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榆树的那次“拆屯并队”

老王头

【题目:西大榆树的那次“拆屯并队”】<div>【作者:王永清】</div><div>【时间:2022.5.4】</div><div>【音乐:《故乡行》】</div> (西大榆树卫星图) 1958年,中国农村兴起了轰轰烈烈的人民公社化运动,农村的乡,改成公社。实行公社、大队、生产队三级核算,队为基础。这是组织名称的改变,最大的动作在后头。 当年的口号是“一大二公”,“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农村除了土地公有化,还要实行社员生活共产化,即成立公共食堂,社员不用在家里做饭。 (公社食堂) 为了实现“一大二公”这个目标,上级下达了“拆屯并队”的政策。 1958年秋收后,我们西大榆树屯被合并到宝力公社北面的刘美大队,要求全村的人都搬到刘美大队的“清沟沿”去,元旦前必须搬完。 刘美大队有10个生产小队,清沟沿是8队,当地人也称为“清河沿”。清河沿没有河,就是自然屯中间有一条东西向,夏秋冬有水和冰,春天基本无水的季节性水塘,村民就生活在这个水塘的南北两岸。 (手绘《西大榆树街区图》) 其实,西大榆树不是一个小村屯,当时就有四十多户人家,有耕地一百零三垧(一千五百多亩)。西大榆树有二、三百年的历史,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村民以王姓为多,王姓是清朝时期,从山东莱州搬迁过来的,一部分落脚在昌图老城北的范家窝棚,称为“南荒王家”,一部分落脚宝力镇南的西大榆树,因为宝力镇在昌图老城北,所以这一支被称为“北荒王家”。<br> 一九五八年的西大榆树,有从山东蓬莱搬迁过来的兰姓三户,有从辽宁锦西搬迁过来的王姓三户。还有张,姚、李、曹几大家。也有梁姓、翟姓、刘姓。这些户当时就在此居住几十甚至上百年。<br>  (上世纪六十年代还搬来了尹姓一家。文革后期有沈阳的王、张、梁三家下乡户,八十年代初也都回城了,这是后话。)<br> 一九五八年,东北解放十年了,贫苦农民感受到了共产党带来的好日子,听党的话是不打折扣的。对当年的拆屯并队政策虽然有些不理解,但是执行起来还是毫不含糊的。 刘美大队很大,有几百户人家,清沟沿属于第八生产队,并不大。突然要搬进四十多户人家,社员家里只好现搭个“北炕”,供西大榆树的村民居住。 (胶轮马车) 那个时有不少村屯要合并,市面上一个老式衣柜几块钱都没人买,好像物资极大丰富一般,什么东西都卖不动。大家知道搬到清沟沿是住在人家的“北炕”,东西没处放,都把非必要的东西扔了,有些人把水缸也砸了。有的人家甚至把门窗都拆掉了,没有拆掉的,也因为是纸糊的窗户,没人居住,窗户纸都破了,远处看,黑洞洞的门窗口,有点吓人。 还好,因为搬家任务紧急,社员们还没来得及扒房子。<br>  老话说:“穷搬家,富挪坟”。一是说,人穷才搬家,想找个好过日子的地方。二也是说,无故搬家容易损失财物,往往越搬越穷。<br> 1958年是个丰收年,国庆节过后,生产队把秋收的庄稼都拉到了场院里。但是,上级下达了搬家命令,场院里的庄稼没有“打场脱粒”, 国庆节过后,社员们开始搬家,生产队的几挂马车全力以赴。尽管这样,搬家还是持续了两个多月,故土难离,搬家没有积极性。 进入十一月,开始往刘美大队运粮食,没来得及脱粒的玉米、黄豆、高粱,都装车运走。我上学的时候,看到从西大榆树到宝力的路上,洒落的粮食很多,也没人去捡拾,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家搬到清沟沿后,一些年轻的社员出民工到外地修水库,还有一部分在清沟沿打“深井”。据今年已经80周岁的王振清老哥回忆,搬到“清沟沿”这一冬天,人们确实“享受”了共产主义的生活。 (吃饭不花钱) 当时的清沟沿有三个大食堂,不论男女老少,到了吃饭时间,随意到那个食堂都可以吃饭,主食就是苞米面大饼子,副食就是白菜、萝卜汤。一九五八年农业大丰收,粮食很多,共产主义大食堂能够管饱饭。 (当年的食堂) 因为西大榆树场院还有很多粮食。有些社员白天还得回大榆树来,打场脱粒,送“公粮”。社员们来干活也没有食堂,就炒很多“爆米花”倒在炕上,谁饿谁吃,渴了就烧水,沏点红茶末,解渴助消化。到了晚上,炕上还有很多爆米花,我就到队部吃过“免费爆米花”,其实没有什么花,都是“哑巴”,嚼着满口香,新鲜的玉米味很浓。 那时候全屯只有三家没有搬走,一家是我三爷(王成山)三奶,因为三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出嫁了,三爷三奶是“五保户”,年老身体不好,大队没有强行命令搬家。一家是“下洼子”我老大爷(王绍德),大娘去世了,老大爷自己生活,也没有强令搬走。再就是我家,因为我妈妈身体有病,冬天都下不来炕,没法搬家。妈妈对大队干部表态:“明年春暖后,身体见好就搬家,不能不响应号召。”亏得大队干部高抬贵手,我们家才避免了这一“大劫”。 除夕的夜晚,我们走出房门去“接神”,见全村黑乎乎一片,没有一点过去年三十夜晚的喜庆气氛,爸爸看了难过,什么也没说就回屋了。我和两个哥哥放了一挂鞭,几个“二踢脚”,回到屋里煮饺子。全家默默地度过了年三十,因为我们想到,明年的今天,我们肯定也得到“清沟沿”去过年了。 正月初一一大早,乡亲们就陆陆续续回来了,有的人进了村口,看到自己的老房子,已经拆的破破烂烂,就开始哭泣。乡亲们没有“扑头”,不约而同地来到我们家。妈妈不能下地,躺在炕上,吩咐我们哥几个给乡亲们烧水沏茶,爸爸拿出来瓜子、花生、糖块招待大家。有人说:“大婶呀,你没搬家就对了,那个罪你可遭不起呀。”妈妈说:“早搬晚搬都得搬呐,开春以后我的病见好了,我们也得搬过去呀。”<br>  妈妈的话,温暖了乡亲们,让大家心里有个平衡。<br> 那年月没有条件招待乡亲们吃晚饭(当时农村都是吃两顿饭),下午大家都眼含热泪离开了西大榆树,走回新家“清沟沿”。 (我的家--摄于上世纪八十年代) 正月刚刚过去,上级又下达了命令:“搬走的社员,都搬回来”!<br> 因为农村过了正月,就要准备春耕生产了。<br>  这个命令真好使,搬走用了两个多月,在“清沟沿”熬了一百天的村民们,回来只用了十几天,大家回乡心切,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啦。<br> (早期的铁轮车) 1959年,农业欠产,生产队继续开办“公共食堂”。<br>  那年冬天,我上小学二年级,早上手里拿一张食堂的饭票,到食堂领一碗冻萝卜汤。这汤里有几块切的很厚的冻大萝卜片,有一点点高粱面糊糊,喝完走到学校就饿了。<br> (炊事员) 1960年“三年自然灾害”开始了。公共食堂吃到1961年,就解散了。其实“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是不现实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严重脱节,把美好理想变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不撞墙的。因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是不可违背的规律。<br>  一九六四年,中央纠正“极左路线”,社员分到了自留地,可以自己种一些粮食、蔬菜,极大地缓解了农民忍饥挨饿的局面。<br> (铲地) 西大榆树是一九五六年“合作化”时成立的初级社,入社第一年粮食产量32万斤,后来就再也没有突破,1969年,产粮达到28万斤,是一个“冒高”的记录。包产到户之后,听村民们说,80年代初,产粮就达到80多万斤。同是一片天,同是这片地,同是大榆树村民在耕种,差距就这么大!这是因为“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的巨大威力。 (西大榆树的“乡间小路”) 西大榆树村,物华天宝,人杰地灵。<br>  解放后就有很多人到城市里支援工业建设,沈阳、鞍山、抚顺、本溪、阜新、齐齐哈尔都有西大榆树人。有的担任企业领导职务,有的负责技术工作,有人在各级政府里任职。<br>文革前,村里就出了两名大学生,王认清为大型企业总工程师,副厅级厂领导,享受到国务院特殊津贴。<br> (专家证书) (飞机上) (王认清的题字) 改革开放后,更是人才辈出,初中毕业的兰景林,经过部队的培养锻炼,成为了著名作家。他顽强自学,取得成人本科学历,现在黑龙江省任厅级干部。 (兰景林) (兰景林简介) (兰景林的新作) 王亚清的女儿王茹,博士后毕业(大学最高学历)出国深造,回国后在上海同济大学任教授。 (上海同济大学) (校园?公园?) (同济大学校园) (王茹的奶奶) 这十几年,全村的后辈们勤奋学习,崇文尚学,蔚然成风,大专毕业读本科,本科毕业读研究生。全村已经有十来名大中专毕业生,工作在不同地区不同岗位上。正在学校的学生们,勤奋努力,前程可期。 改革开放后的西大榆树,经过村民们几十年的努力,新农村建设成绩斐然,多业并举,机械耕种,粮食增产,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早已经超过了老一辈人期盼的“吃饱穿暖”“丰衣足食”的日子。 (通往宝力镇的公路) (秋景) (平整土地) (宝贝农机) <p class="ql-block"> “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西大榆树人,种地收割都机械化了,毛主席说:“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真是远见、高明。</p> (农机合作社的库房) (农耕机械) (农机合作社) 有几百年历史的西大榆树,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西大榆树的水泥板厂) 图片来源:1,网络图片;2,王永清拍摄;3,张宝拍摄。 2022年4月25日,农历壬寅虎年三月廿五日初稿。<br>2022年5月1日定稿。<br><br>此文仅想为历史留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