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场

铁冰斋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五一假期又来到新建的人民公园转悠,这里是以前的军用机场跑道,军用机场搬走后,这里建起了凤凰新城,楼盘都比较贵,因为这里相对唐山市东南部区域来说,地下结构好很多,不属于采煤区。我也实在是佩服规划部门能有如此的大手笔,在这寸土寸金之地,建了四十公顷的大公园,以增人民的福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里修建起一些老机场相关的雕塑和文字介绍,是景观,也是增添了一点人文色彩。我来过几次,除了感叹公园绿地的浩大,并没有仔细看过这些雕塑和文字介绍,今天看了一下,那些英雄人物大都健在,也有的还在唐山。关于机场的沿革,浮雕上写着是从1962年空十七师过来算起,那以前的十余年忽略了。其实一直是军用机场,可以上溯到日据时代,因为小时候卫生队的宿舍就是确凿无疑的日式营房,低矮狭小,全是木地板,听老辈人说那里曾是日军慰安所。建国以后,开始大建苏式营房。无论日式还是苏式,1976年大地震没有一处倒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既然是1962年开始也好,这让我想起了去年寿终正寝的先父了,他就是这拨过来的,从三十岁来一直就没再迁移。以后我们哥几个次第出生成长在飞机场,偌大的飞机场就是我们的世界。小时候去跑道上看大飞机是经常的。越往后越难进入,要多费口舌。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多是歼五歼六,八零年前后歼七才多起来。去那里更多的是练自行车和刨花生,印象里只上过侦察机里看过一眼。记得有一个在市里住的我哥的高中同学,边看边说,这飞机活计也不行啊,全是补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场站营房区离飞机场区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家属区分三大片:红房子,北营门和水塔。红房子是因为房子新,都是红砖盖的,有别于日式、苏式,我们住在水塔区,是标准的苏式营房,高大坚固,砖上都有字,我们叫钢砖,房上的大瓦片好象也是水泥做的。普通的砖象我这样十二三岁的小孩都能砍断,但钢砖瓦片却从没人跟它较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水塔区居民最少,大四合院型,前后两排房子,东边厢房是洗衣房,西厢房是机要通讯部门的仓库,各家的鸡窝整齐地建在墙根。故而一些大孩子通过鸡窝上的小窗户钻进去,整出来不少电报纸玩。前院前排还有几处房子,是场站领导所住,旁边是个机要部门,有很多设备,并且还有地下室。不远处是一个篮球场,我们叫灯光球场,它旁边是个旷场,可以踢个球。隔条马路就是建筑精美的小学校和幼儿园,这是孩子们最熟悉莫过的地方。水塔区当然是有水塔,前院正南几十米就是,座落在电工班院里。再往南不远就是场站的核心区域:大礼堂和小花园,小花园边上是露天电影院。再逆时针往西过来就是干部灶、卫生队和服务部,再过来就是洗澡堂,离我们家也就是一步之遥了。除了前面的四合院,我们房子四周就全是自留地了,各种作物和野生植物那是满满当当铺天盖地。一到种菜季节,公共水池和公共厕所那是不闲着,人粪尿给掏得干干净净,因为小,我没有干过挑大粪的活计,只是帮大人在做饭时去地里摘点菜,有时就近把别人家的摘点回去完事。因为夏天到了,好玩的多,房后几十米就是军人游泳池,那里到了夏天可是热闹。但我很少走进去过,爬铁门,跳墙,更有甚者从墙外的水路潜进去。然后出来也往往从更衣室的窗户跳出去,落在厚厚的腐殖土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水塔在大地震后余震中断掉了,我在旷场的简易棚里亲眼目睹了这惊天动地的瞬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大礼堂无疑是个很好的去处,除了看电影等节目外,我还常去电影组玩,电影组的战士都能写会画。以后旁边又建了一个军人俱乐部,有一年放《少林寺》的录像,我在外面趴窗台时被重重地挤摔在了地上,而且一点也没看见。那时我父亲早已从政治处转业地方,失去了近水楼台的条件。那时飞机场里象我们这样的家庭不在少数。我们也盼着早点搬市里,其实现在想来多住那五六年是快乐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话说大礼堂西南角有一个神秘的院落,有八栋石头的房子,叫八大处。五十年代是招待苏军顾问和高阶军官的地方,以后越来越下沉,机场搬走后,这里住的人已很普通了,这里也是老飞机场唯一完整留存至今的建筑。隔几年我就去一次,有时叫开大门,有时跳墙进入,总之阒无人迹时多,但菜地里的黄瓜西红柿却长的很好。大雪松,假山石,小别墅,以前的风采还一一可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里的小学和幼儿园是我印象最深的地方,幼儿园四年,小学六年。幼儿园为什么多上一年,是因为小学的老师调查后认为我比较调皮,让我再板一年。依稀记得有个叫严老师的凶巴巴地看着我和幼儿园阿姨交流,我就本能地背着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小学叫红光小学,赶上大小五就又巩固了一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多巩固这几年也没多学什么东西,印象里就是打架、武斗。课间休息的游戏在我们班就是围殴我,来自天南海北的男同学大多数都不敌我犀利的拳脚,个别的还要被我干哭。冬天曾经在黄鸿宇家的菜窖上和湖南的曾氏兄弟对垒而不分胜负,地上血红雪白,好不慷慨激昂。每每班主任来上课问道谁打赢了,然后就是我自己走去教导处。就这样,六年级时长期跟老师一块办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岁数越大,儿时的事越清晰。现在岁数也不算大,却记得这么清楚,能想起来的太多太多,也太琐碎,再写下去,恐怕是未老先衰的征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近几年碰见几个机场子弟中的老大哥,他们都至少大我七八岁,我记事时他们都当兵去了,就象我们隔壁的田海舰,基本上就没啥印象。几年前柱哥给了我一张照片,是大地震后场站领导的现场办公,背身指着地图的是我爸,差不多也是职务最低的一个。正中间的是李站长,李勇他爸的继任。前不久在美篇上还认识了李站长儿子辉敏兄,都已经是六十好几的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生长在七十年代,大地震时六岁,记事更早。赶上了那个年代但没吃过啥苦。然而从小就有些自卑,感觉生活不如旁人,这是比较的圈子太小了,其实从我出生我爸的工资就九张大团结了,还有各种军人的便利,不可谓不康足。从记事起家里就有了一架钢琴,两套冰鞋了,也很有些小布尔乔亚的。但吃的穿的还是很差,似乎我们是生活水平最低的。但大院孩子多,能玩的节目也多,实在是比现在衣食无忧挂在网上的孩子幸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前几天又看一遍《阳光灿烂的日子》,那些北京大院孩子被演绎的过于夸张和放肆,当然也不乏真实,那就是家长管教的过于军事化的严格,和出人头地思想的淡漠,一种奇妙的矛盾综合体。所谓的这种大院优越感对我来说是毫无感知的,只觉得部队大院的单调、封闭和约束。就是这种天南地北汇集而成的“大院话”(接近于普通话)也不知这是中国大院文化的共同产物。而现在去回顾看,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对也好错也好,一种阶层的差异确实存在着,都是时代的产物,也必将为时代所平衡所消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有文章写道:大院不单单是他们成长的家园,同时也是他们继承父辈资源的一个节点和烙印。成长对于他们更像是一种试炼,而把试炼最终转化成自己看待世界的价值观,也许正是他们一直所期望的。</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