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时光无声</p><p class="ql-block">配图: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邹县长要来,要坐包包车来,坐包包车来视察我们大队的春耕生产。</p><p class="ql-block">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县长是大领导了,那么大的领导要来视察我们这么一个偏僻的大队,这是让我们大队蓬荜生辉的事。</p><p class="ql-block"> 大队干部按照公社领导的指示,认真研究、周密部署,举全大队之力,从三个方面做好迎接邹县长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一是俢通最后一公里公路,让邹县长的包包车能开到拱老桥。在拱老桥旁边,修出一小块地坪,让邹县长的包包车能在那里调头。</p><p class="ql-block"> 二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拱老桥周边的水稻田犁耙好、平整好、灌满水。将田埂全部培上一层泥。</p><p class="ql-block"> 三是栽插十几亩水稻,作为样板田。这件事落在我们生产队,队长反对:“节令不到,秧龄不够,天还这么冷,秧是栽不活的!”大队干部向队长提出要求:“这秧必须栽,这是政治任务!”</p><p class="ql-block"> 队长无奈,意见可以保留,但组织得服从。队长安排了二十几个劳动力,拔秧、插秧,高标准栽插了十几亩样板田。不出队长所料,稻秧栽插下去还没有等到邹县长来,就全部死了。</p><p class="ql-block"> 路修没修好,秧插下去是死是活,那是大人们的事。我们,一般大小的小伙伴,盼着邹县长来,盼着看邹县长的包包车。</p><p class="ql-block"> 邹县长终于来了。那是一个晴天,万里无云,上午十点多钟,邹县长坐着包包车来了。那是一辆吉普车,我们老家人叫它“包包”车。包包车停在大人们新修的公路上,就在拱老桥旁边。</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少有车的年代,在我们大队,除了大队的一辆手扶拖拉机外,邹县长的包包车,是来过的第一辆车。来看包包车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人山人海。看车的人,有站在公路上的,有站在田埂上的。田埂窄,只能是单个站着,田埂站满人后,就像是在列队欢迎邹县长。</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本来是上着课的,同学们听说包包车来了,拚着命往拱老桥跑,都想一睹包包车的“芳容”。学生最听老师的话,但那一天的那一刻,老师也管不了了。</p><p class="ql-block"> 邹县长从包包车上缓步走下来,在公社领导及大队、生产队干部的陪同下,看了看拱老桥周边的水稻田。只见丘丘稻田已做好了栽插前的准备。稻田中灌满了水,稻田水在春风吹拂下水波微漾,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银光。邹县长十分满意,脸上始终露着微笑。当看到十几亩稻田的稻秧低垂着头、一片枯黄时,他对陪同的公社领导及大队、生产队干部说:“不怕!它们会起来革命的。”</p><p class="ql-block"> 邹县长很快完成了考察春耕生产的任务。他与陪同考察的领导和干部们握手告别,挥手与围观群众说着再见!邹县长不慌不忙地上了车,包包车便绝尘而去。</p><p class="ql-block"> 我舍不得包包车就这样走了,我没有看够包包车。后来有小伙伴告诉我,说他去摸过包包车,这让我遗憾得不得了,我当时为什么就不知道也去摸一下包包车呢?</p><p class="ql-block"> 邹县长的包包车走了半个月了,包包车的话题仍是我们小伙伴中闲话的主题。摸过包包车的小伙伴,仍在眉飞色舞地讲着那摸车的“故事”,那种快乐、那种幸福,全写在脸上……没有摸着过包包车的小伙伴仍在懊悔,仍在遗憾……大人们不一样,大人们只为邹县长的“不怕!它们会起来革命的”那句话发表着议论。这,包括我的父亲。我多次听父亲说,邹县长不懂农事、不讲科学。</p><p class="ql-block"> 死了十多亩秧苗,我们生产队的队长,连同全生产队的大人们总在惋惜、在心痛——毕竟,秧苗,是农民的命根子。</p><p class="ql-block"> 作物的生长是有自然规律的,违背自然规律,肯定会形成损失。天气还冷、秧龄不够,秧苗只能在温床里生长。</p><p class="ql-block"> 邹县长很幽默,用“它们会起来革命的”比喻稻秧还会起死回生。但这种幽默又富于讽刺意味。有生命的东西,“起死回生”,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p><p class="ql-block"> 尊重自然、尊重自然规律,是人生的一种修养。</p><p class="ql-block"> (写于2019年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