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踏海的渔人,盼望着风平浪静的港湾。海天那一面踏上归途的白帆,像一团火,燃着归心,燃着希望,燃着港湾里那一缕淋漓的波光。</p> <p class="ql-block"> 蓝天和大海都是渔人的故乡。这港湾却是炕桌上那一壶温热的老酒。</p><p class="ql-block"> 一碗香浓的稻米粥,一碗儿鱼汤儿煞小葱儿,两个金黄的玉米窝头,那是渔家标配的晚餐。酒咬儿只是半块红里透白的酱豆腐,用筷子尖儿沾一下,呡一口老酒,一块酱豆腐,好几顿饭也吃不完,不是舍不得吃,就是图一乐。</p><p class="ql-block"> 酒足饭饱之后,二伯的京胡一响,那喊海的大嗓门,吼两段儿二黄,照样有人叫好儿。至于那满嘴的葱味儿,谁也不嫌谁……</p> <p class="ql-block"> 其实,那时渔民和亿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样,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是社会最基层的人。风口浪尖上的打拼,所有的收获都要统一交给水产公司统购统销。那年开春四大爷那条船,第一网网得几斤大对虾,“家张”(家乡人们都把船长叫“家张”,一条木帆船就是七八个人)四大爷做主,煮巴煮巴给人们吃了(那时对虾是外汇管控物资,明令禁止私自吃拿,否则违法)。不曾想,其中有人告了密,结果“家张”四大爷被捉去坐了牢,一坐好几年。据说,那个告密的没有哪条船愿意要,渔业社只好让他下了地,去烧茶炉了。</p> <p class="ql-block"> 黄昏后的渔港熙熙攘攘。进港的渔船落帆后,直耸的桅杆就是不一样的标记,自家的娘们儿一眼就能认出来自家老爷们儿的船,家人的一颗心就系在这桅杆上。顶上那面在风里飘动的彩旗是家人们望眼欲穿的吉祥物儿,即使被海风扯成布条儿,太阳晒得褪了色,也轻易不舍得换,不是迷信,大海认得它,妈祖庙里的妈祖娘娘,保着它的平安,岸边亲人们盼归的望眼祈盼着它。它在,平安就在,炕桌上的那壶老白干儿就没白温热。</p> <p class="ql-block"> 渔船归来,渔港很忙。</p><p class="ql-block"> 卸货的船工们抬着沉甸甸的大筐,鱼虾蛤蟹都交到水产公司的仓库。孩子们提着小网兜捡拾丢落的小鱼小蟹,胆儿大的就在大人们的筐里抓两把,大人们有时故意怂恿来拿。家乡的人们心眼儿好,自己不吃也要让孩子们高兴,要不风口浪尖上玩儿命为了啥?</p> <p class="ql-block"> 在早,这渤海湾子里真有大鱼,那次看见两个大人一根扁担抬着一条大梭鱼,鱼尾巴耷拉在地上,长长的翘板几乎都压的挨到水面,一群孩子跟在后面高兴的叫着。</p><p class="ql-block"> 水产公司的人说,光这条鱼出口就能换回一辆小汽车。不过后来听说,这条鱼让领导们吃了,说领导们每天辛勤工作,给他们补补,据说这是待遇,有规定的。</p><p class="ql-block"> 可我却总是想起那个吃对虾的“家张”四大爷,可能这辈子再不敢吃那东西。人真的不可与命争,这是秃头的二大伯说的,到现在还在心里记得呢!</p> <p class="ql-block"> 喜欢水天一色的大海,更喜欢与这大海耳鬓厮磨的人们。忘不了家乡小镇淳朴无华的乡风乡情,也忘不了渔人们喊海的大嗓门,忘不了秃头的二大伯,忘不了倒霉的四大爷,更忘不了港湾里阑珊的渔火与梦幻般荡漾的波光。</p><p class="ql-block"> 虽然鲜见了风中斗浪的帆船,可渔人们踏海的雄风与驾驭的胆略,依然伴生着不羁的大海。</p><p class="ql-block"> 港湾是大海的后花园,是家乡的大河为佑护闯海的子孙们营造的良港,它像母亲的肘弯,把孩子们拥揽在温馨的怀抱里。</p><p class="ql-block"> 渔人的港湾,神圣而温馨。</p><p class="ql-block"> 家乡的大河,渊远流长,淌着讲也讲不完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多想是一只无舵的小船,在大河的怀抱里,偎依、漂流,在寂静的港湾里被你抚慰、清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