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尘世酸甜苦辣化米酿酒 品人生喜怒哀乐如水待茶 ——母亲九十大寿纪念

不老的老者

<p class="ql-block">九十岁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  今年五月四日,是母亲九十大寿的日子。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准备给母亲举办一场家庭庆寿仪式,以表祝福。静下心来,想给母亲写点什么,一旦提笔,却无从着手。</p><p class="ql-block"> 我十八岁离家学习、工作、成家立业、养育子女,直至退休。满打满算,在母亲身边生活也就十八个年头。而婴幼儿时期懵懂无知,记事时,适逢三年自然灾害,是我们国家最困难的时期。留给我至深的记忆,是整天的饥饿感。父母亲如何想方设法喂饱嗷嗷待哺的一群饿“狼”(小妹出生于自然灾后),我真的没有什么记忆。每想到此,深感惭愧,心里隐隐作痛。</p><p class="ql-block"> 母亲名讳王少兰,于一九三三年五月四日出生在青山河西岸芜湖市张镇新胜村贫穷人家。十二岁被送到河东岸当涂县停头东河村的我家当童养媳。十八岁与父亲完婚,次年大姐出生。此后十几年里生养了我们三兄弟、三姐妹共六人。</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初,祖父歿于饥馑。父亲在离家二十多里远的公社任文书。家里祖母和我们八口人的生活重担全部落在了母亲羸弱的肩头。在我模糊的记忆里,母亲几乎天天顶着星星出门,踩着月光进门,白天很难见到她的身影。偶尔在早晨劳动间隙跑回家喊我们起床,排着队给我们抹把脸,催我们上学。</p><p class="ql-block"> 母亲如何操持家庭,劳累到什么程度,实在说不上什么。但倒回来想想,母亲太不容易了。东河村当时是全芜湖地区最贫困的地方。一个全劳力一天的工分值只有当时一包东海牌香烟的价格,即每工值0.28元。母亲最多时一年可挣150多元工值,即全年完成500多个工时。记忆中“双抢”时,一次给母亲送早饭,看见母亲跪在秧田里拔秧。当时母亲怀我小妹七、八个月了。尽管母亲全力拼搏,每年还得将祖母辛苦养大的一头猪和父亲半数以上工资抵交生产队作超支款。可见母亲的不易。尽管如此,母亲还不忘进步,当了二十多年的生产队妇女队长。</p><p class="ql-block"> 母亲给予我的恩情没齿难忘。母亲因劳累过度,怀孕七个多月生下了我。又因乳腺发炎,不能母乳喂我。在祖母的帮助下,她们凭着一碗米汤一把茶壶养活了我。放在现今医疗条件非常先进的情况下,七月早产儿能活下来也属不易。待我记事时,母亲笑话我,说我出生时就像一只小猫。两条腿只有大拇指粗,哭声不如小猫咪。还告诉我,父亲想方设法托人从城里购买了一听奶粉,给我增加营养。谁知我一喝奶粉就拉血水,无福享受。好了我二姐。母亲说她是傻人有傻福。</p><p class="ql-block"> 母亲还说我小时候命运多舛。大约在我四、五岁时,一天下午,正在田间劳作的母亲被奶奶惊吓的哭喊声唤了回来,不顾满身泥水抱起昏厥抽搐的我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离家四、五里远的乡村郎中张老先生家求治。不巧的是老先生外出好一会了。母亲一下就瘫坐在地上。当时母亲的绝望可想而知。后来听母亲说,是我抽搐时大声的怪叫引起张老先生的注意,老先生急速返回救了我一命。并告诉母亲是“瘪螺痧”,如救治不及时就会死亡。后来母亲每提起此事就笑话我,说你小子命大,属猫的,有九条命。</p><p class="ql-block"> 母亲没有上过学。可对我们上学的事非常重视。尽管家里很穷,我们兄弟姐妹都程度不同地上过学。记得我要上初中了,母亲特地给我缝了个布书包。还将大姐穿小了的一件花格子外罩染成黑色给我作上学的服装,以弥补我无衣可穿的尴尬。</p><p class="ql-block"> 母亲每天忙里忙外,平时话不多 ,难得有空闲时间陪伴我们。记得有一次夏季农忙结束的<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一个傍晚,天气炎热。吃过晚饭,我们习惯性地将竹凉床搬至户外纳凉,大家七嘴八舌地摆起龙门阵,很热闹。母亲可能被我们所感染,兴致颇高,也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大意是:江边住了一对父女,以打渔为生。一天父女外出捕鱼突遇暴风雨,急忙靠岸躲雨,但父女二人全身还是淋了个透湿。望着豆蔻年华的女儿衣裳贴在身上,更加凹凸有致,父亲心生邪念,非礼了女儿。第二天早上,女儿敲开父亲卧室门,送上一碗漂浮着一截稻草的荷包蛋,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去。父亲羞愧地端详这碗荷包蛋,不知何意。时间不久,传来女儿跳江的消息。父亲才知道女儿送荷包蛋的含义,羞愧不已,随后也跳江自尽身亡。父女死后,变成了江里的黑、白江猪。据说只要在长江里看到白江猪时,不远处一定会有黑江猪在活动。是保护还是赎罪,不得而知。这大概是母亲对年少无知的我们所进行的善恶启蒙教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一九七七年十月国家全面恢复高考。我当年参加了应试,被南陵师范学校录取。父亲可能是考虑我在乡里当民师,能挣整劳力工分,可帮助母亲减轻负担,劝我不去学习。但母亲不同意,说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已过去,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当时学校的生活比较清苦,熬得我们十分馋相。寒假回家,主动向母亲提要求要吃大肥肉。母亲诧异的盯着我,满脸怜惜的样子。因为我上学前一吃油腻或大荤的菜就吐。第二天天未亮,母亲就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刀足有五、六斤重的肥猪肉,随后将其烧成一大脸盆红烧肉。我一日三餐直吃到小年,过足了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母亲平时话语不多,性情温和,有涵养。她很少和我们高声说话,记忆中少有对我们实行过暴力教育。与乡邻都能和睦相处,更少有大的纠纷。现在老家左邻右舍的乡邻只要到县城,都去母亲处坐坐,拉拉家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母亲一生为人平和,通达人情,豁达大度。遇事能泰然处之,很少将生活的艰辛挂在脸上,一直以积极乐观的态度对待生活。回顾其九十年的人生,母亲很少在我们面前流泪。有记忆的仅那么几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我的大弟聪明伶俐,非常可爱。母亲说他是我们家长得最帅的孩子。一个夏天的傍晚,五岁多的大弟不幸溺水,约半小时后被发现。虽然村民们采取了不少救济措施,还是没有挽回其生命。母亲痛哭失声,不顾当地农村风俗,硬是不管不顾地从几个长辈手里抢过大弟的遗体,紧紧的抱在怀里,喃喃自语,弟弟身体是热的还是软的,他没有死,让我带他睡一晚,他会回来的。母亲就这样搂着弟弟枯坐了一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我读小学三年级时,随父亲到黄池小学就读。大约第二个月的一个周末,母亲步行20多里路来看我。我和母亲都很开心。第二天下午母亲要回家照顾弟妹,不得不离开我。我哭喊着挣脱父亲的手,追到稠(仇)塘北岸边,要母亲带我回家。结果被赶上来的父亲连打带拽往回拖。走了很远,回头还见母亲站在原地用衣袖抹眼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第三回是我小弟初中应届未毕业报名参军被批准入役。临行前,母亲一直强忍着眼泪,目送十五岁的小弟渐行渐远的身影,迟迟不肯回家。我送弟弟至县人武部报到后,回家听小妹说,母亲大哭了一场。此后,我偶尔在夜里能隐约听到母亲低吟声。后来母亲的眼力就不大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奶奶不幸意外去世。母亲异常伤心,悲痛欲绝。母亲十二岁到我家,与奶奶相濡以沫。成年后母亲主外,奶奶主内共同养育着我们。在长期生活中她们结成了亦婆亦娘亲的关系。奶奶的突然逝去,对母亲的打击是非常大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母亲九十岁前的最后一次悲伤是老父亲的离世 。母亲</span>呆坐一傍孤独无助的样子,至今想来还令人心痛。</p><p class="ql-block"> 母亲一生特别坚韧,能忍让,怕麻烦子女。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要求我们什么。</p><p class="ql-block"> 母亲虽然平安地走到现在,但也经历了几次波折:</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初, 母亲因劳累过度,导致全身浮肿。多日后才捎信给父亲。父亲回来后,硬是将母亲送到县医院,住了多日的院,消肿后才回家。还好是急性肾炎,治疗较及时,未留后遗症。</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中期一个冬天的早上,母亲去塘边洗碗。因坡道结冰路滑,不慎跌倒,被摔碎的碗片扎伤半个脸,上嘴唇被拉开了一个大豁口。多日后,我从学校回家才知道,当时只是请村赤脚医生简单处理了事。</p><p class="ql-block"> 比较危险的是几年前母亲从二姐处回家过马路时,被侧后面一辆快速行驶的小面包车撞翻在地,滚出好几米远。所幸只伤了筋肉,没有动骨。就这样她还多次对我们说,司机小伙年轻,不要为难人家。</p><p class="ql-block"> 二0二0年腊月,母亲背部时有疼痛。忍到廿七日,实在忍不住才让弟妹送她到医院,诊断为胆囊结石。因当时疫情和年关,没有住院,医生采取吃药打针等保守治疗,控制了病情。去年暑假刚开始,我们全家去看望母亲。母亲见到两个重孙特别高兴。但我感觉她有点疲惫,担心胆囊问题。母亲说是前几天感冒了,胆囊只是偶尔有点隐隐作痛。一个多月后再见母亲时,她消瘦不少。我们要送她去医院,始终不肯。几天后,二姐和小妹打来电话,说母亲痛得厉害,受不了了才同意让大姐夫和她们送母亲到医院。待我和弟弟赶到医院时,医院已下了病危通知书。好在母亲坚韧、有毅力 ,经过二十多天的治疗,病情终于稳定了,并成功地做了胆囊摘除手术。现在她身体已逐步恢复,偶尔还能帮小妹她们烧烧饭。</p><p class="ql-block"> 母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有多少,并不祈求。只愿她平平安安度过春秋:</p><p class="ql-block"> 观尘世酸甜苦辣化米酿酒;</p><p class="ql-block"> 品人生喜怒哀乐如水待茶。</p><p class="ql-block"> 在此,也祝愿天下所有父母平安度过春秋!</p><p class="ql-block"> 2022年5月4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中年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六十岁以后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八十岁以后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母亲游玩照</p> <p class="ql-block">母亲游长城</p> <p class="ql-block">中年的父母</p> <p class="ql-block">老年的父母</p> <p class="ql-block">春节聚会</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她的儿女(27年前)</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她的儿女(现在)</p> <p class="ql-block">父母和大姐</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大姐、姐夫及二姐</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大姐、大姐夫</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大姐</p> <p class="ql-block">父母和儿子</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她的子女及外孙、外孙女</p> <p class="ql-block">父母亲及我一家((37年前))</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我一家(现在)</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弟妹</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弟弟</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小妹</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二姐、弟妹</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弟媳及子、小妹及女</p> <p class="ql-block">父母与两孙儿</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大孙子</p> <p class="ql-block">母亲的大孙及重孙</p> <p class="ql-block">父母与二外重孙</p> <p class="ql-block">父亲与两外孙女及外重孙辈</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小重孙</p> <p class="ql-block">家庭聚会(20年前)</p> <p class="ql-block">母亲业余生活</p> <p class="ql-block">住院 </p> <p class="ql-block">出院 母亲和大姐夫、我</p> <p class="ql-block">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  注: 因疫情和工作等原因,母亲的小孙子和二外孙儿子、小外孙全家、小外孙女及大外孙女儿子等8人滞留北京、杭州、上海和陕西等地未能回家参加母亲生日家宴,令人遗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