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廖国松油画在花溪孔学堂开展了。</p><p class="ql-block">那天我却没得到通知。很懊恼。</p><p class="ql-block">总觉有些委曲,该邀我呀。</p><p class="ql-block">电活过去,对方的话音像被浓密胡须过滤似的含糊着:“是疫情期间,人数被限为50以内,还是孔学堂那边操办的。好多熟悉旳朋友都不得请到。”</p><p class="ql-block">不过我知道,戴明贤、黄德伟、王六一、幺哥等这些名角是会在场的,当然,那帮多少年来在他面前晃悠着、揶揄着还无老无少的像戴冰、董重青年们也一定会去凑热闹。</p><p class="ql-block">想让老哥子陪我们去一次,听他侃他的画,过瘾,却被他婉谢了:腿脚上坡下坎已不方便,就是开展那天都没有走完。听了这话我心掠过一丝凉意。</p><p class="ql-block">他立刻说给我们留有画册,还签了名,到他工作室来拿就是。</p> <p class="ql-block">得到珍贵的画册,总算是个安慰。</p><p class="ql-block">画册很有份量。封面是这哥子80年代一幅叫《坡上的马》的作品,中、英文书名《时代的笔触》及年代字符是烫银的。我们都知道,80年代是代表我们社会开放度和自由度的高峰,用百花争妍来形容一点不为过。那个时代的廖国松心境同以往完全不一样,是他绘画、诗歌、小说、散文同时井喷的时期。瞧,强光下,枣红的马已近乌黑;草坡,在他笔下变成了灿灿的金红!然后把坡后的河水挥霍成湛蓝。强烈的对比喷薄出他要表达的滾烫心语。</p><p class="ql-block">画面上沒有丁点的犹豫,他敢于用这样的色,恣意的下笔!</p><p class="ql-block">我不想过多的翻阅画册里的画,担心会冲淡看原作的真实。趁着急切的期盼,又直奔向花溪孔学堂展厅。</p> <p class="ql-block">廖国松应该算我绘画的启蒙老师,可是他从来都沒有承认过。</p><p class="ql-block">那年方晋带我和维和去他家时,就说我想向他学画,让他教教。</p><p class="ql-block">他朗笑着说:教哪样教?我都是乱整的,要画就一起画嘛,好玩。</p><p class="ql-block">后来就提着小画箱,跟他一起去写生。在背后看见他眯眼凝视、观察景物,快速调色,毫不吝啬地把颜色敷设到画面,生怕稍纵即逝,故而若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然后退几步远观,再近前完善或适当修改。当他口哨吹出什么外国名曲时,一幅画就完成了。</p><p class="ql-block">我总是在他差不多完成后,才尽量领会着他的所作所为,然后依样葫芦起来。记得一次他反过来看我画时丢下一句话:有点感觉。</p><p class="ql-block">感觉,指的是什么?老哥子评画时常用的这个词,是凭他对景物特殊的视觉的心灵感受?有这种感觉就可表达出生动而鲜活的写生作品?</p><p class="ql-block">我想,这种感觉便是灵感。</p> <p class="ql-block">在展厅里,射灯把一幅幅作品突现在人们的眼前。旧时的笔触犁耕过的那些小小作品,仍然是光影的缤纷、色彩的颤动。</p><p class="ql-block">细细品味,才发觉,廖国松的画的确是凭灵感而画的。那些夸张的色块、粗犷的线条,似是而非的物象,是我们常人眼里看不到的呀,比如房子的那堵白墙,那爿灰瓦,他竟可以掺合其它颜色补上去,白不白,灰不灰的。但是,这样的效果会让你感觉到那是光的作用使它们才变成这样,才把这画面赋予了无比的美奂。</p> <p class="ql-block">站在廖国松那些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作品面前,让你感到沒有什么深邃思想去领悟,或志存髙远有启迪。它们都沒有主题,甚至每幅画的标题,就叫南明河畔、水庫、草坡之类直白得没有一点含蓄的意义。它只要求你看它光影下的色彩构图,在你视觉上产生一些美的享受而已。</p><p class="ql-block">那些风景、静物、人物的画,透过它们光怪陆离色块、野性粗犷的线条,纵横恣意的笔触,去还原出他的炽热而疯狂、激情而夸张、灵动而震撼的诗一般华章,于是,留在心里的是一种被感染、被同化的激动。</p> <p class="ql-block">他可以把贵阳那些市井街头的房子按他主观意识去理解,在笔底波澜的深化后变得如此魔幻。这种特立独行的观察洞力和色彩运用,时常给人惊叹一一我们看到的那些熟悉的街景,咋没有这么美呢?</p><p class="ql-block">这便是他独具慧眼的创作,形成廖国松独有的魄力!</p> <p class="ql-block">有时,他的写生,是灵感的迸发,写出是田园、又是远方的诗。</p><p class="ql-block">有时,他的写生,如谱一曲交响,色彩成为音符,笔触成为音节,所有景物交织成一个乐章的辉煌。</p><p class="ql-block">有时,他的线条粗得像套色木刻,但透着灵气;</p><p class="ql-block">有时,他的点、线、面是那样的杂乱无章,但这一切不影响他对画的表达。在“重新发现自然”中,他追求的是颤动的光影,响亮的色块,流动的笔触,和自由情感的渲泄。让视觉的表达攀到清新而抒情的华美。</p> <p class="ql-block">有人说,廖国松的画不就是想学“印象派”吗?他却不这样认为。虽然有同源于不屑于人物造型、主题深化、色彩透视的倾向,但廖国松就是廖国松,他一直强调绘画时的感觉和冲动,是用诗人式的灵感冲动去再现自已的主观感受。</p><p class="ql-block">这才形成廖国松个性化的作品。</p> <p class="ql-block">廖国松晚期之作,大多出自室内。</p><p class="ql-block">画风也有些变异。色彩不再堆厚,笔触不够明显,用调色油稀释的颜料,让画面的效果处理变得朦胧而含混,色彩有了过度而透明。用这种枝法来描绘流水、荷塘里的鱼儿是再合适不过了。鱼翔浅底,搅动着水的欢快,是那样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p> <p class="ql-block">廖国松的静物画,或一个盘子几个果,或瓷瓶配花卉,但都少不了花巾的陪衬。这些画有强烈的装饰性,构图严谨,色彩明快。记得那次在省总工会办的“廖国松作品沙龙”时,就有人非要买他这种装饰性极强的静物画,说挂餐厅里既增加食欲,又提升了餐厅的品位。</p> <p class="ql-block">廖老哥子也有人物画,但他的人物画都是在特定环境里的人在做什么,或打牌、或看书、或葛优躺。这时,整个环境的色调成为画面的基调,人物和他周边的物象都融合在基调里了。至于人物的造型是否准确、表情是否生动、眼神里流露出什么渴求,都不重要了。你欣赏到的,仅是他瞬间的感觉冲动画出的一幅有调子的画。</p><p class="ql-block">这可能会让那些素描基本功札实的画师们大跌眼镜,可廖国松不在意这些,在他的画册里,就要选择这些人物画!</p> <p class="ql-block">走出展厅,我很感慨。联想起在他工作室的情景。</p><p class="ql-block">他坐在画架前,正用画刀作画,那是一幅花卉,花瓣都是抿出来的。</p><p class="ql-block">同去年在也闲书店举办他的《旧时人物》研讨会见面时相比,又苍老了几许,好在中气还足,嗓音还亮。</p><p class="ql-block">沒闲着,还在画啦。我一边翻动着立在他后面画,一边同他聊着。</p><p class="ql-block">“没得事,想起又整两笔,好玩嘛。”</p><p class="ql-block">他说他脚不方便,已不能外出写生了,只能玩点室内画。这些天还感觉连挤大管的油画颜料都快挤不动了,再用力,血压还会升高。</p><p class="ql-block">毕竟,岁月不饶人呀。</p><p class="ql-block">何必呢?还想老骥伏枥…</p><p class="ql-block">“我82岁老者了,还谈壮心?就是玩玩而已。”</p><p class="ql-block">这老哥子玩了一辈子的画,追求的是纯粹的艺术感受和精神慰藉。眼前这种状态下,他还在画、还在玩、还在整,很明显,我感觉他已把这种对艺术的追求融入于他的灵魂,他的生命!</p><p class="ql-block">我感叹且坚信,只要他生命不息,那属于他生命中重要部分的艺术,会一直玩下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