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跳舞的小女兵,你现在还好吗,—向那个年代的女军人致敬,作者:朱宇光

宇宙的光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今天从网上看到了一则消息,北京市开始统计发放首批“退役军人优待证”了。这事酝酿了很长时间,再好的事拖时间长了,也就失去热度了。但在评论区里,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年纪比较大的退役女军人反应比较强烈。我有些不解,她们大都手握“老年卡”,为什么还对“优待证”那么感兴趣呢?但从那些字里行间里,我感触到了她们这代人,不在乎国家给予她们多少福利,而更多的是军旅情怀的重温和芳华年代的追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那个年代她们在军营中那青春靓丽的身影。从解放帽到无沿帽,再到大檐帽……。&nbsp;</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在共和国的历史上,有一个特殊的时代,那就是上个世纪后期。在解放军的行列里产生出一大批特殊的群体,那就是女军人。我可以把它叫做女兵时代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有人会说,哪个年代没有女军人呐!但是,那个年代的女军人上至总部,下至团营,遍布军队的各个特殊的岗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里的文艺兵可是全国统招,都是社会精英,在军中是那么耀眼华丽。但更多的是那些医务兵、通信兵,测量兵等专业性强单位的女军人。由于她们那家庭出身和社会经历,更显得是那么典雅尊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她们艳丽不失朴实,华贵不失平凡。在军中适合她们的岗位上闪闪发光。像一湾湾泉水,滋润着干涸的沙漠。像一朵朵小花,点缀着绿色的荒原。</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但是,伴随着军改,贬低她们作用的异议也慢慢的多了起来。年轻的男兵被子上多了几块“地图”,女兵宿舍后窗下多了几块砖头,就说她们是扰乱军心的红颜祸水。编制占用的多,说她们会影响战斗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当年还出现了什么“战争让女人走开”的军营文化。殊不知世界军事史上单兵杀敌最多的是前苏联女狙击手;殊不知抗美援朝那上甘岭坑道里女卫生员美妙的声音唤起了战士们绝境中的坚强斗志;殊不知在那中越自卫反击战中,那位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小战士,最后的愿望竞是:“护士姐姐,你可以抱一下我吗?”</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随着女兵时代的渐渐远去,部队的女兵少了,文化也少了。军队里哪有那个年代的生机勃勃和丰富多彩呀!一场中越自卫反击战产生了多少震撼心灵、脍炙人口的歌曲。就是那俄罗斯一首“我多想活着”把硬汉普京唱得是满面泪流。现在真不知道,军营的起床号吹过以后会播什么样的歌曲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个女兵年代最后一次集中展示,可能就是那建国35周年的国庆大阅兵中的女兵方队了,那整齐威武,英姿飒爽的步伐震撼了全世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个年代的女军人们的规模和阵势可能以后不会有了。但无论怎么样,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那波澜壮阔的历史中,那个女兵时代无愧为是一道绚丽多彩的风景线,共和国不应该忘记她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不知为什么,高兴的时候,我却有些伤感。 由于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的原因,我见证了那个女兵时代的兴衰。特别是对那个时代的渐渐远去,更加心存留恋,刻骨铭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每当我回想起那个时代,就总会想起一个凄凉的故事。在这里我想把这样一个故事讲述出来,表达一下我对那个女兵时代的追忆和怀念吧!</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会跳舞的小女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你现在还好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是20世纪70年代后期,初冬的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和部队政治处家在保定的几个老同志坐火车回家渡周末。之前,我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说,今晚是宣传队汇报演出,回来晚了就直接到俱乐部看演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下了火车,我一溜烟地往家跑。在家门口的台阶石头下拿到了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刚一坐定,正赶上舞蹈《洗衣歌》。在一群藏族姑娘的群舞铺垫后,一位藏族小姑娘轻盈地跳了出来,戏逗着解放军的班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哇”!这个小姑娘的舞姿优美极了。挺挺的胸,塌塌的腰,翘翘的臀。像个小鸟在河边上跳上跳下。我的心也随着她的舞姿上下起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当时,在解放军的编制序列里,每个师级单位都有一个宣传队,都是在全国范围招兵,相互之间竞争的十分激烈。我一个非专业的人士,也感觉到能招到像她这样水平的舞蹈演员,绝对是太难得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在想象着她平时训练的时候,坐下腿一定是一字码,站着脚一定会举过头顶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事情真是凑巧了。没过多长时间,正赶上过春节,宣传队的女兵们在领导的带领下,到我家拜年。众多佳丽进屋后,她是最后一个。她那秀美的脸庞,轻盈的身段,专业性极强的八字步,我一眼就认出了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她们一行进入了客厅后,思想保守的父母把我轰到了里屋。从虚掩的门缝中,我看到了众佳丽尽情地展示着她们的魅力,只有她坐在角落里,恭敬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像一个温顺的小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后来,我回家碰到过她几次,因为她和我母亲是同乡,常利用星期天到我家里来玩儿。她神态娴静,语气平和。和母亲拉起家常来有说不完的话。但她每次临走的时候都要和我打个招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再后来我知道了她的一些家事。她出生在东部沿海一个文艺氛围很浓的城市,也是当年出明星最多的城市。她从六岁就接受正规的舞蹈训练,入伍前,已经考入了当地一个市级的歌舞团。是接兵的干部想了很多的办法,硬把她挖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入伍后她表现很突出。第一年,参加军队华北地区师级文艺汇演,她一个独舞拿了一等奖。后来又在各种汇演中拿了很多奖项。她还作为慰问团的一员,到云南前线慰问过参战的官兵。</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再后来,我从母亲那里知道她其他方面表现的也很好。宣传队马上就有一批战士提干,女的只有她一个。我为她的进步而感到高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但人世间变幻无常。就像电影《芳华》的情节一样,那年的某一天突降惊雷。军改的一纸命令,全军所有师级的宣传队一律解散。原有的干部可以充实到各级的机关和基层部队。战士吗,复员回家,哪来哪去。关键是有她在内的宣传队提干的命令已经打好,前期工作都做完了,就等着开会通过后盖章了,这回也泡汤了。父亲也到上级有关部门帮助他们呼吁过,没有奏效。</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这突如其来的命运落差,使她难以自控。一个舞蹈演员最好的时光失去了,考学、考团的机会也错过了。她试着询问了一下入伍前考上的那个歌舞团能不能收留她,也以年龄太大的原因不要她了。当时接兵干部描绘的美丽蓝图,现在成了一张废纸。她这样回去,地方是不负责安排工作的。她就这么回去了怎么向家人交代?怎么向同学交代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一天,她冒然地来到了师政治部办公楼,敲开了“副主任办公室”的门。这位副主任是战争年代过来的老军人,刚从团政委位置调整上来的,对宣传队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对女兵的诉求也不是很了解。做了一上午的工作没做通。最后,严肃地说:“军令如山,谁也拗不过,你就认了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没想到这句话激怒了她,她回了一句:“如果是你的女儿,你会让她认了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更没想到的是,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这位老军人。他确实有个女儿,当年高中毕业以后也是一心想当兵,但那时当兵已经不容易了,必须上山下乡。等到下乡返城,年龄也大了,只能到当地的一个化工厂当了工人,没想到被分配到了一个剧毒车间,结果就在前不久被查出得了癌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老军人不耐烦了:“你这个四六不懂,柴米油盐不进的孩子,我做不通你的工作,就找做通你工作的人去做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老军人马上叫来文化科长和宣传科长,让她走她坚决不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老军人发怒了:“你们找两个人把她给架出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这个时候的她也发疯了。不知她平时那孱弱的身体怎么产生了那么大的能量,她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向副主任身后的书柜砸去,玻璃碎了一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当两位军人架起她要走时,她突然口吐白沫,昏倒在了地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老军人蹲在地上,用手掐着她的“仁中”,也心疼地流下了眼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她大闹师政治部的传闻,以各种版本在大院里传开了,负面影响迅速蔓延,同情她的人越来越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似乎能理解同情她,人不到那个份上,是不会有那种狂躁的表现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是一个“五一”假期,我休假在屋里看书。隐隐听到客厅一位阿姨在和妈妈讲:“她现在闹着不走,成了上访专业户了。为了能闹出点动静,她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她那跑,影响可坏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听了后心里一阵阵的酸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天傍晚,我吃完饭出去散步,有意无意的走到了那宣传队的原驻地。那过去喧嚣的大楼,现在已是黑洞洞的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突然,好像过去排练厅的灯光亮了起来,妙曼的舞曲从窗户里传了出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伴随着一阵喧闹声,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女青年从我身旁走过。有的留着长发,有的穿着喇叭裤,有的背着吉他,有的扛着录音机,哼唱着邓丽君的歌曲,走进入了那栋大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走进那排练厅的窗户,虽然已经挂上了窗帘,已经有几个人站在那往里看热闹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突然,我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了她。她把浓浓的头发挽在了头上,露出了长长的脖颈。她穿着紧身低领的上衫和宽大的灯笼裤。先是伴随着激烈的音乐跳了一段迪斯科舞。然后,随着慢下来的音乐,有节奏的和另外一个男士跳起了交谊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这时,我身后又来了不少的人。有人在问:“这里是在干什么”?有人答话:“正在搞交谊舞培训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怕见到她很尴尬,就转身的走了。&nbsp;</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一路上,我很震惊,怎么我刚才见到的她和过去见到的她就如若两人呢?我似乎怀疑她原来的天真、纯净。加上她大闹政治部的传闻,她在我心中的美丽的光环暗淡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又有一个星期天,我回家过周末。饭快吃完的时候,妈妈对我说:“她前几天喝药自杀被及时发现,让卫生科抢救过来了。听说已经给送回来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过了一会儿,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唉!我想去看看她,但她闹了那两出,谁敢去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又过了一会儿,妈妈又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也真够可怜的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第二天晚上,本来过去都是晚上六点多钟坐火车回部队,我改到了九点。天刚黑下来就向宣传队的旧楼走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一路上,我在想她走到这一步,可能是她那善良、纯净的初心还没有变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栋楼已经是黑洞洞、静悄悄的了,楼前有很多垃圾和荒草,显得特别凄凉。走近一点儿仔细看,只有二楼的东边有两间屋子,能感觉出有灯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在外面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勇气进去。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鼓足了勇气进了楼道。在二楼的拐角处,我突然看到了两个穿白工作服的女卫生员坐在那门口。一个在看书,一个趴在另一个肩膀上休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匆忙地转身下了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回部队后始终惦记着她。每天和家里打电话,和妈妈先说点别的,最后都要了解她的一些情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大约在第三天,妈妈告诉我,部队把她爸爸、妈妈给接来了。我松了一口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又过了几天,妈妈告诉我,部队决定专门派人到她的入伍所在地给她安排工作。她也跟着父母一起走啦。我感到有些欣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又是一个星期天我回家。为证实她真的走了,晚上,我来到了那栋大楼。远远看去,确实是黑洞洞的了。转了一圈,没有一个房间有灯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她确确实实地是走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双手合十,祈祷着她最终能有一个完美的归宿吧!</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近40年了,我一直在关注着她。我爱人也认识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年,我在师里当宣传科长,突然听说当年原宣传队的全体人员要回部队搞一次大团聚。正好宣传文化工作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但我从聚会的名单里没有找到她的名字。不知怎的,最后我没有去。&nbsp;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在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的市政府机关里搞文化工作。她爱人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机关干部。她们有一个孩子,那个年代也只能有一个孩子。是男孩?不是!是女孩。最后去了国外?不是!还在国内。职业:是一个国家级歌舞团的舞蹈演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会跳舞的小女兵,你现在还好吗?</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