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董俊贞</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简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主播简介</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世纪初,庚辰年的秋天,家父像一片飘零的秋叶,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父亲见证了新世纪的第一缕曙光,却与缤纷的秋天擦肩而过;这个秋天不属于父亲了,但父亲的背影留在了秋天,父亲的秋天是永恒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那时,北方秋的韵味儿十足,大豆、谷黍、玉米在秋风中摇曳着丰腴的身姿,饱满、低垂、不张扬,她们用自己的存在,诠释着秋天的稳重与成熟,等待农人们收获希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落炕”前,没忘记地里的庄稼,备好工具,把撅头和镰刀又在磨刀石上磨了一遍,刀刃锋利、锃亮,挂在院落一隅,只等着时令到来。可是,期盼秋天的父亲,再也看不到他亲手播种的秋作物即将颗粒归仓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方民间流传的说法,癌症患者,吃麦不吃秋,吃秋不吃麦。领悟为:患者若能吃到麦收的粮食,则吃不上秋后的粮食,委婉表明病危患者的严重性;同时预示着患者的生存期已到了极限。娘说:“你爹算是‘吃麦不吃秋’了,他会在那边瞅着家里人丁兴旺!”娘说这话时,我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我思忖,父亲在这秋收秋播的时节离开我们,也是寓意着家里来年有更好的收成,并带来生机与希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光追溯到上世纪末。那一年,我从城里回乡下过年,父亲留给我最突出的印象是明显苍老了,从外观上看,就像一部超期服役的机器,疲惫中透着刚毅。父亲首先老在眼上,视力下降,本来不太大的眼睛,而今看人辨物眯成了一条缝儿;遇上阴雨天,室内光线黯淡,进屋总要吵嚷着让母亲开亮灯。望着父亲前额骤增的岁月刻痕,我心中倏然对老人家产生了怜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一生低微而平凡,风雨从容的人生,潜移默化了我与命运的抗争、生活的执着永不言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世纪末,对于我来说,也许是一生中最为迷茫的日子,企业转型,国家产业结构布局调整,使得包袱沉重的国营企业,面临着严峻的考验。有一次,我在电话里隐约透露自己也潜伏着下岗的危机。说实在,我不想给父亲增添心理负担;没料想,父亲在电话那头倒宽慰起我来,说:“下岗并非庸者,要勇于正视现实,条条大道通罗马嘛!”短短话语,父亲的眷眷之情,似一股暖流涌遍我的全身。这是我与父亲最触动心灵的对话,电话里我几度哽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爱思考,思考问题总要有烟卷相伴。一次,我带回两条香烟放在父亲面前,父亲手一摆,很轻松地说:“戒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咋戒了?”我惊诧。父亲又说:“浪费钱,对身体百害无一利。”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多年的心脏病频发,闻不得烟味儿,于是,父亲就毅然决然地把烟戒掉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一生勤劳,以苦为荣。晚年时,除照料多病的母亲外,还一个人料理着几亩责任田,田里打造的漂漂亮亮,路人从田埂上走过,对老人很是肃然起敬。我曾劝父亲:“还是把地租出去吧!”父亲听后,说:“那不行,不让我干活比啥都难受!”其实,我是了解父亲的,母亲常年多病,开销很大,但父亲从未向我们开口要钱,我每次回家都要给父亲留些钱,而父亲总是计划开支,啥不得多花去半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幼年读过几年私塾,知书达理,解放后一直在村上任职,颇有威望。更值得我在众人面前骄傲的是,父亲还有一手算盘打得山响的绝活;直到临终前半年,父亲还担任着村集贸会的会计。一天晚饭后,父亲蹲在院中一隅,沉默了半晌,突然对我说:“这差事儿不干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为啥?”我不解。父亲叹口气说:“月底结账差点出错,总不能为此毁了清白一生,不干了,不干了!”父亲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浑浊的目光里神伤黯然。力不从心的父亲哪里知道,病魔早已悄悄潜入了他的身躯……</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