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div>我跟老张(福臣先生)相识多年,我一直以为他是湖北人,但是我看了他准备出版的这部新书才知道,他的祖籍,他的家乡,最早是在我们东北。现在回忆起来,从电话里经常传来老张那沙哑的声音,说的无疑是地道的东北普通话。有道是,“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乡里人”。这样一来就让我平添了几分亲切,不仅如此,在他的这部新书里头,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就是对东北之口味的记叙。<br><br>老张的这部洒洒脱脱,耗散性结构的随笔集,似乎是一部用文字构建起来个人生活的小历史。这样的随笔先前倒是零星的见过,但大多并不系统。便是有,也似乎是无意而为之。那么,老张的这部随笔集也是无意而为之的吗?“1956年我出生在广州市,两岁时随父母北上到武汉。我4岁那年,妈没了,走那天,爸不在,出差搞外调。门外鞭炮响,我害怕,用椅子顶着门,爷爷抱开我,大人们捧着盒子,里面住着我的妈。我使劲地望着那个盒子”。这是一段凄凉苦涩的家常话,但这也是一个人童年的经历和历史。 那么,又何以见得他的家乡在东北呢?不妨看一看由上面的这一段文字才出的下面行程。 “爷爷把我们拉拉扯扯地带回了老家,老家是吉林省大安县古城乡四合堂村”。“4岁的我,啥也不知道,不懂老家是怎么回事,就知道饿,哭着喊着要吃的,哭着喊着要妈妈。爷爷把姑姑叫回来把我领走,在姑姑家更饿,老哭,姑姑家也没有什么吃的,我的哭声惨烈,让姑姑心痛。姑姑便隔两天从仓房里偷偷拿出一个土豆,给我烧着吃,看着我饿狼似的转眼间把土豆吞了下去。<br><br>“一天姑父看见我在吃土豆,大骂姑姑“把土豆种子都吃了,明年吃啥”。姑姑不敢再给我烧土豆吃了。我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喊饿。姑姑在一边偷偷抹眼泪。我不想姑姑跟我一起哭,我想姑姑能给烧土豆吃。又有一天,我看见姑父不在家,姑姑去挑水,我跑进仓房,爬高偷吊在房梁下面的土豆种子,刚摸到一个土豆,一下子栽了下来,正好摔在一口破锅上,我放声大哭。姑姑听到我不是好声的哭,丢下水桶就往回跑,看见我趴在破锅沿旁血流满面,把我抱在怀里一起哭。”这就是一个人命运的轨迹。<br><br>从这些文字当中我不仅了解到了老张的老家原本是在我们东北,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饥饿一直伴随着老张的童年、少年,直到青年。以至于老张的这些饥饿的记忆和饥饿时所吃的东北食物的记忆,已然进入到了老年门槛的老张的心灵,至今耿耿于怀, 念念不忘,且充满着温暖和亲情,并时常进入回忆,注入笔端 ,“老张昨夜入梦,梦回老家东北,梦中回到和妹妹过年时抢冻梨吃。50多年前黑梨冻是东北老家冬天里唯一的水果,还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到的。”<br><br>“冻梨一下子连接起老张46年前的记忆。1976年的冬天,19岁的小张从武汉回乡当知青的第6个年头,从黑龙记省依安县庆丰公社庆丰大队一小队民工到大兴岭安塔源林场支援林业生产,(简称支林)。当时的林场,其实是从哈尔滨火车站出发,经大庆、齐齐哈尔、加格达奇,一进加格达奇就是进山了。加格达奇再往里走一点的火车站是塔河,终点是漠河。坐汽车一个多小时就到北极村,再往前就出了国界,进入前苏联了。<br><br>“当时的塔源林场就是一个小火车站。我们支林大队人马开进到塔源时,就在火年站下面不远处搭起几顶帐篷。零下30多度的大冬天,天一放亮,人喊马叫跨过铁路,钻进车站对面山上的森林中,大兴安岭的雪山林海中,从日出到日落响起嗡嗡的电锯声和“顺山倒”的号子声。<br><br>“我们一个帐篷里住了5男5女(10人),帐篷中间用板皮隔开,19、20岁左右的年纪,5女是上海知青,五男是庆丰公社知青,上海知青甲方代表林场,庆丰知青乙方代表支林。每天我们上山要比伐木工晚两个小时。上山后10人分5组,男的拿皮尺量出归到一起的木材的长和大小头、圆的直径,作为提供的数据,女的用笔记在手中文件夹的纸上,下午回帐篷算出木材的立方,是当时林区最好的工种——检尺员。<br><br>“有一天我们中午下山回帐篷,一长列货车停在站里。小孙淘气,一下子爬上一节敞篷货车,掏开一个草袋子拿出一个乌黑的冻梨丢给我。接着又掀下来两个草袋子,我们4人抬起来就往山上跑。到了无人处,气还没喘匀,迫不及待地从草袋中掏出冰凉的冻梨就啃,一口下去冻梨上留下几道带着冰碴、雪白的一寸深的印痕,酸甜爽口留在了舌尖,甜软溜进了胃里。我们10个男女知青和两袋冻梨一起走过了那个又甜又酸的冬季。<br><br>这一行文字大约印证了老张对于往昔岁月的那种刻骨的怀念,“入梦成真,老张把雪梨用开水洗净放进冰箱冷冻了起来,等到春去夏来之时,女儿外孙回来,尝尝冻梨。”<br><br>在老张即将出版的其实当中,有这样的一段文字,“咱们国人南方的也好,北方也罢,见面礼就是个‘吃’字。口与舌一碰,就是个吃。是啊,‘民以食为天’!”记得,我在老张那儿出过一本关于吃的随笔集。我原本拟一定 的书名是《断肠最是故乡味》。但是被老张“武断”的改为“舌尖上的东北”。我倒不以为然,不过读了老张这部随笔集,我倒是想,是不是我俩都曾跌入到了一个误区。有一句俗话叫“众口难调”。 为什么众口难调呢?个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你儿时关于食物的记忆永远是最好吃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并不在乎是像石头一样硬的冻犁还是大葱蘸大酱。这些食物不仅抚慰你的胃肠,也净化你的灵魂,升华了你对家乡,对亲人那份纯净至真的感情。因此,仅仅是用好不好吃来评价自己记忆当中的美食自然不是百分百的准确。记忆中的美食 ,是乡愁,是情感,是对亲人的眷恋和深沉的爱,不仅是舌尖上的记忆,而且还连着灵魂 。君不见那些百万富翁常常要到乡间小馆去吃大葱蘸大酱、大饼子、窝窝头、大碴子,这些先前穷苦人家吃的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粗劣食物,而且吃得满头是汗,幸福满满。由此看来,众口怎么能不众口难调呢?<br><br>“说到饺子老张今天还真得包饺子,昨天沈阳于忠民兄快递来了两袋酸菜,今天得包酸菜馅饺子,还要吃上猪肉、酸菜炖粉条子,粉条子也是忠民兄快递的。<br><br>“中午煮上东北大米,1袋东北酸菜,一大把东北的粉条子,半斤五花肉炖了一锅,刚一开锅,香气扑鼻,今天中午老张两小碗东北大米饭,一大碗猪肉酸菜炖粉条子,吃得满头大汗“,<br>“回到老张书舍,5点20分,晚上简单便饭,长春尹哥快递的东北大酱,女儿小两口年三十送来的玉米、黄瓜、土豆蘸大酱越吃越香,满满的故乡和亲情的味道!”这普普通通,并无华丽辞藻堆砌的文字,情之深,意之切,简直到了刻骨的程度,让看官无不为之动容。像这样的记叙在老张的这部随笔记里随处可见,老张于当天下午到北京站又乘车赶往长春。还是刘田小老弟接的站,中午还是杨琳小妹做东,油豆角炖排骨必不可少,还有尹哥陪着。晚饭继续。第二吉林教育出版社美女编辑刘君请老张。还是这些人,又吃压锅黄金钩。饭后刘田带老张去了刘老根大舞台,听了一场二人转,看了一眼赵四。<br><br>“22日中午尹哥说,上车饺子下车面。尹哥用东北饺子、东北豆角送别老张。动车从长春站开出,老张一路向北,去找豆角……”“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了白色、黄色原汁原味的粥了,到了不离不弃的地步,每天喝上一碗,胃里才踏实,舌尖才清爽。出差在外,火车上的粥再贵,我也要买上一碗。走到东北老家不管在哪个地方,我都会东游西荡,喝上两碗金黄色的甜丝丝的小米粥……”的确,这让我想到曹雪芹在他的《红楼梦》中说到的那句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是啊,只要写成文章的文字都是情,都是爱,都是心酸,也都是幸福。<br><br>当然,老张在他的这本随笔题当中,也不单纯是介绍关于东北的生活,他也用相当的篇幅记述了他生活了差不多50年的武汉生活。“前前后后在武汉生活了50年,童年是在饥寒交迫中走过来的:吃什么东西都好吃,不管香甜苦辣酸,只要果腹,都是好味道。年纪大了,日子过得去了,胃越发犯贱,好多东西不吃,比如:牛羊肉、鸡鸭鱼,都不入胃。”<br><br>最后,我打算用老张的一段话作为结束语:“46年过去了……当年的10个知青战友今在何方呢,应该都退休了吧?你们还想念着大兴安岭的雪山林海吗?还想去看看吗?老张想啊!”<br>谨此为序。<br><br><div style="text-align: right;">—— 阿成</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2021.11.18于哈尔滨</div></div><h5 style="text-align: left;">(阿成,原名王阿成,山东博平人,民进成员,燕山大学客座教授,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哈尔滨作家协会主席、文联副主席,黑龙江省作协副主席,享受中国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编审,哈尔滨市第四届人大代表、市政协常委。1966年参加工作,历任哈尔滨市电车公司工人、炼油厂工人、城建局工人、纺织印染厂干部,哈尔滨文艺杂志社《小说林》总编辑、社长、编审,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199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小说集《年关六赋》、《良娼》、《空坟》和长篇小说、随笔集等30余部。)</h5>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定价:59.8元(含肖复兴老师手绘藏书票)<br>或直接微信(15927175280)订购并留下地址<br>欢迎到昙华林老张书舍看书、读书</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