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军营里的“父母”爱

飛翔藍天

多少年前，我曾萌发过写写武汉军区空军后勤部副部长赵来全夫妇与我的故事，但几次动笔都搁了下来。1998年，他们相继过世，我十分悲痛，那一桩桩感人肺腑的往事不断涌上心头。 有缘相识 1969年，毛主席发出了“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河南地区首座洞库机场建设开工，并成立了8682工程指挥部，武汉军区空军后勤部副部长赵来全任指挥长，我从空降兵十五军，调至空军工程兵部队，担任机要参谋，有幸认识了赵副部长。 赵副部长，系山西人，身材魁梧，待人平易近人，是搞国防工程的专家。 自从他担任指挥长后，工作十分繁忙。星期天，他才有机会休息，可他却不歇息，一有时间，就到自己开的荒地里料理菜地，我也常帮他干活。他同我聊天，拉家常，有时还跟我讲过去的战争故事；每次劳动完了，还留我吃饭。当时赵副部长已50出头，我仅20岁，一老一小，亲密无间。有一次，他对我说：“我的儿子和你一样大，也去部队了。我家在武汉，有机会我请你到我家作客……”。不久，赵副部长夫人郝大妈到部队探亲，我认识了郝大妈。郝大妈也是军人出身，见了我一个年青人，而且与赵副部长曾经都在空降兵部队工作过，她更是和蔼可亲。 在工地，我和郝大妈相处了一个多月，临走时，我去送她，她也再三嘱咐我，将来到武汉，一定去她家作客！我连连点头…… 体贴如微 1975年，我调到武汉军区空军司令部工作，赵副部长也回到了军区空军后勤部，我与他们的交往更加密切了。他们对我的关心更加体贴如微。例如，每到星期日，我有时到郝大妈家，她知道我是南方人，不习惯北方的生活习惯。于是按照南方的饮食习惯，单独为我开小灶。 吃罢中午饭后，他们还要我睡午觉，并把闹钟定时，到了预定时间，郝大妈就催促我起床，按时返部。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这是郝大妈常说的一句话。 有一年，我带妹妹到武汉，为了不打扰郝大妈，我把妹妹就近安排在战友家住宿。她知道后，生气地批评我，不该把妹妹安排在外面，并说：“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怎么能把妹妹安排在外面住呢？”一席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还有一年，我回家探亲，买了一些河南特产，顺送给郝大妈，她怎么也不收，硬要我带回老家，当我离开她家时，郝大妈看到我东西多，再三叮嘱我，路上要小心，把钱放好，防止小偷，注意安全……。我探亲归来，他们总是关切地问我，家里怎么样？家中老人身体好吗…… 听到大妈温馨的话语，我感动得眼泪盈眶，不知说什么好！ 多少年过去了，我转业到了武汉，第二年，在医院工作的爱人，晚上下了夜班，不幸半路上出了车祸，伤势严重，关健时候，赵副部长知道了，连忙派车，把爱人送到了部队医院，使之转危为安，并得到了及时救治……！ 这真是久旱遇甘露，患难见真情！ 　　 八十年代，我转业到地方，后赵副部长也在部队离休，与郝大妈一道安渡晚年。 由于儿女不在身边，他们渴望亲情。于是，一直把我当做他们的亲人。只要一段时间不去，郝大妈就唠叨：“小段怎么不来看我，他现在工作怎么样？”，赵副部长总是在一旁安慰：“他一定工作太忙了，会来的。”有时说着说着，我去了，郝大妈高兴的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削水果，还问长问短，并且每次都留我吃饭才离开！ 当他们听到我的工作顺利，有成绩时，连连说好！当听到我的工作生活上有烦恼时，总是正面开导我。 有一年，他们知道我在政府有关部门分管基建工作的消息后，赵副部长连忙打电话叮嘱我，要我恪尽职守，廉洁奉公，一心为民，办实事，千万不要犯错误，充分体现了老前辈对我政治上的关心和爱护！ 我从小失去母爱，稍大又参军了，得到父爱也少。几十年来，我确得到了来自军营赵副部长夫妇的父母般的关爱！已弥补了我失去父母爱的痛苦。 曾记得有一年，我很长时间没有去看望他们，他们十分惦念，有一天，我去了，郝大妈见我又黑又瘦，连忙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手，心疼地哭了。 郝大妈不是我的母亲，但她表现出来的慈母温情，令我为之动容。 郝大妈对我很好，可从来不图回报。有一天，我到郝大妈家，见她脸色不好，经了解才知道，儿女因在外省工作，很长时间没有来电来信了，赵副部长心脏病犯了好几次，郝大妈很着急，我连忙安慰并说：“大妈有什么事尽量找我”，可郝大妈却摆手说：“你工作很忙，不用打扰你，只要你经常来看看我们，比什么都好”。 从那以后，只要我去了，他们总是留了又留，离开时还一直把我送出门外。 峥嵘岁月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1998年7月，赵副部长因患食道癌住院，病危期间，郝大妈连忙打电话通知我到医院，同赵副部长见一面，等我赶到医院时，赵副部长病得骨瘦如柴。他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小段，你来了，工作都好吗……”。事隔五天，当我第二次去时，赵副部长只能用眼神向我示意。我伤心极了，不忍心看他那痛苦的样子，再看看郝大妈疏着氧气，也坚持不住了，我提出照顾赵副部长，她坚决不同意，连忙说：“你工作很忙，只要赵副部长有一口气，我就陪伴照料到底，万一……”。 听着郝大妈的一番话，看着两位老人相濡以沫的情形，我感动的眼泪也簌簌地掉了下来。正是那次探望，郝大妈敞开心扉，向我道出了隐藏在心底的一段曲折而忠贞的爱情故事。 赵副部长夫妇，均出生于山西农村的贫苦家庭。1942年，当地的国民党勾结土匪，杀害了赵副部长的全家，他与郝大妈新婚不久，侥幸逃过劫难，投奔了革命队伍，参加了八路军。不久，他们在战争中又失散。有一年，郝大妈在行军途中生下了第一个女儿，后来一边带着女儿，一边打仗，同时也惦记着失散的赵副部长。正当解放军进军大西南时，赵副部长已是团职干部了，部队首长多次建议他找个对象，以便有个照顾，赵副部长说自己已有爱人，婉言谢绝了组织的关怀。 1947年，在一次战役中，郝大妈碰到了一个山西同乡，向他打听赵副部长的消息，谁知那个老乡正是十五军的干部科长，他告诉郝大妈，赵副部长正是在十五军，他们的部队已到了四川成都，当时郝大妈高兴极了，后来在组织的帮助下，郝大妈很快找到了离散多年的赵副部长，随后她也调到了十五军。从此，赵副部长夫妇跟随部队，从解放战争一直打到朝鲜战场。1952年回国，又投入到了空降兵部队的建设，直到后调武汉军区空军后勤部工作！ 听完郝大妈讲述的故事后，我更加崇敬这两位老人，不竟为他们的革命献身精神和忠贞爱情所感动，并为得到他们的关爱而感到骄傲、自豪！ 挥泪告别 1998年11月2日，赵副部长与世长辞了。当我从电话中听到郝大妈颤抖的声音时，我悲痛万分，急忙赶到赵副部长家中，看望这位饱经风霜的老大妈。11月5日，我参加了赵副部长的追悼会，追悼大厅庄严、肃穆，两名战士守护在灵柩旁，鲜花、党旗映衬着穿着军装的赵副部长的遗容，哀乐悠长，花圈林立。送来花圈的有：军委空军、广州军区空军、省军区、十五军、空军武指等领导机关及有关领导。在追悼大厅，郝大妈把我送的钱，帮我买了一个大花圈，和子女送的花圈放在一起，花圈的挽带上写着：晚辈段本明敬挽。此时此景，我怎么也控制不住悲痛，抽泣起来，心里默默地想：郝大妈呀，郝大妈，你真的把我当作自己的儿女，我一边哭，一边随着参加追悼会的人群，缓缓地走到灵柩前，深深地三鞠躬，向这位为中国革命和建设作出了贡献的老革命前辈作最后的告别。 赵副部长逝世后，本以重病缠身的郝大妈，不久也因病与世长辞！ 几十年来，赵副部长夫妇一同献身革命，一同走完人生旅程，把自己全部的光和热，献给了自己的祖国和人民。同时，也把他们的情和爱，给予了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军人。 赵副部长夫妇走了，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我将永远缅怀他们…… （作者段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