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行》第32期

抚顺市作协散文委员会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行走在小村小镇之间</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张艳娟</span></p><p class="ql-block"> 我是小村的孩子,那里留下我童年歪歪斜斜的脚印;我是小镇的少年,那里是我年少梦想启航的港湾。我的灵魂和脚步,一直行走在小村和小镇之间。</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村南三家有一条小河,没有名字,由南向北汇入海阳河。溪水潺潺绵绵,水草丝丝蔓蔓,小鱼穿梭其间。光着脚丫的孩子们乐而忘返,望着那欢快的溪水,真想成为一条快乐的小鱼,整日和溪水为伴。</p><p class="ql-block"> 小河沿岸的红柳,是最早报春的使者,被春风抚了一下腰,翩翩起舞在春风里。孩子们就在红柳林嬉戏,拧下一段红柳做一个小小柳哨,美妙的笛音追随着风儿跑,孩子们吹起“叫叫儿”开启春天的喧闹。</p><p class="ql-block"> 春天的小河沿儿泥土松软,草儿青青,柔嫩的柳蒿,顶着红缨的小麻菜,光溜溜的狗羽巴尖,撑着黄金小伞的婆婆丁,都争先恐后赶来凑热闹。</p><p class="ql-block"> 小伙伴们三五成群,挎着小柳条筐,满地找一棵棵刚钻出泥土的小菜苗儿。野菜们好像懂得村人的窘迫,一茬茬赶集似的聚拢来,唯恐落后一步。</p><p class="ql-block"> 野菜就像天上的星星,怎么挖也不见少,任谁到田野里走一走,都不会空手而归,前脚刚挖过,后脚照样挖得到。田间野菜正方兴未艾着,山菜们就急匆匆地冒出嫩苗。大山里的味道,清幽,野性,醇厚。</p><p class="ql-block"> 山风硬辣辣的,吹乱了细软的头发,吹红了孩子们的脸颊。山间田野到处都是“崩瓷儿”的小脸,孩子们蹦跳着,欢笑着,喧闹着。</p><p class="ql-block"> 故乡之于我就是小河,群山,田野,还有我的伙伴们。</p><p class="ql-block"> 后来爸爸妈妈到了小镇,留下我和弟弟跟着年迈的奶奶在小村里相依为命。</p><p class="ql-block"> 我和弟弟掰着手指盼星期天,只要爸爸妈妈一进家门,小院里便喧腾热闹起来。他们的包裹里仿佛有取之不尽的好东西,带给我们的礼物从包裹里一样样拿出来。</p><p class="ql-block"> 有酥脆的鸡蛋卷,暄软的发面糖饼,香甜的大蛋糕,还有像锅盖一般大的筋饼。我的红色纱裙,弟弟的冲锋枪,奶奶的麻绒帽,爸爸给了我们力所能及的奢华。其实,爸爸读书期间每月只有十九块二毛钱的补贴,爸爸要怎样节俭,克扣自己,才能在回家时给我们带回心仪的礼物呀。</p><p class="ql-block"> 爸爸读师范时一直穿着一件短小的棉大衣,是姥爷留给他的。姥爷身材矮胖,大衣又肥又短,爸爸穿着姥爷的大衣,在同学间便有了“红军老队长”的雅号。多年之后爸爸笑着讲给我们听,我们眼里却泛起了泪花。</p><p class="ql-block"> 奶奶带着我和弟弟住在小村里,我们怕天黑,更怕奶奶生病,我们是那个年代的留守儿童。弟弟攥紧我,我们偎依着站在村口,盼着爸爸妈妈回家。夜幕降临,我牵着弟弟的小手,快步流星跑回村里,还不舍地一次次回头。</p><p class="ql-block"> 一个秋日的午后,我们正和小伙伴在地里挖野菜,层层梯田,谷穗低头,微风拂过,泛起波浪,田野弥漫着谷香。梯田垅隔子到处都是曲麻菜,三五成群地蹲伏在地上。我抡起铲子正挖得起劲,隐约听到有人喊我们的名字,原来是爸爸妈妈!我的小筐还没有挖满,就跟着爸爸妈妈去了他们的小镇。由于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告别,就把心遗落在了故乡。</p><p class="ql-block"> 无数个黄昏日落,我走在小镇回家的路上。每走一步,我都想象自己在故乡放学的情形。想象着奶奶在家的模样,那铺温馨的暖炕,那张传了几代的炕桌,那弥漫着的饭菜香,奶奶正倚门张望。或是奶奶盘坐在火炕上,叼着她那长长的大烟袋,吧哒吧哒地抽着老旱烟,烟锅忽明忽暗。奶奶正凝神沉思,或是侧耳静听,奶奶倏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奔向大门外。于是,就有了一趟趟蓄谋已久或是出其不意的回家之旅。</p><p class="ql-block"> 周末,一句:爸,回家不?我们都心照不宣,回家就是回奶奶家,奶奶家就是我们的家。</p><p class="ql-block"> 周六爸爸下班后,禁不住我们的央求,果断推上那辆海燕牌加重自行车,带上我和弟弟欢欢喜喜地上路了。走的趟数多了,轻车熟路,我和弟弟自己就尝试上路回家了。把寒假作业领到手,我和弟弟临时起意,一拍即合,给爸爸妈妈留下个字条,徒步回奶奶家,说走就走,还没忘给奶奶带上水果罐头,还有妈妈给她开的哮喘药。</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时我们刚进屋,爸爸围巾上挂着白霜,头发上冒着丝丝热气,也赶到了奶奶家。多亏奶奶和老叔一顿讲情,不然,后果一定很严重。</p><p class="ql-block"> 世上最美的路,当然是回家的路。爬长长的海阳岭,推着车子一步步上坡,一路有唠不完的嗑。走在崇山峻岭间,小河流水唱歌,还有霜枫红叶或是春草新芽,不管是绵绵细雨还是雪花飘落都挡不住回家的脚步,挡不住奔向那个亮着一盏橘黄的小灯,四周围着篱笆墙的农家小院。</p><p class="ql-block"> 山间路边或是崖畔常见玉带花,深粉色细长的小喇叭,沿着枝条疏疏密密地挨挤在绿叶间。花期特别长,从春末夏初,一直开到秋高气爽,还有小花苞不断地冒出头来。她是山花,只有扎根在山野大地,才有绚烂长久的生命力。无论多么精美的花瓶还是华美的花盆,都不是它的家,园囿在那里,她就会枯萎泛黄甚至死去。后来,培植出来的家栽品种,颜色更加艳丽,花期更长久,街边绿化或是校园小径,随处可见,可我却更钟爱山间的那一丛丛野生玉带花。爸爸有时回家,实在是没钱买一些东西,就会带一束玉带花回家,那是爸爸给我的礼物。</p><p class="ql-block"> 山路边峭壁上,有两级梯田一样的残路,依稀还能看出曾经路基的模样。听爸爸讲,爷爷年轻时进县城就走的那两条老路。我就想象爷爷打着绑腿,拉着爬犁,或是赶着牛车,在那条山岭上赶路的样子。那两条路太陡峭了,走起来一定很辛苦又危险。现在的柏油路,平坦开阔,开车回家就是半个钟头的事。骨子里我是一个怀旧的人,总是不经意间回忆过去的人和事,就像一首老歌或是老电影,不经意间在心头萦绕。</p><p class="ql-block"> 其实,刚修柏油路时,我们全家在铺着大石头的路基上走过。爸爸拉着自己亲手制作的带车子,我和弟弟坐在车上还有一车香瓜。几十里山路往返,那种辛劳只能亲历可尝,不是想见能体会得到的。当时年纪小不知道走石子路有多辛苦,后来自己也走过一段小镇刚建的石子路,骑着踏板摩托,直接摔在路基上,我才懂得走石子路的艰难。那时我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女儿,我更是两个儿子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当年爸爸拉着车子走了那么远的路,没有抱怨一丝辛苦,却不住嘴地心疼他的车子,心疼他车子上的两个胶皮轱辘。我继承了爸爸的隐忍坚韧,笑着面对生活,从来没有半句怨言,一直努力着想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回到小村里我会嫉妒哥哥姐姐们,嫉妒他们能一直围在奶奶身边,随时都能踏在那片土地上,不用饱尝思乡之苦。远走他乡,有故乡的人,一缕乡愁就开始萦绕在心头。从此,我的心一半遗落在故乡,一半陪我在路上流浪。</p><p class="ql-block"> 寒暑假是一定要回到小村在奶奶身边度过,那里有太多小时候的记忆,一直像有无数根丝线牵引着我,只有回到那里才能得到心灵的慰藉。</p><p class="ql-block"> 我在小镇读书一天天长大,小镇的时光都是在校园度过的。小镇的记忆都是和朗朗读书声,和老师同学们在一起的。最初在那里萌发了文学的种子,在心底蓄积、沉淀、等待发芽。还有淡淡乡愁、淡淡忧伤和一缕温馨的暖阳。</p><p class="ql-block"> 寒暑假的记忆我用小村塞满,没有给小镇留下一丝缝隙。走在小村,我的思绪又飘回我的小镇。那里有爸爸妈妈,那里机器轰鸣,那里有炸裂岩石的爆响,还有粉尘在脚下噗叽噗叽的声音,浑河时而泛着浑浊的颜色,它们都是小镇的一部分,不可分割。</p><p class="ql-block"> 一年暑假连日绵绵不绝的伏雨,小河汹涌澎湃起来,站在木桥上,迎着水流飞一样的感觉。我就想念起小河沿——我美丽的家。背靠浑河,前临平湖,丽日晴天时风景如画,汛期河水暴涨,家里会是什么样子呢?</p><p class="ql-block"> 老叔看出了我的心事:你爸和你妈大水来了还不知道跑呀?是呀,爸妈那么大的人,一定比我一个小孩子懂得躲避危险,一定会做好防范及时撤离的。话是那么说,可我还是忧心忡忡地惦念爸妈,惦念浑河岸边我如诗如画的家。</p><p class="ql-block"> 生命如河,我们是长河里的浪花一朵。小村和小镇都在我记忆的长河里泛波,我在小村和小镇之间,拾起一个个散落的贝壳,它们闪耀着岁月的光泽。</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母爱</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span style="font-size:15px;">王守明</span></p><p class="ql-block"> 这几日读了几篇文章, 贾平凹的《酒》;查一路的《住在母亲的掌心》;罗大佑的《我的父亲》;凌霜降的《告诉美芽我爱她》;朝阳的《月光下的蛙鸣》;苏千雪的《老爸钓鱼》等等,都是写父爱母爱的。我每读一篇,便被那至真至纯的亲情感动得泪流不止。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我说不清自己的内心,因为我对父爱母爱没什么感觉, 只是在这文章里,因别人而体会。</p><p class="ql-block"> 5月12日,哥来电话说要去清原为母亲迁坟,他已从山东把父亲和祖辈的灵位请回来了。问我有什么说道没,意思是不用我去了。可我想,父母合坟、迁坟是个大事,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去呢?13日早6点20分,我来到客运站,一打听,却没有早车,最早就是8点30分的。给哥打电话,他说他们已到坟地,正在起坟。我心下相当郁闷,无奈中焦虑地想:等我到地方,得什么年月呀?哥他们不早就完事了吗?他们如果完事了,我还去不去坟地?如果去坟地,谁又能陪我去?又怎么去?如果太远,我的腿是不行的,如果不去,不是白白回去一趟,还有什么意义啊?!就这样,在客运站的铁椅子上煎熬着、等待着。</p><p class="ql-block"> 当我坐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来到高力屯时,乘务员问我在哪下车,我说在桥头吧。我想打听侄家在哪住,先找到他家再做打算。客车在那个我上小学就熟悉的小桥东头停住了,我下了车,顾不上看别的,掉头就往回走。心里正想着找个人问问侄家在哪,可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侄正开着手扶拖拉机,拉着哥和乡亲,还有棺材,迎着我开过来。刚好与我走了个顶头,刚好就在小桥的西头。我马上抓着车沿上了车,车也就拐向南,往狼头沟里开去了。</p><p class="ql-block"> 事后,我一直在想,这是巧合吗?我哪怕晚半分钟,灵车哪怕再快一点,我也是赶不上的!冥冥中是不是父母真的有灵?还想着我这个儿子。</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我的记忆里,一点印象也没有的。据姐说,可能我两岁父亲就去世了。以前在单位入党,詹书记问我父亲的名字,我说不知道,把詹书记气够呛,后来还是写信问的哥。</p><p class="ql-block"> 母亲呢?应该有一点印象吧。但是却记得不真切,模模糊糊的,换句话说就是不亲。我记忆中的母亲,个子不高,却很老态,一双小脚,走路蹒跚。那时也不知我几岁,只记得我常常饿得要命,总跟母亲说:“娘,我饥困。”而娘听到这话,总是用手偷偷指指嫂子,意思是跟嫂子要。可我也不敢和嫂子要,只好看着挂在房中的饽饽筐而无可奈何。饿得实在不行的时候,就跟娘哭闹:“娘,我饥困”,“娘,我饥困。”娘就趁嫂子不在屋,踮起那双小脚,费力地从饽饽筐里掰一块棒子面饽饽给我,我就拿了跑出去,找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口气儿啃光。</p><p class="ql-block"> 对母亲的记忆,还有就是她教了我一些童谣。但这些都不是唱的,文辞也没什么美的地方,并且大都记不全了,有一首是这样说的:“红眼大巴子,吃屎拉沙子。眼睛象那铅蛋子,耳朵象那皮扇子,鼻子象那称钩子,嘴巴象那脓罐子。”小时候一说这首童谣,我就吓得晚上不敢出屋。而晚上又常常想起这首童谣,总是望着黑黢黢的房笆里,幻想着一个可怕的怪物会突然跳出来咬人,总是在冰凉如铁的炕席上兢兢战战、辗转反侧中才能睡去。</p><p class="ql-block"> 后来听小姐说,这个娘不是我们的亲娘,是后娘。大哥、二姐、四姐、小姐和我,我们五个是另外一个娘生的;大姐和三姐才是这个娘生的。于是对这个娘就怎么也亲不起来,以至于不知我几岁的时候,这个娘去世了,我竟没流一滴眼泪。那时我总在想,父亲怎么还娶了两个媳妇呢?就我们一个娘多好!再后来,又听姐说,我们的娘是父亲后娶到家的,这个娘才是父亲的第一个媳妇。于是我就总在懊恼,觉得自己的娘才是后娘,这个娘,才是人家的亲娘。可我却想不通的是,既然我们的娘是后娘,可为什么哥又是老大呢?应该大姐是老大呀?这糊涂身世,直到有一天去沈阳我唯一的姨家,姨才说清了整个事情,我才懵懂了那么多年之后如梦方醒。原来,这个娘和父亲婚后,一直没有生育,我爷爷就去找我姥爷,说你姑娘不能生育,我们得把这个媳妇休了,给你送回来。姥爷怕真给送回来,就把这个娘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娘,嫁给了父亲。想不到我娘生了哥之后,这个娘又生了大姐,我娘生了二姐,这个娘又生了三姐。这两个娘,其实原本就是亲姐妹。我8个月娘就去世了。亲娘没有了,这个娘能一点也没管我吗?这个娘与亲娘又有什么分别啊?!</p><p class="ql-block"> 行文到此,我又禁不住泪如雨下,这泪水,忍是忍不住的。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滋味,就是觉得屈得慌。我自小到大,能活过47年,实属不易。这么多年,有谁真正走入我的内心?有谁真正了解我的世界?又有谁能让我有一丝依靠一线牵挂?能让我在最孤独无助、茕茕孑立之时,给予我一点点温暖与安慰呢?我就是委屈。父母给我生命,却不养我,我就是想不开,命运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p><p class="ql-block"> 唉!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没妈的孩子象根草!逝者已矣,亲情不再。我只有在书里、在字里行间去体会,去温味这人世间最醇、最美、最真的爱。愿天下的夫妻白头偕老,愿天下的父母健康长寿,愿天下的孩子不再为了渴望父母之爱而流泪。</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大姐</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张烈</span></p><p class="ql-block"> 我的大姐――张吉荣离开我们已29个年头了。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时常在梦里浮现她的音容笑貌,亦真亦幻。情感的寄托和哀思,不比怀念父母亲相差多少。我想这就是血浓于水,水溶于情的血缘关系,一奶同胞的骨肉亲情之所在吧。</p><p class="ql-block"> 穿越时空的隧道,驰骋尘封的路桥,记忆慢慢把我拉回到了1932年的春夏。</p><p class="ql-block"> 那时正值日伪统治时期。我的大姐出生在抚顺县上马乡牤牛沟,那里只有几户人家。她个头不高,眼睛不大,谈不上漂亮。她从小聪明乖巧,伶牙利齿,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在跳级的学习生活中渡过。听妈说大姐的中学是在抚顺市女子中学念的,然后考到长春电工高子学校,而后又考到了哈尔滨电工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期又转到了机电学院,1988年退休,92年清明节患胰腺癌去世。</p><p class="ql-block"> 由于是老大与老小的关系,我与大姐相差20来岁,打我记事起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只有每年放寒暑假,她由外地回到家里的那一段宝贵时光,并没象和其他哥姐那样关系密切,加之她不苛言笑,使我和她之间多少有些距离感。甚至她的威严有时都能超过父母亲,足以让我们姐弟几个言听计从“俯首帖耳”。她好像是一颗发光不尽的火热恒星吸引我们几个小行星都围着她运转。随着时光的推移,我长大了许多,才逐渐拉近了情感,同时也更近一步了解了她……</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家里生活困难,哥姐五六个都挨肩念书,花费比较大,只有父亲一人在生产队里劳作,有时住在队里喂牲口。父亲虽然硬干,但一年到头只见工分不见钱,勉强维持温饱,常常因掏不起学费而犯愁。</p><p class="ql-block"> 记得乡里的邮递员“干巴王”身着绿工装,骑着飞鸽牌自行车差不多每月来我家一次。他一边将汇票单和挂号信件等交到我母亲手里一边说:“大娘!你家大姑娘又给您寄钱啦,您老可真有福气!”</p><p class="ql-block"> 大姐每月工资才62.5元,差不多一多半都寄给了家里,左邻右舍看了不免投来羡慕的眼光,嘴里还叨咕着说:看人家老张家的大丫头多有出息!不仅当了大学老师,住在大城市,还老往家里寄钱呢,我要是有这么个姑娘该多好哇……听了这话,妈妈的心里不免有些喜滋滋的,脸上隐隐露出不易觉察的自豪表情。</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大姐已奔40了,可还没有成家,在哈市的一所大学里教政治课,每年的寒暑假几乎都要探家一到两次。所以每到冬腊月全家都盼着大姐能早点回家过年。一些好吃的东西都给她留着,特别是妈亲手养的大肥猪,她不回来是绝不会杀的。对于她的归来,一来是能给家里带来热闹的喜庆气氛,二是能品尝到农村少见到的面包、列巴、糖果、咖啡、罐头等稀罕物。特别是哈尔滨秋林公司卖的糖果,包装精美,造型新颖,具有俄罗斯情调,令人垂涎三尺,回味无穷,至今我还保留着一个精致漂亮的糖果铁盒。</p><p class="ql-block"> 白天黑夜,我看着大姐带回的书报,听她讲述校园内外、天下大事,使我开阔了眼界。我看的《林海雪原》、《古文观止》、《毛主席诗词》等文学书籍都是大姐带回来的。每逢假日到期,我们都舍不得她走。妈和我们兄妹几个只好风一程雨一程的送她到距家40多里的市内火车站。</p><p class="ql-block"> 大姐从小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读完了小学,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中学毕业了,大姐准备继续往上考,由于家里实在困难,拿不出这笔继续读书的钱,父亲坚决不同意,说你要再继续考,我就打断你的腿……妈说象大姐这样的孩子若不供书那就白瞎了,坚决支持大姐继续读书。恰逢此时,村里有个媒婆上门提亲,用二斗高梁把大姐许给了外号叫傻柱子的做童养媳。大姐得知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大哭大闹,说如果这样就害了我一生,我坚决要读书,否则我就不活了。父亲只好同意了大姐的要求。在考试的前一晚大姐哭了一宿,鸡叫头遍的时候妈妈深一脚浅一脚的护送大姐去城里考试,步行数十里来到了白家店岭下。大姐一路风尘考心似箭,到了北龙凤二姨家,暂借了点路费,到了女子中学考场,尽管是紧奔快赶,可还是晚了将近半个钟头,监考老师问清原由,顿生怜悯之心,允许大姐参加考试。机遇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大姐如愿考中。</p><p class="ql-block"> 那时妈学了祖传秘方做膏药卖。专治疔毒疮疡、瘘管痈肿等疾病,硬是把大姐供出了头。大姐工作后又供三姐、哥哥,三姐工作后又供四姐与我家。就这样,我们家培养出了三名教师和一名政府干部。显然是母亲的先见之明起了作用,为此“大头”二字在我们家就自然而然成了大姐的代名词,延续至今。</p><p class="ql-block"> 大姐在学校住宿舍,有一次临放寒假得了重感冒,发高烧,躺在床上起不来,想吃药连倒口水的人都找不到,不免孤独寂寞,夜不能寐……从那时起大姐才真正感觉到得找个人生伴侣。可她又不愿给人当后妈。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后来在本单位的校办工厂里找了一个小她一岁的水泵工程技师,他有两个孩子,心眼好使,技术高超,通晓英日俄三门外语。1979年,48岁的大姐结婚了,此后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三个年头。</p><p class="ql-block"> 大姐生病住院后,当医生剖开她的腹腔时,肿瘤已转移,医生没敢动,怕她下不了手术台。大姐最后瘦得像张纸片,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 清明节火化那天,气温骤降,西北风象刀子一样直往领口里剜。天空雪花狂舞,看来苍天也为之悲痛。在殡仪馆,我和哥与大姐生前在一个教研室的谭老师唠起了她的一些往事。</p><p class="ql-block"> 其实大姐也不是没谈过恋爱,正儿八经的有那么两次。第一次是在50年代末,同学给她介绍了一位在武汉工作的水电工程师,人长得很帅,大姐决定处一处,可那时先进分子搞对象都要经过单位组织考查通过才行,况且大姐当时工作上顺风顺水,正准备入党。由于男方家庭是富农,经过慎重考虑,我的“傻”大姐最后选择了政治前途。还有一次,1964年大姐和谭老师到江北兰西县农村去搞“四清”运动,在此期间认识了市里某机关的一位科长。他人长的不错,工作能力强,出类拔萃。他们在工作中逐渐撞出了爱情火花,准备四清工作结束就谈婚论嫁。待运动搞完后都各自回到了原单位。那位科长回机关不久就被提拔,眼光高了,因此他们的事没有下文。这次对大姐的打击很大,她发誓再也不谈恋爱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大姐把亲情送给了父母双亲兄弟姐妹,如果没有她的资助,我们姐弟仨就不能完成学业,成为有用之人。她一生最爱的工作是教师,最忠诚的信仰是追随共产党,为了事业牺牲了爱情。她最遗憾的是这一生没留下一儿半女。 </p><p class="ql-block"> 忘不了她给我买的120海欧牌照像机、板画木刻刀;忘不了40年前为了让我安心服兵役,她和母亲千里迢迢去部队看我时共同出资给我买的进口日历手表;忘不了夜深人静,她给我讲文学知识,忘不了寒暑假我们短暂团聚的美好时光……</p><p class="ql-block"> 现在哈大修了高铁直通客运专线,再不象以前那样的绿皮慢车,要10多个小时才能到家。</p><p class="ql-block"> 时光易老,往事难留,我的好大姐,你可知道,我们想念你……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秋韵之红叶如诗</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李彦刚</span></p><p class="ql-block"> 时值晚秋,随同学一行十八人赴本溪龙道沟、太阳沟赏红叶。车厢里同学谈笑风声,窗外一片丰收景象,好不开心,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上午10点到达目的地。 按照导游安排,先到太阳沟观赏红叶,后到龙道沟看枫林,游览景点。</p><p class="ql-block"> 太阳沟山高坡陡,因时间有限,再加上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同学们坐景区观光车上山。来到接近山顶一个较为平坦的位置,览车不能前行了,要下车徒步攀登。</p><p class="ql-block"> 下得车来,只见一块大石头上书写着“太阳沟”三个朱红大字,非常醒目,同学们自然少不了拍照留念。沿着崎岖山路,大家气喘吁吁的爬到山顶,啊!只见层林尽染,枫叶殷红,好一派壮丽风光!仰望群峰,红颜霜色,延绵起伏,俯视山下,村房错落,炊烟飘渺。同学们忘掉了三个小时坐车的疲劳,纷纷选景拍照,孩童般的喜笑颜开,手舞足蹈,仿佛生命重返了年轻。几个同学好有审美标准,选的拍照景点,不论从角度、光线、主题、背景,都恰到好处,令人拍手叫绝!两位女同学更是给大家摆姿势,调表情,仿佛专业摄影师一样。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游玩拍照,大家都心满意足的徒步走下山去,一路上,笑声不断,情绪飞扬。</p><p class="ql-block"> 下山后,选了一处景区设置的长桌,简单的野餐过后,我们又搭乘观赏车向龙道沟进发,因为那里景点众多,山水相连,才是我们这次旅游的主要目标。</p><p class="ql-block"> 龙道沟的路线较长,观光车设立了两个站点,第一个站点是龙道沟水库,第二个站点是龙门瀑布。我们选择乘坐到第二个站点,每人10元钱,一直将我们拉到龙门瀑布。</p><p class="ql-block"> 下车后,老远就看到一帘瀑布飘然而下,目测了一下,足有三十多米高度。水流虽然不是很大,但很有一种幽然的感觉,清流垂泻,水花飞溅,大小不同的水珠跌落在山角的石块上,恰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微妙感觉。一层薄薄的水雾轻荡谷底,好有一种虚幻飘渺的意境。同学们分别在刻字“龙门瀑布”的巨石边拍照留念。本想向上面的峰顶攀登,但据下来的游客讲,上面没有什么景观可供欣赏,所以大家陆续向下面走去。</p><p class="ql-block"> 这一段沟壑两旁,各种枫叶尤为可观,红色的燃情似火,粉色的轻柔淡雅,黄色的金橙泛光,绿色的清新养眼。更有那红黄相间,橙绿互衬的一处处妙景,令同学们惊呼连连,拍照不断。女同学带来的各种衣裙、围巾,这时候着实的派上了用场,我在给她们拍照的同时,突然发现这帮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经过这些艳装的穿戴,再加上这些各种颜色枫叶的搭配,真的很美,很年轻,风韵犹存。男同学在这种氛围内,在女同学的影响下,也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显出了少有帅气和阳刚。此情此景,他(她)们很难与父母的上一辈相比,我由衷的感到,盛世中华,给了我们这些古稀人精神层次的美好,生命之花的艳丽!</p><p class="ql-block"> 偶然的一个回眸,我惊喜的发现一棵枫树好美呀!她秀丽的枝叶,仿佛像家中养的文竹一样平展舒润,很是典雅,且颜色火红,充满着浓浓的活力。大家纷纷涌向前去拍照,嘻笑声声,弥漫于整个山谷。</p><p class="ql-block"> 再往前走,大家不约而同的惊呼起来,只见一片碧色的湖水映入眼帘,几处粉色的枫叶掩衬画面之中,微风吹拂,有动有静,有虚有实,四周山峦环抱,啊,真是太美了!在同学们忙于拍照的时候,我忽然童心陡起,躬身爬上一棵较粗的枫树,坐在一个离地面一米左右的树杈上,一位同学拍摄及时,一张绝妙的照片产生了。一位男同学细心的挑选了几片精美的枫叶收藏起来,准备回家夾进书本中留下这次旅游的终生纪念,更有几位女同学将几片红叶贴在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留下了靓丽的瞬间,这些童心的重现,这些孩儿的天真,再次证明了同学们的心态何等的年轻,幸福的生活多么的浪漫。</p><p class="ql-block"> 再往下面走,就是第一站龙道沟水库了,水库由两条堤霸构成,形成两层水帘缓流而下。两层水帘中间积出一潭碧水,清澈见底,安详平静。</p><p class="ql-block"> 第二条堤霸上摆放着十几块圆形石板,游人们踏上石板纵身跃到下一块石板,依次跳到对岸,几分情趣几分危险。女同学自然不敢穿越了,几名男同学还真身手矫健,来回穿梭着,七十多岁的老人,儿童般的嬉闹游戏,真是别有一番情趣。</p><p class="ql-block"> 贴近水库旁,一块大青石上霍然写着四个朱红大字“时来运转”,字体刚劲有力,笔锋犀利古朴。大家又都相继拍照,留下这瞬间的美好!</p><p class="ql-block"> 坐在返程的车上,看两旁的山坡上的枫叶,鲜红如血,橙色似霞,黄䪨流金,五彩缤纷,光鲜亮丽。不禁心潮涌动,感慨万千,那片色彩的海洋,洗涤着我的灵魂,冲击着我的心房,</p><p class="ql-block"> 应该说,我更欣赏那一片红色,如一面面流动的旗在飘扬,似一团团烈腾的火在燃烧。</p><p class="ql-block"> 秋韵之红叶如诗,柔柔的载着同学们的情,飘向远方。秋韵之红叶如诗,红色是有生命的,有温度的,点燃我们的梦想。</p><p class="ql-block"> 秋韵之红叶如诗,那如炷般的灵感,拨动着我们的心弦,发出了悦耳的琴声。如果说太阳沟的红叶鲜红赤热,有如烈女侠心,燃烧着无限的激情,那龙道沟沿坡的枫叶,就如同小家碧玉,温婉尔雅,向游客吐露爱的心声。</p><p class="ql-block"> 这一刻,我们纵情于红叶中,怡情在山水内,我们的生命在色彩中融化,灵魂在红尘外升腾。</p><p class="ql-block"> 车在前行,那满山的红叶,飘扬在空间,燃烧在心中,那就是中国红啊!吟诵着一首首优美的诗,欢唱着一支支动情的歌!</p>

大姐

小镇

我们

同学

爸爸

奶奶

回家

拍照

小村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