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故事（续）——“导弹”兵

一丁

以前写过《新兵故事》，有战友建议还有一段特殊的新兵时期的故事应该写出来。那是一段一般新兵不会有的经历。那年3月我们在高炮某师新兵训练结束后，师里说我们是后门兵。没有按常规发帽徽领章下连队，而是将我们送回团部等待处理。我们在那里过了半年非兵非民，身份不清不楚的日子。开始还从警卫连派了一个班长带我们，每天出操、队列训练。很快，班长觉得无趣，因为几乎我们每个人的队列动作都比他好。在新兵训练会操，以班为单位比队列动作时，有个班长就说，把12个成都兵组成一个班，保证每次都第一名。

队列不走了，又叫我们参加一些简单劳动，记得的有出公差、搬砖石、和水泥、查炮弹库存等。

除了给我们一个睡觉的地方，劳动时发了两件堪用品军装（部队收回的旧军装还可以用者），没有帽徽没有津贴，日子久了，我们就不太服管了，团里也不管我们了。我们就除了吃就是睡，磨皮擦痒无所事事地过了几个月，成了团部里的一群“导弹”（捣蛋）兵。这期间，发生了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现在将它们记录如后。

12个成都兵在重庆非兵非民时期，帽徽领章是各人家里寄来的

【烫虱子】从新兵连到了团部，有天我们中一位当过知青的人脱了衣服找虱子，开始我们还看热闹，后来他说，你们也找找看吧，都有。大家脱了衣服一找，果然是都有。是在新兵连带过来的。每个人都拿上自己的脸盆去开水房打开水，烧锅炉的不干了，说这是喝的水，都是用暖水瓶打，你们用盆打做什么呀?我们理直气壮地告诉他：烫虱子。他也就不多说了。回到屋里脱离下衣服往里一扔，不一会，盆底一层虱子尸体。 【上吊】警卫连派来的班长，白天带我们走走队列，晚上就是他自己的自由时间，他经常外出，很晚才回来，不知道他干嘛去了。有天晚上，很晚了班长还没回来，几个人闲得慌，将劳动用的一套旧军服，裹起来塞一些东西，然后吊在门上，屋里灯一关，楼梯口看过来，真像一个人上吊。听见班长上楼的脚步后，所有人都假装睡了。果然，班长大概在楼梯口看见“吊死鬼”了，脚步声停下了，相信这时候他的头一定很大，这要真是有人上吊，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过了一会，他问“谁在哪里?”，没人应，他连问几声都没人应。听见他慢慢往这边来，最终还是发现了是怎么回事了。进屋暴跳如雷，“谁干的?”“想干嘛?”，我们住的是一套三居的家属宿舍，他从一间屋骂到另一间屋，我们全装睡，他当然也就骂不醒我们。 【捡烟屁股】我们这些人中，有几个人抽烟，其中Z某烟瘾极大。当时没发津贴，花钱靠家里寄，不好多要。钱不够满足Z的烟瘾，情急之下，时常要去捡烟屁股来抽。有次团部露天电影后，Z认为是捡烟屁股的好时机，就带着一帮人去捡。我们当中好几个近视眼，Z就特别近视。晚上灯光昏暗，近视眼们脸都快贴地上了才看得见。过路的人看见了，问我们找什么呢?肯定不好意思说捡烟屁股，Z就说钥匙掉了，找呢。

网络图片

【查炮弹】在组织我们劳动的日子里，有几天是让我们去查炮弹，开始我们以为是擦炮弹。其实是到各炮连阵地的库房去检查炮弹储存的时间。头一天，汽车开到阵地山脚下突然对着山就撞了上去，当时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因为我没看到有车能走的路。可是车“撞”过去后，就在不起眼的或者说被杂草掩盖的地上找到一条路，坑坑洼洼，曲里拐弯，车颠簸得特别厉害，最终还是在没有路的山地间开上了阵地。后来发现，几乎所有的阵地都是这样的极简易的完全看不出有路的路。查炮弹要打开炮弹箱，我们发现了好玩的事，就是炮弹引信是装在一个圆柱形的铁盒里的，像罐头。我们纷纷将铁盒打开，引信放回箱子里，铁盒就带走了，用来装洗衣粉。

我们用来装洗衣粉的引信铁盒大约这么大，当然是军绿色的

【红军】天慢慢热了，团部机关也没有洗澡堂。天冷的时候一周去李家沱街上公共浴室洗澡。天热了，天天得洗，如果去街上洗，回来就又是一身汗。这时就只有在团部一处露天水笼头洗冷水澡了。怕洗头麻烦，我们所有人都去街上剃了光头，然后一人买了一双草鞋，又自己用红线团在草鞋头上扎一朵红花，这样一群光头，穿着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在营区进进出出，有人问：你们这是什么打扮呀?我们回答：红军呀！团领导气得要命。

如果在草鞋前面系上一朵红线团做的红花，想想看什么感觉?

【拍蚊子】天热，蚊子肆虐，我们没有蚊帐，挤在三间小屋子里，晚上很难入睡，少不了各种打闹。我们在三楼，二楼是参谋长的家。被吵得不行了，参谋长上来训斥我们。和那次班长骂我们一样，开始我们都装睡，没人吱声。突然某间屋子响起啪啪打蚊子的声音，不是一个人，好几个人，不停地拍。参谋长去到那屋，那屋的人安静了，别的屋又响起来了。所有人都是光膀子睡觉，手拍在身上很响。平时很威风的参谋长也就没辙了。

8月，军部终于来人将我们这群导弹（捣蛋）兵接回成都，休息了十来天，然后送到西昌机场，我们真正开始了当兵生活。

没有了“导弹”兵，相信团部也可以恢复往日的严肃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