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逛月湖

薛金根

年初一天上午，去鼓楼斜对面天胜照相馆印相片，办完手续，店员告知二小时后取照片。心想，这么快，印象中最快明天吧，不由自主一笑，那是过去老黄历。是啊，起码近三十年没进照相馆了。

走出店门，回家，时间太短；逛街，无兴趣。傍边范宅拐弯走不了几步路就是月湖，何不去逛逛。

（月湖芳草洲）

从银台第边上进入芙蓉洲。天气真好，暖阳普照，微风吹皱湖面。木登座无虚席，几乎全在低头看手机。静静的，听不到汽车引擎声，看不见匆忙快步行人，不知隐藏在何处喇叭，传来低沉婉转朗诵古人月湖诗词声。时光变慢，心随之安宁。平时，总带相机来拍照，关注景色光影，这回，毫无目的，边走边看边想，轻松自在。想起一句“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诗来。

忽而想到，该地方应是兵团朋友黄建新家老屋所在地。这么好的老屋在月湖改造时拆除，实在可惜。模糊印象中柱子粗而结实，板壁、地板全用枣红色金漆涂抹，走起路来“噔噔”作响，估计定是有钱人家所建造。印象最深是墙门内墙门，从黄建新家楼上窗户向右侧下望，可见墙门内明堂一角，高高围墙，墙根处用青石条围起来大花坛，地上石板平整光洁。那时我想，清晨起来，在明堂内静静练一套太极拳该是多么惬意啊。眼前不见昔日旧宅，却是一片草地，不知是喜是悲。

过得桥来，进入芳草洲，它原是宁波儿童公园。第一次去儿童公园大约小学五六年级时，学校组织位于儿童公园对面天德巷，宁波袜厂劳动时去过。那时公园内玩具，有木马、跷跷板、沙沙板、还有游船码头。现在则是树木参天，绿影覆盖，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高耸，长廊盘旋，曲径幽深，昔日简易、粗陋的儿童公园成了精致典雅的江南园林。

过桥进入菊花洲右拐，沿湖边踽踽而行。大约新冠疫情关系，公园内游客稀少，冷冷清清。快到花溪桥，桥上传来笑声说话声，四五个看上去六十多岁女士在桥上拍照。有的说站一排，有的要靠栏杆，有的要同某人站一起，众说纷纭，拍照的拿着手机按不下快门。此时，背后转来一声“等一等，我们一起拍照。”的灵桥牌普通话，高大而带有宁波口音的嗓门在静静的公园内显得格外别样。回头一看，又是四五个女同胞急急走来。从身边走过，每人打扮靓丽悦目，帽子、丝巾、上衣、裤子颜色精心挑选过。哦，她们是一起的。猜想今天拍照活动是经过精心组织和准备，穿着自己最喜欢衣服，拍一张漂亮入眼美图是件多么高兴愉快之事啊。这伙大妈们成了一道靓丽的月湖景色。

常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啊，美哪个不喜欢呢？但女士甚于男士。

联想起有次郁金香盛开的下午，在梁祝文化园拍照。我站在竹篱笆围起来一片郁金香前，夕阳斜照，思考着怎样取景。一位打扮大方，五官端正约莫四十岁左右女子来到跟前，请我给她拍张照。接过她递来手机，她进入篱笆内，下蹬在郁金香中。我纠正她身体、头部的角度，帽檐往上一点，按下快门。当手机屏幕出现图片时，眼前一亮，构图、光影、人像都较好。她来到跟前，我把手机给她说：“漂亮美图，可做杂志封面了！”她看到图片，喜出望外，欢喜雀跃，嘴里连声说着谢谢，双眼一刻不离屏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摇摇头，心想女同志实在太爱美了。

（月湖芳草洲）

看看时间还早，从照相馆出来才半小时。还是回到芳草洲，寻个幽静之处静静坐会。长廊靠近亭子那头，一束阳光照在柱子间砖砌的矮墙上，难得幽静之处。我背朝阳坐了下来，眼帘下垂，身放松，去杂念。心慢慢安静下来时，耳边传来，低沉、婉转、舒畅的萧声。此背景音乐正合我意，静静地专心听着，身心愉悦舒畅，一曲完起身。

进入亭子，二位七十多岁老伯心无旁骛地吹着萧。

“我以为是公园放的背景音乐，原来是你们吹的，真好听！”我不假思索朝着他们说。

“你也喜欢？”一位停下来对我说。

“我不会吹，但喜欢听。”我回答

他们继续吹，我站在边上听。慢慢感到二支萧节奏相同，在吹同一首曲子。我闭上眼睛，沉浸在他们萧声里，低沉绵长萧声，似一位年长导师，在你耳边娓娓道来。使你在迷茫的红尘中，看清自己，看破世态。清心寡欲，诚实做人，踏实工作。萧声时而悠远深长，听得让你退去凡心，随大自然节奏，静心唤醒你本具智慧光明；萧声时而像流水，缓缓地流淌在广袤静谧的田野，感受着一草一木，细腻而又绵长，把你思绪带向远方。

合奏完。“演奏得正好！请你们是否来一首戴亚《水月空禅心》专辑曲子？”我对着他们说

“你是行家嘛，连戴亚专辑都知道？”惊讶地看着我说。

“我那是什么行家，只喜欢听听而言。因常听专辑，比较熟悉，想请你们演奏一首来听。”我说

“戴亚是全国名家，我们只是喜欢玩玩，消磨晨光而言。”他谦虚的回答。

向他们道别，走出亭子，回到芙蓉洲。看到远处木凳空着，快步向前，坐上木登。

小广场上有小孩在玩，不远处有老人在下棋。我坐直身子，双眼下垂，静静坐会。不多时，心渐渐静下来，小孩玩耍声，下棋者说话声听不到了。正是难得，心生欢喜。“哒哒哒”从右边传来割草刀噪声，小草被腰斩，清新的草汁香味随风飘来，沁入心脾，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慢慢走向照相馆。走进店堂，看到配有暗黄色木质相框的照片，多了一分庄重怀旧感觉。

难得闲逛，闲情逸致，漫步月湖，看景听曲，静坐收心，着实是一次舒心愉悦的享受。


写于2022年4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