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夕阳的残照射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老伴和外孙女祖孙二人在吃饼干,那陶醉的样子让我感到暖心。老伴和外孙女都喜欢吃饼干,外孙女的饼干花样繁多,口味也千奇百怪。有泊来的外国叫不起名字的洋玩意,也有中外合资的许多改头换面的传统小吃。老伴却是一种卷成长筒的廉价饼干,虽然女儿给老伴买过各式各样的饼干产品,老伴都摇摇头,一句“也就这样”予以否绝,说还是这种老派饼干有味道,有嚼头。看着老伴眯着眼睛,慢慢咀嚼,我突然想到老牛和老羊躺在那里慢慢反刍的样子,我感觉到那不是简单的吃饼干,而是一种简单幸福的回味。老伴和我一样,生在农村,又生在那个少吃没穿的年代,但老伴的父母依旧想法设法地让老伴尝到一种朴素简单的幸福。花几毛钱到供销社买半斤散装饼干,放在柜子里,时不时地拿出几块犒赏一下老伴的味蕾,或者蒸一笼大白馒头,切成片,风干了,给老伴解馋。直到如今,老伴最大的乐趣也是切几片馒头,放在烤箱里烘烤成黄色而后闭下眼睛慢慢品尝,我们全家喜欢吃面食,刀削面、鸡蛋面、炸酱面、焖面、炒面,我们吃面的时候,老伴总是盛一碗面汤,烤几片馒头,一个人饶有兴趣地吃。看着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是全家人虐待她呢。为此,我们没少数落她,数落的急了,她就恼怒地说我喜欢这样不行吗?</p><p class="ql-block"> 我的吃饭总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别人慢条斯理地挑起面条“询问岁数”的时候,我的一大碗面早进肚子里了。人们劝我吃水饺的时候,我差不多十几个水饺都消灭了。我不能够慢嚼细咽温文尔雅地吃饭,就如我不能象别人那样装腔作势的装逼一样,很惹的和我一起吃饭的人的白眼和吐槽。但没有办法,这都是从小养成的一种恶劣习惯,没办法改变的。好不容易等到一锅糊糊煮熟,面对着凶神恶煞的继母和呆如木鸡的父亲,我还能慢条斯理地喝下去吗?我还能象伪君子那样装逼吗?我就像一个偷儿一样,极速地吃喝完,而后抹抹嘴跳下地走人。有时候,有人请奶奶吃饭时,无可奈何地也叫我一起去,我羞愧到不敢看别人的脸色,低着头风卷残云吃罢走人是必须的。看电视剧的时候,每当看到餓急的流浪儿看着冒着热气腾腾的馒头摊频频咽口水的画面时,我总是难过的闭上眼睛,而后听到呵斥声和毒打声时,我的眼泪就会扑嗦嗦地掉下来。我没有流浪儿的生活体验,更没有偷过或者抢过别人的馒头,但我有过和他们一样饥饿到昏厥饥饿到绝望的记忆。我知道吃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饿。就如睡觉的道理很简单,无非是因为困。达官贵人,学者文人把吃饭睡觉生着分地搞出那样多的花样文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我一直都以为最好的学校是社会,最好的课堂是生活,社会和生活能够教给你如何做人,告诉你什么才是生活。春去夏来,五一、五四,母亲节等节日接踵而至,我却写不出任何赞美或者正能量的文字来。六十六岁的我,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咀嚼生活,反刍过去,那些酸甜苦辣咸的滋味才叫一个欲说还休。任何高尚伟大的命题都被我的生活磨灭成一地鸡毛,就如我破损的心肝脾胃,再也没有一处是健康完整的。此情此景,你让我如何放声歌唱呢。</p><p class="ql-block"> 看着老伴和外孙女在夕照里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吃饼干,我的心情很复杂。我为外孙女高兴,她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必定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老伴虽然吃着简陋到底的老饼干,但她能咀嚼出一种简单幸福的味道,就如吃草的老牛也能反刍出和吃肉的宠物猫一样幸福的感觉一样。而我呢?</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