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年的五一劳动节,心情有点儿小激动。一是50年前的五一,我俩结婚了;二是我家有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劳模儿啊。</p><p class="ql-block"> 先说说我们结婚的事儿。50年前,我们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我是抽工回城分配到锦西石油五厂,他从铁道兵部队复员待命一段儿,分配到汤河子锦州重型。没有照婚纱照,没有婚礼服,他家里用布票给他扯了7尺灰色的斜纹咔叽,婆婆在大队缝纫组给做了一件中山装,黑色扣子是从别的旧衣服上割下来的;我连新衣服都没有,是老妈手巧,把我的一件咖色衣服翻新改造了一下,在衣服的底边、袖口、领口、前衣襟都镶了一圈黑色的大绒布,就这样当了新娘子。在郊区老家,家里花600元钱买了一间房子,请亲戚朋友在家吃了一顿没有肉的饭,就算宴请了。当时物资短缺,猪肉是凭票供应的,好在公爹认识食品公司的经理,批了不少下货,所以,蒜薹炒肝、酸菜炒肺子、辣椒炒肚都是硬菜上了台面。家里没有啥积蓄,还给我买了两大件,一台自行车,一块手表,一对凭票供应的箱子,都是找当时在商业局工作的曾叔叔(曾刚的老爸)帮助弄的,在当时背景下实属不易,全家人已经竭尽全力了。五厂工作的同学、伙伴们凑钱给我买了一个二号铝制品蒸锅,一直用到2008年婆婆去世,后来我送给表妹了。老兄三个最要好的铁道兵战友合伙买了一个大号铝制品蒸锅,一直用到现在,只是弄了个小坑,还像新的一样,这口锅是我们留下的唯一一件结婚纪念品。15元8角钱,承载了半个世纪的友谊,很有意义。当时在五厂汽车队的才满同学,他在北京给我们买了一个铸铁炒勺和一个铁锅,都是锅底带三个爪子的,咱这边根本买不到,这两个锅用了很多年,直到不能再用时才扔掉。王泽元给我买了几个水杯,结果结婚当天,就被他喝酒时弄打了一个,真有点心疼,老婆婆看出我心疼了,又怕泽元不好意思,直念叨“岁岁(碎碎)平安,岁岁(碎碎)平安”。酒席虽不丰盛,但见证了我们的婚姻;礼品虽不昂贵,却装满了浓浓的无价友情,也伴随了我们与时代同行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我们的青春岁月,起步的如此纯情,如此简单。婚后,我们依然两地分居,我在五厂住独身宿舍,他在老家的婚房,每周六都回去团聚。第二年的五一,我们有了一个女儿,王家两代单传,两股守一股,重男轻女的公爹心里很不高兴。女儿出生第三天,我老兄便去黑龙江公出,两个妈侍候我坐月子,一个管孩子,一个管全家人的吃饭。临上火车前,当爹的给女儿洗了平生唯一次的尿褯子,嘴里还振振有词“这回我女儿算是得我的济了”,家里婆婆嘱咐他,从黑龙江买回点儿黄豆来,后来,接到他来自黑龙江的信“这里的大马路是不产黄豆的”,“女儿的小名就叫维维吧”。待到他出门回来,女儿快满月了。满月的当天,爸爸陪着我到石油五厂办理调转的手续,当时调动是最难的事了,承蒙家叔的关照,当天就办妥了到大连商检局锦州处的手续,宿舍的东西也一并运回锦州。我们娘俩就跟着我老爸回到娘家了。之后,我上班,妈妈辞了工作给我带孩子。这可能就是母爱,为自己的孩子可以舍弃一切。女儿一直在姥姥的身边长大,直到小学五年级才从铁路小学转到市里的国和小学。婚后第三年七月,儿子出生了(公爹高兴的逢人便讲,王家有接户口本的了)。这时,我有了单位分给我的住房,北二街60号,两间东厢房,有上水没下水,这个条件在当时,那是相当的不错。尽管如此,孩子也跟我吃了不少的苦,孩儿他爸跑通勤,早晨6点20分南票的火车,每天早6点前必须从家出发,孩子早晨看不见爸爸,等晚上回来孩子已经睡着了。我在商检工作时,儿子跟我在外贸局的托儿所,后来商检搬出外贸大院,又去了五金公司的幼儿园,我被抽调到市委财贸工作队,儿子又去了蔬菜公司锦华商店的幼儿园,还请我们上屋门房老张大妈帮助带过,每个月5元钱。我去市委工作后,儿子又去了凌河二园、40军幼儿园,周天几乎都去奶奶家,由奶奶姑姑帮着带。我工作忙时,赶上我俩出门,还把他俩自己放在家里过,同办公室的包秀英帮助我照看过,宣传处的孙宇清帮助我去幼儿园接过孩子,带到她的独身宿舍去住,表妹到学校接过他们。在我与孩子共同成长的过程中,有不少人帮助过我,这都是我应该感恩的人。那时候,日子过得很艰苦,一是老兄跑通勤起早贪晚,二是他所在的翻砂车间经常加班,衣服、鞋袜经常是大窟窿小眼的,可能就是这种敬业、吃苦精神,奠定了他以后成长进步的基础。就这样,我老兄在重型从车间主任干到厂长,这中间他付出了很多心血和汗水,接受组织上对文革时期站队的审查,几上几下,去读书充电,心里的压力的确不小。回过头看,他抗打击的能力是很强的,从部队到地方,都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后来又调到沈阳,比锦州的责任更重了。我们又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无论成长进步,还是吃苦耐劳,这可能是一种必然。50岁之后,我好像顿悟,觉得什么都不重要,老兄的健康是我们家的第一要务,于是,我放弃所有的待遇诱惑,借调沈阳工作,结束两地生活与老兄共同走过每一天,无论是健康与疾病,富裕与贫穷。</p> <p class="ql-block">再说说劳模的事儿。家里的事儿,老兄好像没操过心,就连粮站在哪儿他都不知道。有一次,他要去沈阳出差,我想给他弄点儿上车的饺子,和完馅发现家里没面粉了,我叫他拿上他高级知识分子的细粮供应本,去粮站买两斤面回来,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我想他一定是走错地方了,我便去找,结果不出所料,我家在南白日粮站领粮,他却舍近求远去了北白日粮站,底卡不在那儿,人家也不卖他呀,弄得我哭笑不得,以后干脆不用他了。1981年,我读夜大,白天上班,晚间上课,有一天,他到市内办事儿,回来的比以往时间早,到家想帮助我把饭做好,为我晚上上课争取点儿时间,可开饭时我吃着大饼子,发现是酸头的,还没发起来,我一问他,原来是没有放碱,菠菜汤那个烂糊啊,就别提了,原来人家是水没开就把菠菜放里一起煮了,蒸锅铺上屉布就把发过的玉米面倒上去了。可惜啊,这高中本科生连酸碱中合都不知道啊,成了我一生抓住他的话柄。我让他拿肉票去买肉,一斤肉得有半斤哈勒皮带板筋,能派上用场的所剩无几,回来还振振有词:“你不要他不要,准得有人要”。从此再不用他帮忙了,这忙越帮越忙啊!所以呢,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我的,为了表彰我的能干,他口头授予我为劳模,还说家里只能有一个劳模,俩人一起干容易打起来。就这样,我成了家里的劳模,一干就是50年。可他呢,我这个老兄啊,家里活不会干,也不干,我也不用他干,留着那智慧,那脑壳,那力气都上外边去使吧,工作干好就行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老兄真把五一劳动奖章拿回来了,把省、市劳动模范的证书拿回来了,我心里还真有点儿不服气。我就想,这小事做不来的人,还能做大事吗?凭什么呀?评劳动模范,可能不看家事只看工作,看工厂的效益,看他的为人?我总觉得心里不太平衡,觉得这个奖章和证书都有我的功劳,但是,话又说回来,我要这个功劳有什么用呢?老了老了,这外面劳模的优势只剩那些奖励证书了,家里的活计还得靠家里的劳模干,家里劳模在继续发光发热,而且还在发扬光大,还在越战越勇,因为无人替代、无以为继,这个劳模的压力是蛮大的,看来只能是活到老干到老了。可是我老兄呢?不会干成了理直气壮的理由,这可能与我不会用人,不会调动积极性有直接关系。只能是自己挨累了,那就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吧,谁让咱遇到这样的主了呢?无论你咋说,人家照样睡觉睡到自然醒,走路溜达到东湖往返不说累,听评书、看电视、上网、背诗、写日记是他的主要工作,每天生活在新闻联播里,就是吃药、锻炼不用我操心。人家心情老是高兴,那酒量就不固定了,还时常寻找喝酒好处的有利证明,什么“百药酒为首”,什么“李白酒后诗百篇”,什么“酒治百病”,那理由是多了去了。还说; “不管我咋喝,也别管我喝多少,我没闹事啊!”你说,气不气人?得,都这个岁数了,一切顺其自然吧!</p> <p class="ql-block">时间真快,岁月不饶人。携手走过金婚了,当年的小姑娘已经是两个40多岁孩子的老妈妈、两个17岁孩子的奶奶、姥姥了。前年五一,女儿开车带着我们去北边的山屯看千亩梨花,拍拍照,又到老兄的母校辽宁工业大学转转,看看母校的变化,今非昔比喽!我还到经教育部批准,更名挂牌的锦州医科大学瞧瞧,在校门口留影,这里有我很多记忆,有我奋斗的足迹,有我的心血和汗水。路过西校区和邮电学校部分,我告诉孩子们,这两个学校都是我给谈判并进来的,没有费一枪一弹,凭的是执着精神。外孙子说,姥姥真了不起。我不是在炫耀,更没啥了不起的。那是我们以这种方式,纪念了我们携手走过的结婚纪念日。走过的路,做过的自认为可以留下一笔的好事儿,心里多少有点儿沾沾自喜,无愧我心地可以告慰后人。现在的学生们,甚至年轻的教职工,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我是没有证书的劳模啊,这就是一天一天的日子与生活,也是一种精神的传承……</p><p class="ql-block"> 现在退休,赋闲在家,你说家里有多少活?上班的时候都干了,退休不干有点儿说不过去。过去上班时各忙各的,互相看不到啥大毛病,现在都在家,接触的时间长了,互相看毛病就多了。主要是我,看他的毛病多了,有时累的心里不平衡,我咋干他都没啥反应,一个口头劳模要管我一辈子。不过也没什么,我已经习以为常,日子就是这样过,咯叽咯叽嚰叼几句,好像给生活加点儿调料。都这么多年了,还能咋的,把外面的有证书的劳模请出去?啥也不干,现学不赶趟了。忍忍吧,都是50年的事了,还有下一个50年吗?这劳模称号要不要没啥劲,获得奖章的劳模记录的是一段历史,一个过程;家里的无证劳模记下的是快乐生活,是两个人一起走过的相濡以沫。给大家伙倾述倾述,自诩“幸福女人”背后的故事,博得大家开心一刻,我们就是这样痛苦着、咯叽着、幸福着,足矣!</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