，唉 爸妈新婚照片。照片上的格子短袖我上中学时还在，妈妈说一直舍不得穿。后来我上大学，搬家几次，就找不到了 妈妈结婚时穿过的格子短袖，我上初中时还穿着呢，特附上照片为证 母亲去世后，我的痛苦比父亲去世时更漫长，只要是独处就会想起她而心痛流泪，夜里也时常梦见她而哭醒，有时我会趁刚醒来把梦记录下来。 我的奶奶 姨妈家照片 姨妈家照片 表哥家照片 姨妈 姨妈 大伯 二伯 四叔 舅妈照片 大伯家全家福照片 有感于秋，作《渔家傲：余生》：秋风乍起秋又到，枝头秋叶秋意闹。一年一岁人渐老，且莫恼。夕阳红叶无限好。父母逝去音容杳，梦里相见泪已少。孙儿珠虎乖又巧，添欢笑。忧思眉愁不见了 速写抱外孙女珠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