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花开

木易

　　时隔四年，巴西木又开花了，给我个惊喜。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午后，花棚闲逛。见巴掌大的青花托盘上，水培着一截拳头大小的巴西木桩，顶端旁逸着拇指般粗细的嫩芽。花农告诉我，从枯死的母株上截下来的。倒也觉得有些新意，老树新芽，遂带了回来。

慢慢长大，慢慢长大。从水培，换作盆栽。从三寸高，长成一米八。从小盆，换了五、六次大盆。从不起眼，出落成一堆花草中的老大。从嫩绿细长的几片小叶，长成通体密麻麻的墨绿色大叶片。像一株夏季里疯长的玉米；又像是身束罗裙，外罩绿纱，削肩细腰的古装倩女。随着新叶的冒芽，老叶渐渐枯黄木质化，拔高着个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巴西木头一次开花，是在四年前的五月。偶然发现顶端长出球状茎蕾，慢慢抽苔。十来天功夫，发育到一尺多长的花茎。茎节顶端长着穗状球形花蕾。整株植株像成熟的谷穗或是高粱，躬身低头，孕育花蕾，承托着整个花茎的份量。不经意间，一朵两朵羞怯怯的绽放开来，白白的、嫩嫩的、淡淡的，满屋子馨香和喜悦。长久以来，认为巴西木是常绿植物，一直养着，不曾奢望过什么，也不知道会开花。查阅度娘方知，南方常开，北方罕见。二十多年，施以肥水，报与花开。着实，给我个惊喜。

年前，收拾屋子。媳妇脱手将晾晒的被褥，硬生生砸在一堆花上。“天塌了，大个子顶着”，矮个子花草当然无碍，巴西木当头折断，活脱脱一个光杆司令，好生心疼了一些时日。捡起折断的枝节，先水培，后盆栽，凭借顽强的生命力，却也活了过来。对于老桩，重点呵护，寄予期待，盼着能熬过来、活下去。遂移至屋内，不让贱人靠近半步，伤其半根汗毛。老桩似乎也懂我心思，恐令我伤心绝望，慢慢冒出了新芽，长出枝叶。数月后的当下，居然抽苔结穗开花了！活过来了，实在想不到；又见花开，真的不敢想。我也兴奋的开了花，喜悦之情胜过四年前见其第一次吐露芬芳。观其大难不死的铮铮傲骨，由衷倾佩；赏其吐蕊绽放的媚而不俗，满心欢喜。舔一舔叶片上散落着的晶莹蜜珠，一下子就甜到了心坎。

二十多年有多久？久到一株小苗长成近两米高的植株；久到见证巴西木几经生死又重新复活的过程。二十多年有多久？久到人生大概率三、四分之一的时长；久到我仅仅有幸邂逅两次花开。

养过的花草不计其数，枯的枯，死的死，送人的送人。开花的、不开花的，我都侍弄过；品相好的、不好的，都打理着。不奢求什么，坚持着一种习惯和心情。从未刻意对巴西木有过一丝过多的关照，却倔强地顽强生长。历经断头的生命危机，却创造出复活的奇迹，且一盆变成了两盆。是两盆母子花，也是两盆姐妹花，分割着我的惦记和爱意，又添加了一份念想与回味。花意浓浓，回味满满。看似，最最难捱的日子，居然又开花了，给我无比欣慰和大大的惊喜。抑或，异物没这般精神与境界。养与不养，都在成长；爱与不爱，都要花开。兴许，巴西木知恩图报；又兴许是，泰极否来、否极泰来的因果循环。反正开了，因祸得福似的，开的正是时候，适逢立夏。我周身的疼痛和寒意，似乎也有了转机，全仰仗这幸运、吉祥的花语。

你是含羞草，白天闭合，夜晚肆意绽放，不去迎合赞许的目光。你是夜来香，日出收敛气息，日落弥散着淡淡的馨香，给归家的我送上蜜意柔情。

二十多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人生，总共没有几个二十多年，我顶多还剩两个！静待美好，淡闻花香。

又见花开，真好，一切恰恰好！真美，想一想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