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花狗

条梅先生

<p class="ql-block">  花狗是只普通的土狗,耷拉着耳朵,颜色和熊猫一样黑白相间,主人是二楼东户瘦高个老头,家里还养着两只狗,一只白色吉娃娃,挺机灵;一只黄毛短腿小狗,腿特别短,总觉得撑不起肥硕的身体,外形像一只笨重的黄鼠狼,每次上台阶,都得使劲的往上蹦,与花狗的从容相比,显得特别滑稽。</p> <p class="ql-block">  花狗没有吉娃娃和小短腿招主人喜爱,我搬来这小区两年多,它一直卧在门外,不管春夏秋冬,还是风霜雪雨,它几乎原地不动。门外一个废弃的小垫子,便是花狗的床,不过它似乎更乐意直接卧在地面上,地方也很固定,一个是靠门的墙边,一个是上三楼的台阶下,住户上楼需要跨过它的身体,在跨越时,它偶尔会瞟你一眼,那眼神很平静,看不出喜悦与忧伤,有一种看淡了生活、看透了生命,什么都无所谓的感觉。儿子有些怕狗,却对横在脚下的花狗从不惧怕,我们当它不存在,它也当我们不存在,你走你的,它卧它的。</p> <p class="ql-block">  常见主人牵着漂亮的狗绳带小短腿和吉娃娃遛弯,它们不停给主人摇尾、伸舌、撒欢示好。花狗是它们的跟班者,像极了一位手背后散步的老者,慢慢悠悠,与它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没听过花狗叫唤,很少见它伸长舌头,更没见它像其它狗一样跑来跑去,它永远的四平八稳,缓步行进,即使遇见车辆也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有人给它投食,它总是看起来不屑,缓缓走开,没有其它狗的那种谄媚。有时主人打开房门,卧着的花狗会身体保持不动,只伸下脖子睁眼向里面张望,看一眼待遇不同的小短腿和吉娃娃,然后闭目继续躺平。一年四季,花狗一如既往的卧姿,不悲不喜没有表情,有时睡觉会微张着嘴,漏出不太整齐的牙齿,似笑非笑的,像是梦到了以前的某个快乐片段。它似乎经历过大风大浪,见惯了世间百态,淡定、从容、优雅,甚至有些孤傲。不够圆滑的花狗,不会奉迎别人,不能给主人带来快乐,因此一直被拒之门外。我总觉得花狗像一位被生活历练后的智者,如果它会开口说话,定能娓娓道来许多耐人寻味的故事。花狗爱干净,在长期躺平的楼道,未见它胡乱便溺过,未被主人训斥过,它用自己的方式维持着尊严,即使它是只一无所有的狗。</p> <p class="ql-block">  好久没见花狗,没有了跨越它身体才能上楼的动作,楼道似乎缺了什么,便询问主人,说花狗本是一只流浪狗,因为与众不同就收留了它,年岁挺大,死了,寿终正寝。我一怔一叹息,脑海里浮现出二楼花狗的身影,久久挥之不去。遗憾的是,没有给花狗拍张照片。</p><p class="ql-block"> 2022年5月3日晚,青龙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