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傍晚时分,我在河堤边步行道上散步。两岸垂柳轻拂,岸边的绿化带上栽种了不少花草和树木,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忽然我的眼睛被一片花圃吸引住了。它不是我们在城市里常见的那些杜鹃和山茶花,而是我很久没有见到的节节高花,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着,似轻拉慢抚,把我的思绪又被牵到了那个遥远的小村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安石诗云:“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我觉得用这首诗来形容我的家乡一点也不为过。在我的孩提时代,村里的土墙茅屋错落有秩,偶尔有一两处红砖青瓦的房子,那一定是有在外工作的人家。家家院前屋后都会栽种各种花草树木,夏天树冠如伞,绿荫掩映,小村庄在大树的庇护下,丝毫感觉不到夏日的炎热。大人们有的三五成群,坐在池塘边的大树下,边摇着蒲扇边聊天,有的躺在树下的凉床上睡午觉。而我们小孩子则扛起裹有面团的竹竿,去树上粘知了了。每家每户的门口和庭院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见一处杂草,门前屋后的花儿名称不一,种类繁多,单节节高花就有不同种类:单层的,双层的,多层的,颜色也各不相同。还种有开出嫩黄色花朵的仙人掌,甚至连人家的墙头上都有开花的墙头草……无论种什么样的花,都是那种好打理生命力顽强的。乡下人大部分时间在田家劳作,太娇气的花儿没精力去照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四五月间,无论你走到村子的任何地方,都会看见这家院里盛开着娇艳欲滴的月季,那家墙边卧着柔弱无力的蔷薇,太阳花和鸡冠花正热情似火的招揽着蜜蜂和蝴蝶。甚至连槐树也不甘寂寞,枝头上缀满了一串串洁白的花穗,散发着甜蜜的味道,让我们忍不住爬上树枝掳上几串,放在嘴里嚼起来。大人们会将这些槐花用镰刀连枝割下来,装满一篮或一筐带回家,将槐花用开水烫过,制成美味的食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时候我最喜欢去六奶奶家玩,因为她家有个小姑姑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但读的书比我们多,又会讲故事,和我们很能玩到一起。春暖花开之时,我几个小孩儿又来找小姑姑,小姑姑正在将凤仙花捣碎了拌着明矾染指甲。我们看见了迫不及待地让小姑姑也给我们手指包上染指甲。小姑姑让我们再去采一些凤仙花花瓣回来,我们忙不迭的跑到小花坛边,红艳艳的凤仙花瓣儿将细小的茎附在细长的叶子之间,有的花瓣已凋谢,长出一个茧形的种子苞,用手一碰,茧就炸开了,花种纷纷蹦落下来,等到来年又长出新的凤仙花来。染完后,我们乐滋滋地端详着一个个红彤彤的小指甲,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放在胸前,欢天喜地的回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春秧过后,栀子花开了,清新淡雅,洁白空灵,气味清香淡远。这时无论大人和小孩,头上都会带着一朵洁白的栀子花,有时花朵枯萎发黄了还舍不得扔掉,因为花的香气还是那么芬芳,怎么可能轻易就丢弃了呢?我们家没有栀子花,可我们经常会在早晨的时候,看到在村后头居住的八十多岁的太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给我们送来满满一手帕的栀子花,花上还带着清晨晶莹的露珠。太婆婆说:“花枝上都开白了,孩子们喜欢就摘点来给他们。”栀子花有的已完全开放,洁白的花瓣,金色的花蕊,宋代诗人王义山用“花开如玉子如金”形容这时的栀子花最恰当不过了;有的欲放还羞,花苞上裹着几抹绿色犹如洁白玉石上的几缕绿痕。我们将这些花放在蚊帐里,置在案头上,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扑鼻的幽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随着社会的发展,现在的家乡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或拆迁或修路,人们都搬离了原来居住的地方,住进了一排排整齐、宽敞明亮的小洋楼里,很多年轻人外出打工、定居,人口逐渐稀少,不复再有“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的景象,更别说什么姹紫嫣红,百花争艳了。但那个弥漫着花香的季节,那个充满快乐时光的画面却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