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控随记，（2022—5—2）

游牧者

封控随记（2022—5—2）做了抗原。要求7天内完成一次核酸，听说做核酸排队很长，且出门证只能去一人，故选择再看看。5月1日上海新增本土确诊病例727例、无症状感染者6606例。数字越来越接近目标了。封控以来，上海就是一座大舞台，演出的剧情，近似魔幻。魔幻的天空，2架无人机飞越黄浦江为癌症患者送药。（有网友说，实际是4架无人机，2架送药，2架跟踪拍摄。）新华网的微博视频：4月27日18时，徐汇支队接到徐汇区一名老年癌症晚期患者求助，称已经断药了。支队通过徐汇区共青团委，联系了老人看病的医院，让医生配置了4副药。但由于医院在浦东，正值浦东浦西封控无法通行时期，需要紧急运输。故求助于徐汇消防救援支队，途经地点皆为隔离管控区域。视频引发网友热议。有人表示被该视频感动“破防”了；也有人疑惑：难道是桥被炸了，不能开车了吗？更有人在评论区询问：后面跟拍的无人机统计了吗？还有人说：自我感动成这样子完全是为了配合宣传吧？你以为老百姓都是傻子啊？竞猜：无人机接力飞行数十公里送去救命药物，此事最可能发生在：A马里乌波尔被俄军围困的钢铁厂；B太平洋刚被火山爆发摧残过的岛国汤加；C我国青藏高原不通公路的山区；D上海市的浦东浦西之间。其实，无人机接力飞行20公里为患者送救命药，也就是个“无接触配送”的问题，只要不炒作，用无人机送没问题啊。能把药送到患者手里救命，这不该被嘲笑。问题的焦点是，上海有几十万癌症患者，是不是所有的重病患者在缺医缺药的时候，城市管理者都能开车，开摩托车，骑自行车，步行……让他们得到救治？ 人人都用手机，几乎很少有人关注路边的电话亭吧？里边什么结构，有多大？能准确说出的应该很少。舞台背景魔幻转换——路边的红色电话亭。一个在上海的安徽保姆，不幸和雇主一起被确诊为新冠肺炎。在方舱隔离转阴后，雇主仍是阳性需要继续隔离。保姆离开方舱后无法返回雇主家所在的小区，流落街头，无处可去。保姆住进了路边电话亭，那几天正好上海暴风雨，待在狭小而冰冷的电话亭里，她的腿脚因长时间蜷缩已出现行动不便。在求救信里她说，“如果我能有一点办法也不好麻烦你们。我不甘心把生命放弃在这个黑暗的城市里。”附近的居民为她送来了口罩和食物，还将她被困电话亭的视频发布到网上，直到最后联系上保姆家乡，安徽宁国的蓝天救援队。4月23日，救援队赶过来和驻沪老乡们接力将在电话亭里住了5天的保姆送到家乡人开的酒店，让她有了安身之所。上海疫情下，安徽保姆不是住在红色电话亭里唯一女人。有一个女子，在红色电话亭住了29天。电话亭对面小区，有人发现了她，在楼上目击且记录下所见。让我们瞥到这个四月，上海的逼仄和从容。4月1日下午，记录者在窗前第一次看到“电话亭女士”。她牵了一只穿着红色衣服的狗，背着一个包，手里提着一些东西。她在电话亭前面停下来，然后走进去。显然，这个女人的逃离是有准备的，带了狗，还带包。也许她并没有想好去哪里。恰好经过的一个电话亭给了她想象和希望，成了她短暂的栖身之所。第二天，小区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电话亭里的女人。她的打扮看起来很时尚，还扎了一个丸子头。有人说，应该是个年轻女孩。看着不像是一个流浪的人。她每天都遛狗，范围控制在10米之内，来来回回半个小时。狗拉了屎，她会用纸巾包好放入垃圾桶。有人猜测，她可能是为了溜狗特意放弃舒适的家住到外面来的。人们看到她一直在晒被子、遛狗，进电话亭前还要脱鞋。她几乎每天都会换衣服，有时身穿紫色上衣、牛仔裤、白色连衣裙和白色运动鞋，有时是棕色上衣、黑色裤子。而大多数时候，她和狗就在电话亭里待着。因为距离远，小区封控，人们无法和她联系。有人用无人机和“电话亭女士”第一次正式打招呼。她看到了无人机，愣了一下，她举起了双手左右摇晃，又跳了跳，对着无人机打了一个热情的招呼。视频里，她是那么开心，和小区里封控的人们相比，“电话亭女士”是自由的她还晒了被子和毯子，从容得仿佛那是一个家。“电话亭女士”住进电话亭的第二天，警察就来了，还说了两句话。之后，警察又来了几次，又走了。4月26日，警察又来了，女人突然离开了电话亭，她牵着小狗，背着书包，挎着袋子。女人有些愤怒。黎柏依稀听到她说：“你想让我死吗？”警察回答：“全程录音录像，没有对你怎样，这是依法办事。”从隐约的对话来看，似乎是警察驱赶了她。女人后来又回了电话亭。记录者的一个朋友解封后骑车带着水果去电话亭看她。她看上去有四十几岁，不是年轻人。她说她是外地人，之前一直在上海打零工，没有固定住所，三月底要封城，没法付很长时间的房租，就找到这个电话亭住下了。她思维清晰，她强调自己需要直接吃的东西，面包、饼干。而不是米面油。从封控开始，关注到电话亭女士的人们，每天都会想关注一下马路对面的她，看着她认真地晒被子，遛狗，散步，清洗衣服，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把生活捯饬的像模像样。时间久了，羡慕她的自由，似乎她的日常成了一种希望的象征，生活还是有美好的地方的。29天里，她都住在这间小小的电话亭里。对面小区的人们把她称为“电话亭女士”。4月29日深夜，下雨。警车又来了。记录者在窗前看到，两个大白把电话亭女士摁倒在地，把她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扔。女人哭了，在雨夜里发出尖叫。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拿，抱着自己的小狗，光着脚往南边走了。有北京网友看了帖子留言说，“真庆幸她离开时还带着狗，真悲伤她离开时只带着狗。”警察清理了电话亭。第二天，电话亭外面多了一根蓝色的封条。电话亭旁边是大马路，阳光满地，空无一人。一个月过去了，她刚来的时候，电话亭边的梧桐树还是光秃秃的，如今已经冒出了新芽，绿油油的一片。人们不知道“电话亭女士”去了哪里。我希望能听到她最终的安顿结果。 两个女子，魔幻般都与上海疫情下的电话亭相关。红色电话亭，作为电话时代的遗留元素，多数时候只是人们拍照的背景。无用之用，在疫情里，却成了流浪者遮风避雨的栖身之所。一个月前，无人想到这样荒诞魔幻的故事会发生在上海。电话亭如同舞台，让人看到上海疫情下的仓惶和失望，也看到了一个普通人面对苦难时的坚韧与从容。网友留言：“这个春天，真冷啊！”“她怎么上洗手间？”“天灾小于人祸的现实里……看上去如此狼狈的难道只是个人吗……”“建议将这部红色电话亭改为2022年上海抗疫纪念博物馆分馆，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这两年发生的事不断刷新我的下限，真的就无论多离谱多不可思议的事都可以发生。”“人最后去哪里了？看了这个后很揪心！”“红色电话亭，让上海四月，那么冷，那么残忍。”“中国，上海……疫情打磨后，能否安放一个市民的从容？我没有答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