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 ----上海疫情笔记(一)空城

善的力量

吃完早餐,洗完碗筷,厨房客厅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与昨天一样,与前天一样,阳光从二楼的窗外斜射进来,透过窗棂形成了一个个的斜斜的栏栅,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阴暗的监狱,只不过不像监狱那样压抑和灰暗罢了。<br><br>窗外依然是鸣鸣啾啾的飞鸟在欢快地叫着,它们虽然觉得这世界有些两样,但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噪声大大减少,它们呼朋唤友的声音更加清脆了一些。<br><br>已经是五月初,我无法在沉浸在人间四月天里了。昨天是周日,又是五一,尚可有意无意地不认为日子过得那么快。早上一起来,那就必须是五月了,尽管早上还是有点凉。<br><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 ) 空城</div><br>诺大一座城,几乎所有的人在同一个时间,在同一个晚上自觉地被固定在自己的或大或小房间里,时不时受到被染病的惊吓。你不难想象,一扇扇亮着灯的窗户里,或者是两口之家,或者是三口之家,又或是孤孑一人,无奈地被一只无形的大锁封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这种家人团圆的感觉也许在寻常的午夜才会有,也许午夜也没有。在这个不算是太晚的晚上,以及未来不知长度的日子,再也不会有早出晚归的抱怨。在第二天的清晨,即便这个清晨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再也不会有塞车的抱怨,再不会有通勤的拥挤。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每一盏灯,都是一个家</h5> 窗外的快速路上,车子来来往往的声音已经很少,一辆接一辆经过的多是大巴士,大巴士在楼下停下来的时候,许多人排着队伍,男女老少在昏黄的灯光下拎着大小行李走上车子,很像去旅行。<br><br>但他们深知这不是去旅行,身边的穿着严严实实防护服的大白提醒他们去的是方舱,去哪里的方舱也并不是很清楚,一路上会经历什么也不清楚,方舱里会经历什么也不很清楚,很像去旅游,但又不是去旅游。<br><br>所有的交通渐渐停下来,车水马龙不复存在。先是外围的交通,那些与都市联通的大动脉,仿佛被一把无形的钝刀一点点切断,而终于没有血液循环了。只有机场和火车站还连着一点皮肉,但显然也是最后的挣扎。然后是内部的道路随着城的封闭,也渐渐失去了内部的循环。几乎所有的车都静静地停留在停车场,等待着重新启动的日子。<br><br>过去这样的安静,也许只有春节吧。不过,即使是春节,也决没有这样的安静。所有的门店都打了烊,街道空无一人,红绿灯几乎成了摆设。街道两旁都被拉起白色的警戒线围起来,随风飘动着,不知道在警告谁不准进入。冷风吹过的时候,却有点不寒而栗,尽管是白天。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人去楼不空</h5> 昨天看到有人在圈里发的一个驾车在市内高速路拍的一个小视频,虽然是晴天白日,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可以看得很远很远,如果不是两旁的高楼大厦,你一定会认为是在西部的高速公路上放风。随着车子的前行,偶有救护车和大巴疾驰而过,即便是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人影也是看不见的,仿佛人员一夜之间消失了似的,所以怪异得很。这种景象貌似科幻小说,但又是的确的现实场景。场景一路上配的音乐是《辛德勒的名单》,低沉慢速而又忧郁,车子仿佛不是在路上行驶,而是沿着高高低低的旋律上阴郁地缓缓向前滑行。<br><br>大巴车上的人的心情也许和这首曲子的旋律最是吻合罢。自从宣布封闭,这首曲子就已经悄悄地弥漫在这个都市的上空了,然后像阴天的一个灰幔从空中慢慢地覆盖下来,在街道巷间覆盖下来,在家家户户覆盖下来,一点点收紧,在每个人心的外围。<br><br>整座城市就像一辆辆缓缓驶离的大巴,现实中的大巴尚有确定的目的地,而整个城却并不知道驶向何方,而只知道需要离开,尽快地离开,仿佛离开一个是非之地。<br><br>那一段时间,只觉得好像在走孤独的夜路,漫长而又漫长。之所以漫长,往往是因为看不到边际(待续)。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夜深路更远</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