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绕几回回——作者张利

张利

魂牵梦绕几回回 张利 有那么一帮人，分开50年间魂牵梦绕几回回重返故地。啊！柳河知青。 序 柳河，河流名？Yes!地名?Yes!但是这条河、这地方在地图上几乎难以寻觅。然而它却在千余名知青的心底打下挥之不去的烙印。 知青，何为？20世纪中叶中国发生了“文化大革命”，当他们还不知道这场革命对中国、对当代人意味着什么，不谙世事的学生～红卫兵～知识青年陡然几个转身，中国在又混乱又匆忙中赐予的乳名——“知青”，属于一代年轻人！独一无二的历史由共和国长子们演绎了。情绪高昂的青年们相信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上山下乡。 1968年7月21日，137名哈尔滨初、高中学生别离母校，离别家乡。当朝阳捕捉着树影，列车和城市招手了，继而投向火辣辣的原野......。 1968年开始大批城市学生上山下乡 　　柳河方圆300里，地理位置在黑龙江省庆安县境内，坐落在小兴安岭脚下，三面环山，北国丘陵地貌。一条地图上找不到标志的小河——柳河静静流淌，山叠翠，水依依，良田沃土，素有五山一水四分田之称。这个地方的历史我无法考证，但近百年来，它一直没有沉睡。虽然大部分土地被次生林覆盖，却掩盖不住20世纪伪满洲国时日本开拓团垦荒的条垄掠走黑土地资源的见证。后来，东北抗日联军在这一带打游击，留下的窝棚依稀可见。再后来，柳河水库边不很大的一片平川，保留着原中共黑龙江省委机关农场的旧址。再后来，我们到达柳河之前，省委机关几百名干部已率先到达，开始了他们的“下放劳动”。农场改名——黑龙江省柳河五七干校，它竟然是全国第一所干部下放劳动的学校，文革的又一产物。它被记者盯上，一篇内参让毛主席挥笔批示，柳河五七干校见报端，五七干校雨后春笋般遍布全国各地。 但这并非是我们选择的依据，下乡柳河纯属偶然又突然。但任何变化都是有因果关系的。没料到这一选择竟然是我们人生道路上巨大而不可逆的转折。 踏上柳河的黑土地 　　然而，来到柳河的知青因缘不同于一般城市学生。在城里闹文革时，造反派组织子女参加对老子的批斗会，恐惧和抗拒交织着。与造反派“周旋”的小伙伴们被打成反革命小集团（在全国干部子女中是唯一的，文革后省委专门下文件平反）；有的往占据自家房子的造反派家的酸菜缸、大酱缸里撒尿。干部战凤翰撰写的《柳河五七干校纪事》中有这样的记载：“走资派子女报生产建设兵团不被信任，遭到拒绝；去农村插队被当‘狗崽子’，受到歧视；有的孩子看到父母被揪斗不理解，他们砸商店橱窗，抢解放军士兵军帽，被派出所拘留关押。”省委机关干部和已经下放到柳河五七干校的干部不少人是这帮孩子的父母，见孩子们无路可走，申请把孩子们接到干校劳动。这年6月初干校革委会研究，参照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的模式，办一所干校附属的新曙光战校。7月4日制定了《柳河五七干校附属新曙光战校的设想》，仅3天省革委会批准了该方案。大院的孩子们奔走相告，相约去报名。也不容易，省革委把我们集中起来办班，端正认识，做好劳动锻炼、改造人生观的准备；学习延安《抗大校歌》，继承革命传统。学习班结束前让我们交一份“与反动老子划清界限”的保证书，现在想起保证书上那些发狠的话，不敢相信自己会“大义灭亲”。开学典礼在哈尔滨举行，会上宣誓的誓词是带队领导让我起草的，很长，好像有表达不完的决心。 春播夏锄，最喜秋收（第一批来到柳河的知青） 　　柳河五七干校仅存11年历史，先后接纳干部9000余人。经历过党内历次运动的干部们，对踏准运动步点、站准路线特别在意，也就特别紧张。我们则不然，我们既不是干部，也不是工人、农民、学生，历史给我们起了一个难忘的名子——知识青年。青年嘛，单纯，做起事来多处于激情。然而，在全国百万知青中，我们进入了全国第一所五七干校，经历了既不同于兵团、农场，也不同于插队知青，把个平静的黑土地复杂化了。 因为干校有个“校”的字样，干部和知青统称“学员”。也许身份不同需要区别的缘故，没有谁作规定，便称下放干部为“五七战士”，下乡知青为“革命小将”。同年12月22日，毛主席针对风起云涌的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哦，学生来到农村是要拜贫下中农为老师且接受劳动改造的“再教育”的。干校没有农民怎么办？于是称农场农工和从附近村屯聘请的农民为“贫下中农老师”。呜呼！我们在全国的大名叫“知识青年”，在干校的统称叫“学员”，小名叫“革命小将”。有点乱，生活的旋律还在跑调。不久，这里除干部子女外，陆续有社会青年慕名而来，先后接收知青约1300余人。 五七战士、贫下中农、知青在柳河五七干校门前合影 父女同在五七干校 兄妹同为柳河知青 　　生活，住帐篷、地窨子、蚊虫叮咬......，苦；劳动，日晒雨淋翻地、播种、除草......，累。但都没有那多层的“关系”更让人难心。遇五七干校“吃小米爬大山、路线分析、解剖世界观”的氛围，他们一忽是父子，一忽又是同志；一忽是发小，一忽又是战友；稍不小心，在斗私批修中又可能成为阶级敌人。 徇然，仅有的青春涂抹了知青的日子。苦，我们相拥熬过来；累，我们发奋顶过来；路，我们励志走过来。继而上学、当兵、招工......，相继离开柳河。我们长大了！ 多么难，又多么难忘。 　　知青们就为这份情，离开柳河50年里，重返柳河几回回。 1992年郝高奇、张利、邹滨年、曲艺峰动议并主编《柳河知青名录》。征集名录、照片的信件经邮局寄出、打电话串联。借发行仪式，曾任干校的老校长张向凌、周永海、张文阁、战凤翰、张元亮，原新曙光战校校长胡建良、戴良奇，教导员陈桂深、金志良，辅导员赵宇、马树芳、刘国恩、姜佩华、杨尊贤，柳河首届团委书记谢春茹，老五七战士戚贵元、田汝正、王禄，柳河农场场长由进魁及知青代表400余人到场。一时间把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柳河知青们联系起来了。 原柳河五七干校校长、知青辅导员、团委书记为《柳河知青名录》题词 　　“永怀当此节，倚立自移时” （李商隐）。诚也，为那“节”常”移时。 下乡25周年、40周年、50周年百人以上的柳河知青聚会有3次。给朋友们当义工不容易，不像组织机关活动贴个通知或开个会布置后，有职能部门和工作人员干活；最紧张的是为安全悬心，祈祷保佑，尽所能填补安全漏洞。在职时，组委会开会场所、发通知、动用车辆等利用机关条件，揩公家油；退休后，发通知有了微信群，旅途委托旅游公司。好在朋友们对自己的活动热情，各自发挥优势：白亚光、邹滨年、陈艳玲与我始终自愿为核心组织人；王梓木始终是活动的资金捐赠者；张韬、郝高奇、周岩、许文纪、关满斗、马军等始终是得力的助手；杨建辉、郑鸣等始终是热心的前台主持、后台摄录师；杨长虹、苏锐利、那成庄、白平、宋晨光、王春铁、孙济民、姜春瑛、张萤平始终是辛勤的联络员；张梅、王沿、毕喜微、盛海燕、于洪澜、李伟等始终是热心的参与人。 第一次回柳河 1993年纪念下乡25周年我们第一次柳河故地重游，108人参加。有些伤感，即兴作《失去的更珍惜》诗中，有这样的诗句： 寂寞的延安路， 在山脚下宁息。 迷离的营房， 已不再是松枝托着屋脊。 开垦了的处女地， 汗水深埋在泥土里。 寻根的朋友， 接日沉语。 总感到缺少了什么， 什么？ “那个时代”的产物—— 畸形的生气。 第一次组织知青集体回柳河，打前站的张韬张罗指挥 离开的早，耿晓搬（中）的复杂心境更想回柳河看看 让知青子女感受父母的“路” 一行人合影 第二次回柳河 2008年下乡40周年纪念活动，动作大，140余人参加。新中国最跌宕起伏的年代已经过去，那代人年近花甲，近半数人已退休，却被如今的好时光撩拨得神清气爽，知青气质始终未脱胎换骨。我甘愿受累，从筹备、现场指挥、新闻报道“一条龙服务”。我把40周年活动撰写的散文“柳河情”发表在《新晚报》上，堪称“十个之最”：行程最满足的，重走了柳河所有的地方；思绪最复杂的，我们的身份；情景最沉重的，扫墓；场面最热烈的，联欢晚会；此行最宽慰的，“那两位”知青的到来（曾对柳河有恩怨）；表现最深情的，扎根柳河的知青；安排最意外的，“柳河五七干校历史博物馆”奠基仪式；队伍最添彩的，敬一丹的加入；活动最“忙碌”的，那面旗（重返柳河团旗）。 同乘一车 大队人马呼啦各寻旧里，召集人急呼集合待柳河小学生夹道欢迎那 上图：寻当年营房？寻老农工？下图：找到了，当年窝居的草房 回访知青赠送柳河农场的锦旗 柳河博物馆奠基仪式 此行最注目的（上图：敬一丹的加入；左图：在团旗上签名；右图：在博物馆留言） 祭奠长眠柳河的知青战友(下图：为修赵淑华之墓捐款的战友们) 一行人柳河水库合影 第三次回柳河 2018年组织下乡50周年的活动时，我们都退休了，组委会的第一次会议在我家里召开。做了6项决定：修复柳河校部旧址（白亚光协调省文化厅出资、庆安县文化局和柳河农场施工）、编辑柳河画册（熊星火和孟伟承担，《前言》邹滨年执笔）、编辑柳河下放干部和知青名录（张利和关满斗承担，《前言》张利执笔）、立“柳河知青”石（黄永寿承担）、录制柳河原创歌曲光盘（柳河知青艺术团承担）、组织回柳河活动（吃住行陈艳玲和郝高奇承担，联欢会杨建辉承担）。为此，柳河校部修复布展、征集照片、联络知青、采石刻字、档案馆查资料及设计编辑、艺术团排练等几乎用了一年时间。王梓木(王晓东)慷慨捐赠10万元。心有灵犀，我委托好友的旅游公司安排旅途和食宿，哈，307人，8台大客啊，一路欢歌笑语。我亲自设计的团旗、发给各营联络员的小旗、每人胸前的胸卡和手中的日程表，都光彩耀眼。柳河已不是我们刚离开时那么萧条了，改革让聪明人更勤快。大片良田在现代化、科学化操纵下更生机勃勃，柳河农场还辟建了休闲广场、雕塑与花丛相拥的公园、湖泊与森林相间的景点、别墅式住宅小区、超市、餐馆、旅馆……,旧貌换新颜喽！但我心依旧，尽管小雨淅淅淋淋，挡不住各营知青一呼拉寻“故地”而去。聚集在“留守”的小山东（王金荣）家贪吃柳河的瓜，甜！ 在张利家召开组委会会议 知青石揭幕 为柳河博物馆捐赠文物 一营知青 三营知青在三分场 四营知青在四营遗址 五营知青 六营知青在林场（当年六营营地） 纤维厂知青 校直知青在校部遗址 柳河五七干校原校部办公室（上图：他们都曾在这里办公住宿；下图；两姐妹的老爸曾在这里办公住宿） 老照片上有我们 《柳河知青名录》中有我 重返柳河人签字 50年重逢联欢会的主持人、发言人 坚持20多年的“柳河知青艺术团”演出 为知青战友发放《柳河五七干校画册》 在留守知青家里吃亦甜，别亦难 一行人柳河博物馆合影 　　50年了，该回馈柳河的都尽力了；该留下的痕迹都留下了：文字的、实物的、音频的、视频的，齐了，交给后人吧。尽管是自愿的团队活动，也该“退休”了。准奏，我心踏实。赋诗一首： ·南乡子· 知青50年（二0一八年七月二十一日于柳河） 水粼粼， 雨浸浸， 团旗呼展队成群。 远客五载寻野路， 思乡处， 知青柳河情永驻。 为50年重返柳河活动操劳的人欣慰了 回柳河花絮 50年间，不断有“柳河人”念及“柳河事”而重返柳河。 　　战风翰为著书《柳河五七干校纪事》亲往柳河查资料，在我老爸亲自协调中组部审核后于2005年1月出版。书中详细记载了“柳河五七干校是怎么来的，又怎么没的。” 　　2006年秋，我老爸突发奇想，带着曾先后在柳河“度日”的老伴和女儿、女婿回柳河，惊动了柳河农场书记场长。他当年工作的校部、亲自盖的教学楼及柳河水库、几个分场“溜达”个遍。 一家人同回“故里”（上图：农场新办公楼；中图：老两口踏步柳河水库；下图：老人家质疑当年标志性的大柳树哪去了？） 　　柳河五七干校历史博物馆的建立、原校部四合院的修复，从淘弄经费、基建设计、文物征集到布展、解说词等，白亚光、石凯龄、杨育光、关满斗和我使出浑身“功法”协助柳河农场操作，两次赴柳河考察。 为建博物馆、恢复老四合院省文化厅召集“柳河人"座谈会 　　2009年8月曾任柳河五七干校校长的张向凌、肖景龙，副校长周永海及核心成员石凯龄、胡建良、陈桂深、安玉书、边占林，还有邹滨年、张利、张梅、陈艳玲等十几位知青代表同赴柳河，参加博物馆开馆仪式。我和妹妹推轮椅让当年的老校长我老爸亲赴现场剪彩。 曾任柳河五七干校校长坐轮椅为柳河博物馆剪彩 　　以战凤翰与陈桂深为主编、熊星火为总务、我协助征集的《亲历柳河》历时两年于2009年8月出版。共收集下放干部27篇、知青28篇纪实作品。为送书我们又“亲历柳河”。 　　是何等的情缘？2012年我与妹妹在柳河购置了一套别墅，在知青中为首举。先后邀请三悠伙伴小聚新居。 约柳河知青友共享柳河新居（上图：柳河别墅门前；在门前支大锅煮苞米） 　　2011年凤凰卫视为抢救史料，欲以口述历史的方式采访柳河五七干校亲历者，找到战凤翰和我。因五七干校是“否定”产物，我便亲自去省委宣传部请示后，按他们要求约来当年干校初建班子成员肖景龙、周永海、战凤翰及老五七战士陈桂深、吴东海、安玉书、罗伦、薛连举、刘其仓、孟宪礼，知青张利、杨育光、熊星火、杨长虹、张梅、王梓木，柳河农工关满斗、张桂芝、包和平等，并带记者莅临柳河采访。 凤凰卫视赴柳河采访 　　2006年、2014年夏日，长居地球那边的邹小连、丘培培，由美国飞归。她们想念柳河啦。我奉陪是必须的，分别安排行程，再添几回回。 2006年邹小连（一排右2）回柳河（上图：背景烟筒是柳河唯一保留刻有原始“五七”字样的遗物；下图：在山林里野餐） 2014年丘培培（一排左2）回柳河；（一排左1蒋兰君、右2敬一丹、二排右1作者张利） 移步柳河已再度，心系流水有今夕 　“魂牵梦绕几回回”，why？有人说上山下乡误了一代人，可是知青情结却“无怨无悔”，是否是愚昧而错把黑暗当光明？但我相信知青代表XJP的感悟：“我觉得在我一生中，对我帮助最大的是两种人，一种就是革命老前辈，一种就是我那陕北老乡。”“梁家河子是我人生的根”“在陕北插队的七年，给我留下的东西几乎带有一种很神秘也很神圣的感觉。我们在后来每有一种挑战，一种考验，或者要去做一个新的工作的时候，我们脑海里翻腾的都是陕北高原上耕牛的父老兄弟的信天游。”总书记的心里装着千百个梁家河子。习多次在国内外重大场合甚至西雅图国际讲坛讲梁家河子的故事，外国总统和知名人士感叹和折服习的知青经历。X还教育青年学生：“自己上的是梁家河大学”。多么深刻的人生哲理。网传知青历史成为中国历史的唯一，“老三届”成为世界上最勤奋的人。 或许留给后人去评价更科学。数学上有个“哥德巴赫猜想”，知青历史就是政治上的哥德巴赫猜想吧。 　　“魂牵梦绕几回回”，why？有人说上山下乡误了一代人，可是知青情结却“无怨无悔”，是否是愚昧而错把黑暗当光明？网传知青历史成为中国历史的唯一，“老三届”成为世界上最勤奋的人。 或许留给后人去评价更科学。数学上有个“哥德巴赫猜想”，知青历史就是政治上的哥德巴赫猜想吧。 柳河农场良田依旧 柳河新村处处生机 　　注：文中资料图片基本为作者多年收藏；其中较多采用了关满斗提供的资料图片；另有多位知青战友陈艳玲、韩抗美、那成庄、王梓木、白平等提供的图片一并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