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遗诏扇（历史传奇武侠小说）作者：戴高山

戴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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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那公公将少年放下，从后背抽出一把折扇，望着围拢而来的大顺军，对后面的人喊道：“跟紧了，走！”话音才落，只见他“刷”的一声，撑开那把折扇，扇面垂直，由内往外推去。顿时，蜂拥而来的大顺军，像海水犁开了一道水路，往两边倒下！　　趁着这空档，数人一起往前冲去！　　而此时，被强大内力震退的大顺军，又像海水一样，刚被犁开了一条水路，又蜂涌过来，将前后的退路，一一堵死！从高空往下鸟瞰，仿佛一把梭子，不断往前延伸着。但是，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便被冲得四分五裂。只剩那公公和大少年，从扇风之后，踩出了一条血路，一口气奔走了二三里地，才摆脱穷凶极恶的大顺追兵！　　又奔走了十来里地，他们进入到一座不知名的大山里。这时，公公带着那少年，找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二个人进入之后，找一处平坦宽阔的地方，坐下歇息！　　少顷，少年惊呼起来，说：“公公，你中箭了！”只见公公的左后肩上，深深镶入一支羽箭！刚才，那少年只顾一口气狂奔，没有细看，这会坐了下来，他看到了！　　“不碍事的！”公公咬了一下牙，淡淡地说：“殿下身上有把短剑，抽出来把箭杆锯了，再涂上这个！”公公并不惊讶，他早就知道自己中箭了，只是不声张而已。他护着少年，狂奔而来。此时，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葫芦，递给了少年，说：“金枪药！”　　“不挖掉箭头吗，公公？”少年迟疑了一下，问道。　　“不挖了！荒郊野外的，这箭头一挖，血流不止，我可能就没命了！”公公解释说！　　少年乖巧地帮公公锯掉了箭杆，又敷上了一点金枪药！一切完成之后，他凄楚地对公公说：“不知父皇现在怎样了？两个皇弟都走丢了，如何是好啊！”　　“没事的殿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公公安慰少年一番，又说：“殿下，你先休息一会吧，夜黑之后，老奴赶回宫中看看，顺便带上一点吃的、用的过来！”公公抱着少年的头，将他放在膝盖上，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独自转头，泪流满面！　　这一老一少，便是崇桢皇帝16岁的太子朱慈烺和贴身太监小毛子。　　小毛子其实不小了，只因为在宫中的时间太久了，从小叫惯了小名的缘故，便恍若真是其名似的——他的真名，叫德福公公。不用说了，另外两个少年是14岁的定王朱慈炯和10岁的永王朱慈炤。 　　2　　是夜，德福带着箭伤，施展起轻功，独自一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李自成听说有人越城逃遁了，其中有两人被捕杀，还抓到了一个10岁的小孩子。一经审问，是大明的三皇子朱慈炤。一下子，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是好，只得先将其看押，看看下步结果再说！逃走的数人中，有16岁的皇太子朱慈烺，14岁的皇二子朱慈炯！　　闯王心中不悦，这千军万马的，竟让几个人越城逃脱了，真是有损大顺军的声誉。但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招来牛金星，问一问下步如何处理！　　牛金星说：“闯王，大顺虽已入主北京，明军也已垮了，但江南一带依旧是明朝的天下，若朱慈烺逃到南京，再立明朝，外加吴三桂十万精兵北拒于山海关，如此一来，大顺军势将两面受敌啊！”　　“那依军师之见，该如何是好呢？”李自成问。　　“依微臣之见，闯王应该马上派兵追捕朱慈烺，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朱慈烺贵为明朝太子，持有崇桢皇帝的遗诏，有了朱慈烺和崇桢皇帝的遗诏，吴三桂必不敢左右为难。如此，他必誓死御清，将来时机一旦成熟，先灭了吴三桂，拒清军于山海关之外，待韬光养晦之后，举全国之力，一举可灭清妖也！”　　“军师高见！”李自成说：“我等原本计划攻陷北京后，挟朱由检以号令天下，哪知朱家人性情刚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崇桢皇帝杀了众嫔妃，自缢煤山，今又放走了三位小皇子。如今计划已落空，若不主动安抚吴三桂，让他为我大顺所用，即便朱慈烺不立足于南京建朝，清兵与吴三桂勾结，联手入京压我，也够我们喝上一壶的！”　　“闯王英明！”牛金星不忘拍上几句马屁，说：“当务之急，闯王马上派高手追捕朱慈烺，以微臣算计，朱慈烺必由天津渡口南下江南！出逃方半日，今夜必躲藏在山中，派数名高手一路追踪，不怕抓捕不到！”　　话才说完，牛金星便觉房顶之上，似有响动之声，于是用眼示意闯王。　　闯王明白，立身站起，一手按剑，随时准备出鞘。见闯王已准备好了，牛金星突然大喊一声：“有刺客！”　　听得喊声，护卫四下涌来，数人护住了闯王和牛金星，其他人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但是，从屋顶搜索至地面，却连一只猫影也未曾看见，真是活见鬼了！　　三更时分，德福回到洞里，他想叫醒朱慈烺，迅速离开此地。但见睡熟的朱慈烺，他又不忍心叫醒于他了。虽然，16岁的他已行成年礼了，也算是一个大人了，且时常在崇桢皇帝的左右，见习朝政，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啊！　　德福想着，如今流落在外，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他一个人顶着。虽然，他知道此时在他们的身边，早已危机四伏了，但看着那张稚嫩的孩子脸，德福马上改变了主意——也罢，明天再走吧。他闭上眼睛，眯上了一会儿。 　　3　　天刚微亮，他便把朱慈烺叫醒。　　一夜的提心吊胆，加上长期的小心谨慎，德福不敢掉以轻心，趁着朱慈烺喝水漱口的功夫，慢慢贴近了洞口。是的，他得听听动静，确保安全之后，方可带太子走出洞口！　　德福才近洞口，便感觉外面有人的呼吸声！德福内功深厚，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在他耳中，却是漏不掉的！他稍稍运起内功，搜寻这种声音。感觉外面的呼吸声，如松林间“呼呼”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地“吁吁”作响。顿时，他感觉神经紧张，于是，又贴近了一点！不错，是许多人的呼吸声，这声音明确告诉他，在洞口左右两侧，均有十数人埋伏！　　怎么办？听那呼吸声，是内功极其深厚的武士级人物。德福感觉，以个人的实力加上背上的箭伤，想要对付洞口外二三十个高手，并要保护好太子，胜算的几率不大！　　他有些着急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他又运起了鼻息功。隐隐约约之间，在洞口的另外一侧，有一股刺鼻的羊膻味，伴着呼吸声阵阵袭来！闻到此味，德福内心逐渐兴奋了起来。　　凭感觉，他知道左右两侧神不知鬼不觉前来伏击的人，是两帮身份不同的人马。一边是李自成的大顺军，另一边有羊膻味的，是潜伏进来的清军。他们互不知情，但同时得到一份重要的情报，说皇太子藏匿此处，只因夜黑，不敢贸然入洞搜捕！德福有些疑惑了，是不是他的行迹让人跟踪了？　　根据推断，这不太可能。唯一可能的是，在他们奔来的路上，有人看见他肩背上，插有一支来不及拔掉的羽箭！　　德福不去猜测这些了，反正事已至此，得赶紧想办法了。那一股羊膻味，刺激了他的脑神经，此时，他已经有主意了。他拣起两块大石头，甩手向两边的草丛中用力扔去，随即大喊一声：“大家快动手啊，前面有明军锦衣卫埋伏！”　　双方埋伏的高手，听得声音，又见一块大石头袭来，以为被前来救驾的明军锦衣卫发现了，同时跃起，一起向洞口方向扑来。一时间，打杀声不绝于耳！　　别无他路了，德福只得领着朱慈烺，往山洞深处的地方避去！他们找到了一个狭窄的地方，停了下来。德福抽出了折扇，将太子挡在了里头，交代一声：“殿下莫慌，有老奴在，那帮乱党贼寇，难近半步的！”德福此时想以死一搏，来保太子的平安！　　可是，不大一会儿，外面的打杀声突然停止了。尽管如此，德福亦不敢掉以轻心，他让朱慈烺藏好，没有他的叫唤，不要贸然露头。之后，他蹑手蹑脚走出来，想看看动静！　　洞口外，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看来，双方势均力敌，均以为对方是明军前来救驾的锦衣卫，不敢贸然恋战。双方死伤数人之后，急急忙忙撤走了！　　“殿下快走！”见此情景，德福朝洞里叫唤了一声。朱慈烺听到叫声，从洞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出来，主仆二人很快消失在晨光之中！ 　　4　　“公公，我们这是往哪里走呢？”朱慈烺问。　　“天津！我们得从天津的北大关下运河，直下南京！”德福说：“当年永乐大帝，也是从直沽南渡的，他一路南下，首先偷袭了沧州，继而攻下了南京，夺取了皇位！”　　朱慈烺对这段历史略有所闻，但是，此时他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他问：“公公昨晚可是入宫了？”　　“是的，殿下真聪明！”德福回答说。　　“父皇可好？公公带来了许多宫中的食品，是父皇交代御厨做的吧？”　　“……”　　“怎么了，公公？”　　“殿下，你可要坚强啊，你是大明朝最后的支柱了。你要为大明活着，也要为天下的百姓活着！”德福泪流满面，忍了许久，才说：“皇上……皇上归天了！”　　朱慈烺瞬间定住了，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更无法相信，父皇昨天才用手抚过他的脸，今天，却已阴阳相隔了。他一个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是德福将他抱住了。他用双手搭在德福的后背上，主仆二人相拥，号啕大哭起来！　　是的，德福夜闯皇宫，本想打探一下皇上的消息，顺便带点宫中的衣物食品，谁知遇上了闯王和牛金星在商议太子突围之事。德福听说崇桢皇帝殉国了，悲由心生，他抽出折扇，想结果二人的性命，又担心三个小皇子。心一分神，脚下出了动静，只好撤了。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了许久。稍后，德福扶起了朱慈烺，说：“殿下，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你可要坚强啊，咱们赶路要紧！”朱慈烺点点头，擦干了泪水，跟德福继续往前行走。　　此时，他感觉右手掌粘粘糊糊的，抬手一看，手掌上红红的都是血。再看德福的背上，那伤口还在流血呢，血水从德福的衣服内渗出，染红了一大片。朱慈烺心疼地说：“公公，你背上还流血哩，咱们去找一个郎中把箭头取出吧，要不会感染的！”　　“没时间了，殿下！”德福满不在乎的，他仗自己强大的内功，自信地说：“老奴用内功封住了血道，这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动作不太大，三五天之后，伤口就会痊愈的。至于那箭头，先留着吧，将来到了南京，请个郎中开刀取出就行了。不过啊，我们得找一个地方先洗漱一下，方能下山去，免得让人怀疑了！”　　二人说着，继续往前行走。阳春三月，北京的天气依旧寒冷，泉水虽然不至于刺骨，但仍有切肤之冷。德福找到了一汪清泉，与朱慈烺一起跃入其中，二人慢慢地浸泡洗漱着。冷水的刺激，加速了伤口的修复。　　洗漱完了之后，德福让朱慈烺帮他涂点金枪药，如此数日，伤口见好。　　那一日，是他们在山中最后的一次洗漱了，二人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一起离开了山道，悄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　　已经有数天未合眼了，德福经泉水一冲，精神百倍，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 　　5　　黄昏，太阳暧融融的。德福一时高兴，对朱慈烺说：“殿下，老奴青春否？”　　正派太监的口音，听起来温暖可爱。朱慈烺乐了，他说：“公公是当代武林绝顶高手，服侍父皇三十多年了，今又来照顾孤王，不年轻哪能行啊？公公永远年轻的！”　　德福听朱慈烺夸他，心里更高兴了。他说：“老奴十岁进宫，拜王承恩公公为师。如今，他老人家已追随皇上殉节煤山，羽化归天了。今我护送殿下南下，承先皇的重托，也承天下百姓的福祉，这心里，岂敢有半点的怨悔和迟疑。他日，若到南京，只求福王能识得大义，借先皇的遗诏，号令天下，助殿下重振我朝的天威。”　　“找朱由崧？我们此行，是去找他吗？”朱慈烺问道，又说：“早听父皇说起，这位皇叔的品行多少有些不端，他随其父出征，常有败绩。他这样的人，能再扶朝纲，重振天威吗？”朱慈烺虽小，也有自己的主见，他不太信任福王。　　“看天意吧！”德福长叹一声，说：“天朝落魄至今，不靠皇亲，又能靠谁啊？听说福王在南京，是有些基础的！我们到了南京之后，先去找他，再谋出路吧！”　　只能如此。朱慈烺点点头，这一年他才16岁，有些事，他也做不了主啊。　　曾经，父皇朱由检17岁就登基了，但是，时代不同了，当时的国力虽差，但还算太平。今国难当头，崇桢皇帝也回避不了34岁殉国的命运，何况16岁的小太子？天意弄人啊，奈何！崇桢皇帝一生励精图志，勤勉治国，当此而立之年，竟招来四面楚歌，三面树敌——要对付文官党，要对付起义军，要对付虎视耽耽的大清国，真难为他了。　　唠起往事，德福虽有些凄寒，但提起当年铲除魏党之事，倒是有些沾沾自喜的，他说：“当年铲除魏贼，老奴可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从小到大，老奴一直陪在皇上的身边，出双入对，身为先皇的贴身保镖，我这把折扇，天下无人能敌，无人不怕。魏贼当年曾多次谋算先皇，怎奈有老奴护驾在旁，他无计可施，哪有得手的机会啊！”　　“公公这把折扇，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朱慈烺赞叹道！　　“此扇，乃先皇御赐的紫檀真丝面扇。谢吾皇万岁，万万岁！”德福话说至此，声音中带有一些哽咽，略感伤悲。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老奴承王公公教诲，苦练内功数十载，打斗时，运功于扇，刀枪不入，无人近得了身！那日临行之前，先皇赐我此扇，几番交代，并于扇面上书有御诏：见扇如人，持扇号令天下，辅佐太子，除李贼，灭清妖！”　　正说着，二人已近一家旅店。那旅店为二层砖木结构，门前立有一杆酒旗。　　德福授意朱慈烺前去求宿，因怕公公口音轻细，让人听了，会起疑心。　　朱慈烺求得一个房间，付了银钱，吩咐店小二将饭菜、茶水一并拿到屋里，说：“有事自然吩咐，没事不用打扰。”　　店小二应了一声，将饭菜、茶水备好，端进屋来。 　　6　　茶余饭后，二人感觉困顿，倒头便睡。入夜，德福让一阵人言马嘶的声音惊醒了。　　他迅速起身，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窗户跃出，之后，一个鹞子翻身，窜上了房顶。这时，杂噪声由远而近，往酒店这边挤来。德福不看不打紧，一看一身汗。原来，这群平民打扮，骑北方高头大马，身上带有一股羊膻味的人，十有八九是清军所扮。　　德福正思索着，却听有人说话了：“大将军，今晚咱们可入住于此？”　　“谁是大将军了？看你这记性！”那个被称为大将军的人，有三十出头的光景，听奴才没有按吩咐的说话，教训着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个奴才一时察觉失语，又补上了一句。　　“又来了一个奴才，又来一上奴才！”主子一伸手，打了一下奴才的头，说道：“哪天你能成点气候啊？马上安排入住！”　　“是！大公子！”奴才终于改口了。他摸摸头，嘻嘻哈哈地笑着。　　听那对话，德福焦虑起来，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的，他终于确定了，这帮人马便是清军装扮的无疑。此时，数人已到了旅店门前，他们停了下来，纷纷下马。德福潜在了屋顶上，继续观察着，他不敢贸然行动。听那将军的口气，感觉内功十分雄厚，二三十米能震死人的。一伙人入店，又与店家理论开来。只听那店家说：“客官，咱们这是小店啊，没办法住这么多人了！”　　“什么话？若大的两层面旅店，少说也有十几二十间！”那奴才一听，正待发火，却被将军的一声咳嗽，给止住了。　　只听将军轻言细语，问道：“店家，你这还有几间空房呢？”　　“回客官的话，我这是有十几二十间的客房。只因地处荒村野外，又是必经之路，常有客人来此住宿，这不，现在只剩下两个房间了，可你这有八九个人啊……”　　“如此！好说！”那将军一转身，对奴才说道：“都是做生意的，莫惊扰了店家。这样吧，一间给我，剩下一间你和大伙计住，其他的兄弟们，就到柴房先委屈一宿吧！”　　“是，大公子！”那奴才点头哈腰，先去安排了。随后，他又服侍主人进屋。　　二人进屋之后，那奴才迫不及待地问：“大将军，摄政王为何要你亲自前来追捕朱慈烺？一个灭朝的小太子，何用之有？我大清军只要打败了吴三桂，就可以长驱直入了。将来进驻北京城，再取南京城，这天下垂手可得也！”　　“你懂个啥？”将军不悦了。他教训说：“吴三桂十万雄兵盘踞在山海关，你当那是纸糊的啊？他是明朝的老臣子，轻易不会谋反的！挟天子令以诸侯，这话你听说过吗？朱慈烺手上有崇桢的遗诏，只要朱慈烺在我们的手中，吴三桂必为我们所用，让他先绞杀了李自成，再引领我们入关。一个朱慈烺，能顶上千军万马啊。”　　奴才频频点头，说道：“是奴才愚昧，是奴才愚昧！”。　　将军又说：“将来事成了，把朱慈烺踢下台去，反手灭了吴三桂，南边便垂手可得也！这个懂吗？这叫兵不血刃，坐收渔利，我大清就轻松得到整个天下了！”　　奴才点头哈腰，不无恭维地说：“大将军高见，大将军高见！” 　　7　　原来，大清和大顺都在打皇太子的算盘啊！德福听得真切，大咬钢牙，恨得切齿。　　不行，得马上走。　　此时，德福非常小心，他不敢惊动一棵墙头上的草，施展起轻功，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地面上。但是，屋里面的人却早已觉察到了。只听一声：“什么人，多铎在此！”便见那大将军跃窗而出，挡住了德福的去路。随后，剑锋一指，不由分说，直取他的左胸。　　那剑气凌厉之极，德福顿时感觉有一束寒光，夹着内力，像一道闪电冲他刺来。德福知道对面的人便是多铎，心中有了底。他避其锋芒，往后一退，将折扇挥出，疾风斜出，将剑锋化解了，随后收手，运起了内功，反手推出，直取多铎的前胸。　　仗着自己的内功强大，从未遇到过对手，多铎总是有些自傲的。他想一招制胜，因此，他也不回避，而是将剑尖一指，直接就迎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双方的兵器相碰，刹那之间，火星迸发而出，刺人双眼。这强大的内力撞击，让双方都有一些把持不住了，各自退出了数步。　　“公公，多铎领教了，果然名不虚传！能把魏忠贤置于死地之人，中原之内，也就公公一人了！”多铎收住了脚步，抱拳一笑。　　“将军海涵了，老身有事在身，不能奉陪了！”德福此时无心恋战，借着双方后退之机，转身窜出。他想入屋挟走太子，迅速撤离。但是，多铎后面的人马，却已经赶到了，七八个人一下子将他团团围住。　　危机！就算多铎一个人，德福也难有全胜的把握，何况还有七八个清将助阵。　　此时，已不容细想了，德福只有抖擞精神，全力应战了！　　见手下的人围住德福，多铎退出了圈外。他虽然自傲，但刚才那一碰，让多铎知道，凭借自己的内力，是无法一口气制服德福的。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多尔衮一定要他亲自上阵？原来，这个德福公公，并非他想象中的小太监，而是内功精湛，武艺高强之人。德福的内功，于多铎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他立于圈外观望着，他想等德福内力耗尽，一举将他置于死地。　　德福见多铎退出，心中暗喜，突然运起了内功，一个旋风大回转，扇风到处，数名清将被弹出了十数步，借此机会，他迅速跃出包围圈，跳进屋里，将朱慈烺挟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多铎见德福挟走朱慈烺，纵身一跃，拦住了去路，七八个被震退的清将，再次围拢了上来。德福无奈，只得放下惊恐未定的朱慈烺，说声：“殿下，贴紧老奴了，要死，死在一块儿！”　　历经磨难，朱慈烺短剑出手，他紧贴德福的后背。今天，看来是凶多吉少了！七八个清军强将，加上多铎此时不敢掉以轻心了，一起围拢了上来。瞬间，扇风逼人，剑光闪闪，酒店外面，车轮般的打斗阵子，忽大忽小，如旋风般，迅速转动着。　　被打杀声惊醒之后，有大胆的住客，偷偷掀开窗户一看。那知圈里寒光一扫，一阵强风击伤了他的脑袋，一声惨叫，落下了窗台。之后，再也没人敢探头来看了！　　紧急关头，林中突然冲出两名壮士，他们双剑齐出，直逼多铎的后心，同时喊道：“公公，带殿下速走！” 　　8　　是的，此二人正是被大顺军冲散的另外两名明军壮士，他们依照德福要求的路线，往天津北大关渡口而来，想在那里汇合。今晚，他们不敢入住旅店，而是在林子里露宿着，听得旅店附近有阵阵的打杀声，知道太子遇上敌人了，于是，一起冲杀过来救驾。　　二人都是明军中的精英，他们一下就看出了多铎是这些人中的主帅，所谓擒贼擒王，也不管自己的功力能否与之匹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挺剑便朝多铎的后心刺去。　　多铎遇袭，本能地转身防卫。趁着这空挡儿，德福运起了内功，再一个旋风大回转，扇风起处，七八个清将又一次被震出十数步。他挟起朱慈烺，一个腾空跳出，抽身便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见太子逃走了，多铎哪能忍下这一口恶气？他挥剑一拨，左掌凌厉劈出，将二人同时打出丈把远。随后，又跟上几步，用剑抵住了二人，说道：“朱慈炯在哪？”　　“定王已往南京去了，老贼，你是抓不到的！”二人哈哈大笑，趁多铎不防备，将双剑同时掷出，想用此招，搏最后一击。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去死吧！”见二人双剑袭来，多铎暴怒了。他挥剑一拨，再挥上一剑，将二人的脖子切断，吼叫道：“给我搜，朱慈炯就在附近！”　　……　　1644年五月初三，福王朱由崧至武英殿，行监国礼，南明立。同日，吴三桂引多尔衮入京，大顺灭亡。　　原来，多铎很是精明，他知道，定王朱慈炯一定藏在附近，于是让人搜捕，果然找到了。这下让他放心了，此次行动并没有白费力气。因定王与太子年龄相近，他用朱慈炯骗取了吴三桂的信任，逼他降清，共同剿灭李自成。　　原来，入京勤王的吴三桂，才到北京城外，便得知崇桢自缢煤山，大明灭亡了。当时，他感觉前途渺茫，无依无靠，左右为难。北上，他不是清军的对手；南下，他不是李自成的对手，实在不知道如何才是个好。　　恰在此时，有清军信使持太子之信物和崇桢的遗诏，前来劝降，令他联合清军，共同讨伐李自成。吴三桂虽然知道其中有诡，但事已至此，审时度势之后，觉得清军实力太强大，可以依靠，只得点头奉旨，引清兵入关，同剿李自成。　　那一日，德福因与多铎比拼内功，箭伤复发了。加之连日来劳累奔波，他的体力消耗太大，一个不小心，染上了风寒，身子时冷时热。尽管他的内功雄厚，但因伤口感染，背肌开始腐烂了！内外伤痛的折磨，让他难以忍受，幸亏，他体强身健，有内力支撑着。　　这一天，他们接近天津北大关渡口。因多尔衮入主北京，大顺灭亡，加之朱由崧在南京立朝，南明已是既成的事实，朱慈烺的利用价值，早已大打折扣了，因此，多尔衮放弃了对朱慈烺的追捕，二人的行程速度，也就加快了。　　但是，随着伤口腐烂，风寒与日内侵，德福终日疼痛难忍，感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　　那一天，他们在天津渡口外一家旅店入住。稍息之后，德福对朱慈烺说：“殿下，老奴恐怕时日不多了，不能护你下南京了。这一路过来，你也算历经磨难，见过许多世面的，收好了这把遗诏扇，老奴传你铁扇功。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9　　朱慈烺一听，跪倒在侧。他泪流满面，不住摇头，却说不出话来。这一路过来，主仆二人情同父子，朱慈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下德福，自己一个人上路的。　　“这是铁扇功的秘笈，殿下和遗诏一道收好了。”德福从内衣口袋里，将一本发黄的秘笈递给了朱慈烺，又说：“老奴这铁扇功秘笈，是王公公亲手传承于我的，今日，我把他连同遗诏，一起传给殿下。殿下可要记住了——人在扇在，人在秘笈在！”　　德福话未说完，朱慈烺早已泣不成声，他使劲摇头，说：“不……不，我只要公公！”　　“别哭了，殿下，生死由命。你不只是要为自己活着，也要为大明王朝活着，为天下老百姓活着！先皇爱民如子，哪天你登上九五之位，要学先皇励志图强，勤勉治国！今夜，老奴将毕生四五十年的功力，传输于你。望你好好珍惜！”　　“不……”朱慈烺摇头，他悲痛难忍，无以言表：“我只要公公，我只要公公！”　　“接旨！”德福起身，将那把从未离手的折扇，平放于两掌之间，对朱慈烺说：“先皇遗诏，太子接旨！”　　朱慈烺起身跪地，三呼万岁，接过那把折扇。　　是夜，二人洗漱更衣，盘腿而坐，四掌相抵。只听德福说：“殿下，老奴一会将功力传输于你，你只需安心静坐，不要胡思乱想则可！”　　朱慈烺点点头，身为皇家太子，他不是吃素的，他的定力可以让人信任。少顷，二人头上、掌心处白雾腾起，清香四溢。据说，凡是有武林正派内功的人，运功时，皆有一股沁人的芬芳，随着功力传出，让人心正神怡，从而维护正统，除奸去邪。此时，朱慈烺感觉阵阵暖流，透过了掌心，在任督二脉之间，往来奔突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德福的脸色逐渐苍白，头上汗珠淋漓；而朱慈烺的脸色，却异常红润，灵光闪烁于印堂之间。　　又过了一个时辰，德福体力渐渐不支了。他知道，自己的全部内力，已传给了朱慈烺。但是，真元是不能丢的，他得给自己留下最后一口真气，方能保证不会马上气绝身亡。收功之后，德福浑身像散架了一般，松软无力，瘫倒在床上了。　　朱慈烺立起身来，感觉自己突然有一种轻飘向上的浮力，他定了一定神，控制一下自己。之后，他俯身扶起了德福，说道：“公公，我去请一个郎中，一定要帮你把伤治好，你一定要陪我去南京的！公公，你等着，你不可以离开我的！”　　听朱慈烺说话，德福感动得泪流满面。他已经没有任何气力了，只能点点头，更不用说到处走动了！　　是的，皇天好德，太子请来了一个好郎中。　　手术之后，德福迅速康复。他静养了数天，伤口痊愈了。再过数天，他能下地走路了。于是，主仆二人收拾行当，又启程了！他们来到了渡口，搭船前往南京而去。 　　10　　一年之后的江南三月，花红柳绿的南京城。　　南京的三月，不比北京的三月。此时，大江南北已是柳丝吐芽，紫燕纷飞了。江南三月的风光，实在让人沉迷。　　此时，一位白衣少年和一位老公公行走在路上，往城门方向赶来。二人虽然衣裳破旧，却干净整洁，气宇轩昂。他们走近了城门，在城门前稍稍伫立观望。少顷，继续往前行走，和守城的士兵，打听起了前往宫城的路径。　　只见守城的士兵用手示意，二人点头道谢，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继续往前行走着。是的，此二人便是太子朱慈烺和公公德福。　　一路上走来，见如此美丽的风景，朱慈烺不禁问道：“公公，当年永乐大帝由运河南下，破了南京城，为何不在此地建都，而是搬到了北京城呢？听说，当时北京可不是现在的北京城，无大都城的规模，少有平民百姓定居，是后来逐年建设，逐年往上移民的！”　　“是的，殿下问得好！”德福说：“当年永乐大帝破了南京城，见如此美丽的都城，他也想在此定都啊，但北方倘未平定，元蒙依旧骚乱。永乐大帝是有宏图伟略的人，如何敢贪图享乐？于是，他作了一个长久的规划——天子守国门，建设新北京！”　　朱慈烺点头，正因为有大明先祖的榜样，他的内心才有一股强大的支撑动力。　　那一天，他们来到南京紫禁城前，求守军侍卫通报：说有太子和公公，带有先皇遗诏，前来找监国朱由崧，请接皇上圣旨。　　得报，朱由崧一阵慌乱，对朝臣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北京距南京千里之遥，又过了将近一年，怎么可能会有此事发生呢？肯定是有人假冒太子了！众卿意下如何？”　　只见班中闪出一个老臣，奏道：“依微臣之见，今天下混乱，不可掉以轻心。不管二人身份如何，圣上先避之，着刑部审查之后，再作定夺！”　　于是，朱由崧避而不见，下了一道旨，着刑部审查。后来，经刑部审查，判定二人系假冒的太子和公公，是江湖骗子。之后，刑部移交大理寺和都察院再审，也均判定二人为冒充，想求荣华富贵、是胆大包天的狂人。　　于是，二人遂被关入了兵马司监狱里。　　入狱后，朱慈烺顿感遭受莫大的耻辱。这三司院三审，均判定他二人系为假冒，让他们百口难辨。他对德福说：“公公，看来，这朱由崧是铁心想当皇帝了！”　　“太子莫急！”德福安慰说：“朱由崧不认太子，是怕被剥夺了皇权，着人大摆乌龙，拘押我二人。若听之任之，恐怕凶多吉少。为今之计，走为上策！殿下可潜入宫中，刺死朱由崧，将先皇遗诏公告于天下，再安抚众臣，抗击清妖！”　　朱慈烺一听，摇头说道：“公公，朱由崧是皇家亲叔，如何下得了手？也罢，皇帝轮流坐，只要他一心为大明江山好，为天下百姓好，我这皇位就让了吧！”朱慈烺继续说：“我想陪公公浪迹天涯。日后，公公便是我父亲，我是公公的儿子，为公公养老送终！”　　德福听了此话，感动不已。他不无惋惜地说：“殿下宅心仁厚，必是仁义之君。只是，无毒不丈夫，殿下若于心不忍，只会坐失良机，悔之晚矣！”　　朱慈烺明白，他说：“公公莫劝了，我们再寻找其他机会吧！” 　　11　　是夜，太子拉弯了牢狱的铁门，又点了众牢卒的穴位。之后，带着德福潜入三司院，寻找那把大明皇帝遗诏扇，拂袖而走。　　第二天，有人报监国朱由崧，说两个假冒太子公公的人，拉开了牢门，逃走了。　　朱由崧一听，大为惶恐。他心中有鬼，怕遭人暗算，于是加强了宫中的护卫。随后，又怕外人笑话，立即安排三司院，找来两个相貌相近的罪犯，充当了替身。之后，再张贴告示，说此二人假冒当朝太子和公公。择日，又将二人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三司院都无法判定的事，平民百姓又知多少呢？于是，此事不了了之！　　1645年4月，多铎挥军南下，在扬州遭到史可法率领的南明军民，奋勇抵抗。23日，清军运来红衣大炮攻城，入夜，扬州城破。史可法拔剑想自刎，被众将拦住，后被擒；因拒绝降清，被杀。清军占领扬州之后，多铎以扬州城不听招降为由，下令屠杀扬州百姓。　　连续十天，扬州城死亡八十余万人，此段劣迹，史称“扬州十日”。　　噩耗传来，朱慈烺独坐不语。身为太子，他不能救民于水火，生不如死。　　却听德福劝道：“殿下生性仁慈，多铎自入关以来，不见对手，到处横行霸道，为了大明百姓免遭清军涂炭，为今之计，就是刺杀多铎，阻止清军再逼南京，以让大明各路勤王军队，有聚结拱卫南京的时间，为大决战做好准备！”　　“公公此言极是！”此时，朱慈烺从悲愤之中，缓过神来，说道：“如此马上，公公与我前去打探扬州城的路线，今夜，孤王潜入多铎行营，寻机将他刺死！”　　是日，二人假扮成乞丐，往扬州城的方向赶去。　　尽管，清军早已收拾战场，但二人进入扬州城内，八十余万死伤的军民，如何能一下子就抹掉痕迹？一路上，血腥之气弥漫于空中，处处能看到未熄灭的烟火和未能及时处理的尸体。朱慈烺和德福悲痛难忍，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就闯入行营，将多铎刺死。　　经过一番周密的打探，他们摸清了行营的区域和多铎的指挥中心。二人在附近找了一间被烧毁的民房，从破包袱中，找出两个米团，又找来一口井水，算是一餐晚饭了。　　只听德福说道：“殿下，若老奴没有那场大病，怎会让你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今殿下进入行营，凡事谨慎，不可操之过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清军的行营，不同一般的居所，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包围之中，难以脱身！多铎又岂是等闲之辈，不到万不得已，老奴不敢走这一招险棋？望殿下保重啊！”　　朱慈烺点点头，经过一年的磨砺，他已成熟了许多。他说：“公公放心好了，我自会小心谨慎的。孤王这条小命，不是自己的！”　　入夜，朱慈烺辞别德福，运起了轻功，往行营方向奔去，消失于夜色之中。　　他这一路越过许多巡逻卫队，最后贴近了多铎的指挥所。虽扬州已破数日，但多铎因接下来准备攻打南京，没有住入州府，而是在军营中找一处安静的居所，在那里办公策划。 　　12　　朱慈烺贴近那居所，见多铎房间的灯光还亮着，四周之处，皆有护卫。　　且每隔十数分钟，便有一队武装巡逻队，环绕而过。不是一般的人，别说伤了多铎，就算想靠近指挥所，都会马上被清军护卫击杀。并且，多铎的武功高强，岂是随意能刺杀得了的人？看来，只得等他入睡了，方可行动。　　朱慈烺此时贴在对面一座房顶上，过了许久，多铎房间的灯光依旧亮着，而他的护卫队和巡逻队，一直保持着那种阵势，从未松懈过。可见清军军纪严明！朱慈烺感觉无计可施，只要稍一露头，便会被附近的护卫察觉。　　怎么办？其时，他已伏在房顶上一个多时辰了，这样耗下去，天很快就亮的！朱慈烺开始着急起来。　　此时，一个主意涌上了心头。有了！　　他从身下揭起了一片大瓦，往另外一侧房顶上用力扔去。只得“拍”的一声闷响，守护的卫队和巡逻队，同时被惊醒，他们纷纷往声音响起的方向扑去。而守在多铎房间周围的卫队，则刀剑出鞘，但是，他们并没离开原来岗位，只是加强了戒备而已。　　朱慈烺无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他必须铤而走险。说时迟，那时快，他迅速跃下，向对面的屋子扑去。几个护卫听到响动，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正想围堵上去，早已被一阵扇风一一击倒，七窍流血，一声不响倒地身亡了。　　那“拍”的一声响，同时也惊动了多铎。他立身取剑，开门冲了出来，正与朱慈烺撞上，二人也不搭话，亮出了兵器，打斗起来。　　虽然，朱慈烺接收了德福四五十年的内力，在功力上稍稍占了上风，但与身经百战的多铎对阵，经验还是有所不足的。一时间，二人谁也讨不上便宜，剑光和扇风同时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谁也无法痛下杀手。　　而此时，护卫队和巡逻队赶到现场之后，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很快，他们又迅速赶回来，见多铎与一白衣少年打斗，便蜂拥而上，一起上来助阵。　　活该多铎又犯了一次错误，见几十个护卫和巡逻队将朱慈烺团团围住，他又跳出圈外，让大伙儿用车轮战术，先消耗对方的内功。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战术之一，无可厚非。只是被围困的人，却不是一般的人。　　此时，朱慈烺还算理智，见这阵势占不上便宜，再打下去天就亮了。见多铎抽身，他运起了内功，也来一个旋风大回转，将近身的十数人一起击倒，一个抽身跃上房顶，施展起轻功，消失在夜色之中。　　多铎又是恼火，却也无奈。但他更想知道，这白衣少年是谁？　　他猜可能是朱慈烺，但他无法想象，一个少年怎么可能在一年之间，有如此功力呢？不可能！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战事紧张，向来自负的多铎，此时也无瑕顾及许多了，他让士兵清理战场，随后入屋，把思路又导入进攻南京的计划中去。　　1645年五月十五日，多铎攻陷南京。朱由崧被杀，弘光灭亡。　　七月，朱聿键于福州称帝，改元“隆武”。八月，清军攻克浦城、霞浦，隆武帝奔走江西，于汀州被俘，绝食而亡。　　之后，南明由桂王朱由榔继承，改元“永历”。 　　13　　南京沦陷，朱由崧被杀；福州沦陷，朱聿键绝食身亡……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朱慈烺数日无语，茶饭不思。　　崇桢皇帝死后，朱慈烺虽然悲痛欲绝，但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南京立国。今才一年多的时间，清军就攻克了南京、再克福州，整个南方均已大部分沦陷了。现今，南明朝只是一个挂着的名字，早已名存实亡了。　　但是，弘光帝被杀，隆武帝绝食身亡，证明老朱家没有一个孬种！德福公公见朱慈烺这般状况，也说劝不，只得熬上一些米汤，让他充饥解渴。　　又一日，德福端来一碗米汤，对朱慈烺说：“老奴算是明白了，当日殿下不杀朱由崧是对的，老朱家没有一个孬种！人哪，总有一点私心的！”　　朱慈烺点头，说道：“公公，唯今之计，就是早日刺杀多铎，方能保全大明根基，而后伺机反扑，将清妖一举赶出中原。”他停了一会儿，又说：“在行营、行宫里，我们很难找到刺杀多铎的机会，若改变方法，约他出来单打独斗，孤王必有胜算的把握！”　　德福赞同这个观点，他点头说：“有道理！于今之计，殿下可修书一封，着人转送多铎，用言语刺激于他。多铎向来自负，好斗且又狂暴不羁，经不起刺激。”　　“是的，我看此法可行！”朱慈烺点头，说：“连日来，我一直揣摩多铎的剑法。他的剑法至刚至勇，凌厉异常。凭借他高深的内功，天下难有几个对手。只是，如今我借用公公的内力，体力上显然不弱于他，这是优势。我们以柔化刚，先避其锋芒，让他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以凌厉的扇风突然反击，可一举挫败于他！”　　“殿下英明！”德福赞许道：“以老奴的内功，略可胜算于多铎，但若以硬功相拼，即使挫败于他，也会伤及自我。那一晚，我与他相互碰撞时，就能感觉出来了。唯今之计，若要完胜多铎，必依殿下的斗智战术，方能一举挫败于他！”　　“是的，北人都半至刚至勇，不管是战略上还是战术上，皆是如此！只可恨大明被李自成一帮乱民，糟蹋得国库空虚，民心涣散了。否则，以父皇的战略眼光，大明朝不久必将再度中兴。奈何之？上有文官当道，下有李贼乱国，才让满清拣了个大便宜！”　　朱慈烺曾在崇桢皇帝左右参政理朝，对治国之道，略知一二，但他生不逢时！　　主仆二人主意已定，立马取出书信，以大明太子的名誉修书一封，准备传与多铎。　　朱慈烺在信中陈述了多铎在扬州的屠城之罪，欲杀之而后快。又说，那天晚上，若不是多铎仗着人多势众，早就一命乌乎了！他写道：一个知名的统帅，功夫其实也就一般般而已，若要单打独斗，三五招之内，必将置其于死地！　　朱慈烺将书信封好，交与德福，让他找个可靠的人，经数番转手，送到多铎手中。　　一生从无败绩的多铎大将军，见信后大怒，哪能忍下这一口恶气？他立马修书一封，交与来人，约好时间地点，经数度转手交与朱慈烺，准备与之单打独斗，决一胜负。 　　14　　那一日，收到多铎的回信，朱慈烺满心欢喜。　　他将信件递与德福公公，与他一起，去查看了约定的地形！　　是的，多铎果然是个行家里手，在他们前来的方向，身后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而在朱慈烺和德福这一边，却只是一片空旷的原野，没有任何可藏身之所。二人再经细看，右手边的位置上，有一片村庄。过了这片村庄，又有一片茂密的树林。　　朱慈烺与德福会意一笑，没有道破玄机。是的，这种机会非常难得，不管他身后是否埋伏有千军万马，总比进入军营，进入行宫，来得安全有把握！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主仆二人洗漱干净，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朱慈烺白袍白头巾，手执那把遗诏扇。而德福公公则是一身浅灰色的衣服，扎着一方灰头巾。他也去买了一把折扇，握在手中，装得十分像个武侠的样子。　　对面，多铎带着七八个人，从林子中走出来！看来，都是原班人马。　　双方见面时，各抱拳行了一个壮士礼。多铎见朱慈烺主仆二人手执折扇，并不知道德福的内功已废，心中顿时有几分顾忌。但他毕竟身经百战，故作镇静地对二人说：“说好了单打独斗的，看今天这架势，定是要二个人一起上吧？我多铎身经百战，你二人要是嫌一个人送死还不够，那就一起上来吧！”　　听多铎说话，德福赶忙抱拳说道：“大将军见笑了。德福是太子殿下的随从，自然要跟太子一道前来。大将军不也有七八个随从吗？老身一是想观看太子与大将军的决斗；二是防止大将军人多势众，欺负太子一个人，故前来护驾！既是二人公平对决，岂容他人插手？若他们不动，老身自然不动；若他们动了，老身自然跟着动了！”　　多铎见德福说话，顿时感觉不好意思了，他对七八个随从说道：“往后退！”　　几个随从“喳”地应了一声，一起退后数步，一字排开了！　　各位看官，德福当日传输真元给朱慈烺时，为防不马上死去，他给自己留下一口真气，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他刚才说话，也是运了那口真气说的，否则，多铎必定会觉察出来！德福说完，也退后数步，在朱慈烺的身后立着，摆出一副随时接应的架势。　　“公公信誉可佳！”多铎见德福后退，早已等不及了，随着一声吆喝：“朱慈烺，来受死吧！”便扑了过来，随后剑锋一展，刺杀过来。那一束寒光，咄咄逼人，且剑气中，他的内力运上了八九成，有一股想要一剑夺命的气势！　　朱慈烺向右后方一斜身，避开了锋芒，笑道：“你这蛮子，也太狂妄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复一反身，将折扇扫出。但是，他这力道，却只用了三成！　　感受到扇风之后，多铎心中大喜：“原来，这小子的功力也不过如此？”多铎放心了，更急于求成了。他一剑紧似一剑，攻势凌厉，想在三五十招内，将朱慈烺置于死地。　　这正是朱慈烺的缓兵之计，他想诱惑多铎出狠招，以消耗他的内力。　　二人一来一回，打斗了百十个回合，不分上下。此时，多铎方感中计，但内气大泄，口中有点微喘之息。这一下，他更急了。这一急，他的剑法就更凌厉了。 　　15　　又拆了一百多个回合，多铎的喘息声渐渐明显了。　　此时，早已急坏了后面那七八个护卫。他们想扑上来，又怕站在身后的德福公公，那天晚上在旅店，他们交过手。几个人知道，凭借他们的内力和身手，没有多铎的助力，不到三五个回合，就会让德福的扇风劈死。所以，他们一个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朱慈烺见时机成熟，屡屡卖出破绽。但老奸巨滑的多铎，却不肯就犯了。眼看着又打斗了近百个回合。多铎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内力耗尽了，就可能被朱慈烺的扇风击伤。他的心中一乱，手脚更乱了。他定了定神，稳住了自己。　　多铎微妙的心理变化，让朱慈烺感觉出来了。为了麻痹于他，朱慈烺故意脚下一滑，仿佛就要摔倒的样子。见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多铎大喜，他运上了全力，剑尖和左掌同时劈出。他真的是竭尽全力了，想以此置朱慈烺于死地！　　这一滑，让德福也为之一惊；站在多铎身后那七八个随从，心中大喜。　　见多铎全力一击，朱慈烺一个旱地拔葱，迅疾弹起，随后扇风往下一扫，使出十分的功力，向多铎的胸部和脑部，猛击了过去。顿时，多铎感觉五内俱焚，天旋地转，一口口的鲜血，像油井喷涌而出，难以抑止。　　朱慈烺落地之后，再挥出一扇，想结果多铎的性命。　　但后面那七八个护卫，早已顾不上老命了，一起仗剑扑来。几个人用身子护住了多铎，其他几个人则用剑直指朱慈烺。紧接着，林中又是一声炮响，随后烟尘滚滚，数百上千的清军骑兵精锐，冲杀了出来。　　眼看无法抵挡，朱慈烺只得长叹一声，挟起了德福公公，运起了轻功，往那村庄中奔去了。之后，他们冲进了丛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1649年3月，传多铎因染上了天花，不治而薨，年仅36岁。　　但有人却说，多铎之死，是被太子的内力所震伤的。那些清军将他救回之后，经数年的医治，仍无见效，终于一日，吐血而亡。为顾及面子，清廷不敢张扬，便以染上天花而死为由，搪塞天下。孰是孰非，无从考据！ 　　尾声　　1658年，郑成功统率水陆军十七万与浙东张煌言会师，大举北伐。大军入长江之前，于羊山海域遭遇飓风，只得暂且退回厦门。　　1659年，郑成功再次率军北伐，会同张煌言部队顺利进入长江，势如破竹。接连攻克了镇江、瓜洲，取得了定海关战役、瓜州战役、镇江战役的胜利。之后，北伐军包围了南京城，开始了江宁白土山之役。后来，中了清军的缓兵之计，大败而退。　　有人说郑成功兵败，首尾难以相顾，特别是后军，已无强将断后。而清军却是势头正旺，步步紧逼，大有一举歼灭郑氏集团的企图。　　危难之际，只见一白马白袍的青年武侠，头扎一方白色的头巾，手执一把折扇，运起了铁扇神功，将蜂拥而来的大清兵马，挡住了去路。郑氏集团得以喘息，顺利撤军回了厦门，养精蓄锐，开始为收复台湾，建立永久根据地做好了准备。　　后又有人传说，郑氏集团入台后，太子和公公转入广东应州阴那山，剃度为僧。圆寂后，留下一把大明皇帝遗诏扇，人称太子菩萨！ 　　作者： 　　笔名：戴高山（原名：戴良支，身份证）　　福建省作家协会、诗词、楹联学会会员；泉州市作家协会、诗词、楹联学会会员；南安市作家协会、诗词、楹联学会理事；南安市历史文化研究会、李贽学术研究会、龙阁文化研究会理事；　　出版：散文集《岁月的水纹》；诗集《三月杏花酒》；小说集《水车》；散文集《我的家园我的情》；　　百度百科：戴高山或戴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