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程志方

怀 念 母 亲

一一写在"母亲节"前夕

又是一年母亲节。

可是，母亲已去了天国。

. 留在人间的儿女们，在梦中给母亲过个节，献一束郁金香，唱一首母亲河，愿母亲大人在天国里一切安好！

母亲离开我们已四年了。

那年阳历二月一个不太清明的早晨，母亲突感不适，急送湖北航天医院即进lCU，经抢救无效，当日撒手人寰离我们远行而去，享年八十五周岁。母亲是因心率衰竭而走，她走的那么突然，走的那么急，走的那么不敢让人相信，让我们做儿女的实在无法接受。显然，母亲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所疼爱的儿女们，因为，母亲没有给她的儿女们留下半点只言片语，更不用说那现代式的遗嘱了，母亲就这样依依不舍地走了，母亲的离去，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悲伤。

　　四年来，母亲的身影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母亲的一生是忙碌的一生，也是辛劳的一生，她历尽艰辛把我们姊妹五个养育成人、成家立业。

我永远也忘不了，每当夜深人静、人们进入梦乡的时候，在那暗淡的灯光下，母亲还在一针一线地为我们缝补衣服的情景。那时我们家境贫困，一年到头也买不了一件新衣服，一般都是大的穿小了，再给小的穿，衣服破了就缝补一下，我们小时候所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真可谓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虽然破旧，但母亲总是把它洗的干干净净、补的整整齐齐，让我们在外面显得体面一点，贫穷也不能丢掉自尊自爱，更不能失去做人的尊严。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我国发生了历时三年的"自然灾害"。那时只有七、八岁的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们，就过早地尝到了生活的艰辛，那段令人辛酸的经历，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并留下了永久的记忆。

当时，我家有我们姊妹四个，我是老大，老四刚出生不久，到一九六四年才有了老五一一我的小妹。当时，我的祖父母也与我们一起生活，老少三代八口人，真可谓是一个大家庭了。然而,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人多并不一定是件好事，每天早上一睁眼，八张嘴巴都在那里等着呢。母亲为了照顾我们这些孩子和我的爷爷奶奶，把工作也辞掉了，只有父亲一个人上班，每月就靠那六十九元零五分的工资，支撑着这个家，养活着我们老少三代八口人。母亲的精打细算，也没能摆脱填不饱肚子的困境，全家人依然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那时我饿得走路直打晃，上不了学只好退学回家了，弟弟妹妹们也饿得整天的哭着喊着要吃的，老四根本没有奶吃，也是饿得整天哇哇地哭。

　　那几年，人们都是靠吃糠咽菜艰难度日，用野菜加点米糠放点盐一煮,就是一顿饭，人们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尽管如此，母亲还是想法子变着花样，给我们做点新鲜的东西吃，春天的槐树花、榆树钱、柳树芽……撒上一大把米糠或者苞米面，放点盐一拌上锅蒸一下，就是一顿”美味佳肴"。把挖来的野菜加一点苞米面，做成菜窝窝头，有时也贴点苞米面的大饼子吃，那时候，要想吃上一顿纯苞米面做的窝窝头、大饼子都是一种奢望。现在的人们也偶尔吃一顿苞米面窝窝头，但那已经和贫穷没有半点关系了，更多的是对儿时的回忆。那时的人们，一个月也难闻到一点肉腥味，人们可以为能吃上一顿饺子或者半块月饼，等上一年的时间，新鞋、新衣服得要等好几年才能争取到。

　　记得那时，许多人由于营养不良造成了腿脚浮肿，当时政府有个政策，对于这样的病人，可以凭医院开的证明，到粮店购买几斤特供的黄豆(那时的黄豆当营养品供应)。母亲不知听谁说的，喝咸盐水能让腿脚尽快浮肿起来，于是她为了能买到几斤黄豆，给我们几个孩子增加点营养，也为了给嗷嗷待哺的老四增加点奶水，真的喝起盐水来了。严重的营养不良加上喝过多的盐水，母亲腿脚浮肿起来了，小腿肿的皮都发亮，一摁一个坑，脚肿的都穿不上鞋了，然后母亲就到医院看病，拿着医院给开的证明，到粮店买了几斤特供的黄豆。买回黄豆后，一部分炒熟擀成豆面，和各种野菜树叶拌在一起蒸着吃，一部分用盐水一煮，给我们当菜吃。吃饭的时候，给我们每人分一小勺，说实在的，那一小勺的黄豆还不够我一口吃的呢，但我们谁也舍不得一口把它吃了，我们都是一粒一粒地放到嘴里细嚼慢咽，用心品尝着那久违了的豆香味。

我们吃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意识到那是母亲以健康为代价换来的黄豆。由于严重的营养不良加上劳累过度，母亲得了严重的肺结核，整日咳个不停，都咳的吐血了，即使那样，母亲也舍不得多吃一口黄豆，来给自己补充点营养。一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心情特别沉重、特别难受，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如果当时要有别的办法,谁又会拿自己的健康当儿戏呢！这也是当时做母亲的为了儿女能活下去，而做出的—种无耐的选择，这种母爱，不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是无法相信和理解的。现在又有多少人能知道，那时做母亲内心的那份苦涩与艰辛呢？"饥饿"这两个字，早就深深地刻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底，成了我们这一代人共同的记忆。那个年代，没有现在的攀比和虚荣，人们最大的追求就是不饿肚子，如此简单纯粹

　　天下的母亲都是伟大的、是无私的、是值得敬重的。哪怕她们的身躯再单薄，再不扎实，即使压弯了腰，也要承担起对家的责任。她们就象一只老母鸡，用那硕大翅膀为孩子们遮风挡雨，时刻保护着她们；她们就是一棵大树，给她的孩子们遮阳避暑，时刻呵护着她们的成长。这就是母爱，是人间的真情,也是家的温暖。 感念母亲，在那艰苦的年代里，我们姊妹们竟都活了下来，没有母亲的坚强庇护，不可能有后来的我们。 在那个添不饱肚子的日子里，只因为有了千千万万个这样伟大的母亲，我们才坚强的活了下来，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虽然，母亲那代人大多没什么文化，但她们却用自己的良知和纯朴的中华传统美德，给我们伟大的民族培育了一代最能吃苦耐劳、最懂得感恩的的人，我为能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万分的骄傲和自豪。

在此，我向天下所有的母亲们致敬！愿她们晚年生活幸福，健康长寿！

愿在天国里的母亲一切安好！

程 志 方

2022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