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 在我记忆的扉页上,有一段永远清晰的音画:那一望无际的盘锦大平原,那波涛般涌动的苇海,那青绿的成行成片稻秧,那我们亲手建起来的清水农场江南村,是我们当年知青一代人的青春生长地。这些十八岁左右年龄的男女青年们以炽热、真诚高举起红色旗帜,唱着激进歌曲,昂首挺胸走进盘锦大地。<br> 凛凛北风中,我们赤脚站在带冰碴的水里,刺骨的春寒冻得大家全身发抖。冰冷的水加上风的作用,把几乎每个人的腿肚子冻裂成一道道横向的血口子,蹲下来后再站起来,等于把合成一条缝的血口子重新拉开,疼痛之中又有血渗出来。育秧苗的活儿技术性挺强,主要活儿都由老乡完成,我们的任务是在老乡指导下干一些粗活:挑土、筛土、插支架、压盖尼龙布等。远处的过路人都还穿着棉衣棉袄,近处是亮晶晶的薄冰,早春的盘锦依然冷气袭人,我们说话时还像冬天那样冒着哈气。<br> 在秋天收获季节里,我们挥汗如雨,我们奋力收割。望不到边的稻浪起伏着金黄色的喜悦,一年时间的耕耘劳作、辛勤的汗水凝结成饱满的稻粒。每人六行稻子,撅着屁股,几乎手脚都着地。一个大弓箭步,哈下腰,左手抓住稻子上部,右手用镰刀从稻子根部割下……汗水滴滴达达顺着下巴流在土地上,汗水不一会儿就湿透了全身。手掌上的血泡一个一个地起来,有的破了的血泡更加疼痛,握镰刀把的手感热辣辣地疼,一松手,有的地方的肉皮竟然被粘了下来。割稻子累,挑稻子更累。碰到大一点儿的垛,真的能压坏人。我们挑着小山似的稻子,一个跟一个地前行,咬住牙,叫住劲儿,一口气不敢歇,因为一坐下来就起不来了。也不知道挑的是多少斤,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崎岖小路,只知道回家的时候,妈妈心疼地用热毛巾给我进行热敷,因为两个肩膀上全都淤了血,好多天以后还有成片的黑嘎儿。<br> 问题还不是这种劳累,而是饿与困。每人两个不大的玉米面窝头,一碗几乎没有菜叶的菜汤,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青年来说,根本就连半饱都达不到,何况成天要干那么重的活呢?在插秧季节,我们每天凌晨两点起来干活,干到晚上看不见,困得大家利用早饭后半小时时间倒地便睡,不少同学的头就枕在水里,头发连泥带水混在一起。<br> 就是这样艰苦的生活,就是这样大强度的劳动,我们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精神头,保持着乐观主义态度,青春的活力依然被我们浪漫地挥舞…那开心的笑声,那灿烂的笑容,像今天某个电视剧一样,依然是那么生动、那么感人。笑声歌声总是伴随着我们,无论是育秧、插秧,还是割稻子、割苇子,嘹亮的旋律常常飞扬起来,洋溢着动人的青春气息。不泯的青春在快乐的笑声里、在激情的歌声里、在忘我的劳作里奔跑着、欢呼着、张扬着、展示着、炫耀着……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盘锦清水农场江南村是青春的花园,到处是青春圆舞曲的旋律。<br> 因为我在女同学中人缘比较好,所以,总是被推荐担当去女生宿舍“要饭”的任务。我坦诚、轻松的“要饭”方式被同学们当作笑谈。作为从沈阳市转学到盘山中学的我,更多的是感受到真诚和热情。我不会磨镰刀,李宪文同学帮我磨;我割稻子割得慢,张新学同学到了地头后从地那头返回接我;我抬不动的时候,赵显光同学把沉重挪到自己这一边;王永平同学帮我洗衣服、王海峰同学指导我学这个学那个……时间飞一般地梭行,三十五年时间,在历史长河里只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然而,在我们生命链条当中却是多么重要。思念之情常常撞击我青春的铜钟:远方的老师、同学、朋友们,你们好吗?衷心地祝福你们!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