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十九首》当代遗响

一粟513965

对传统文化稍有了解，应该没有不知道《古诗十九首》的。在诗经和唐诗之间，在人性的自我发现和优美表达上，由一群无名氏所贡献，十九首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 五一假期，见老班长步韵《古诗十九首》，也动了玩兴，照虎画猫。一个从前往后，一个从后往前，就是所谓的相向而行吧。 步古诗十九首/查振科 一禁行复禁行，荒原草离离。凭窗思远道，空目向天涯。生事何侷促，遽去竟谁知。东风吹碧树，花尽寂寞枝。白云在南天，聚散亦迟缓。梁燕喜又逢，旧巢今同反。青蝉鸣路草，告之春已晚。托腮疑思古，酒温却凉饭。 二春来莫言梅，春去少说柳。招摇芭蕉树，叶大当户牖。夜月上东山，庭立辉盈手。悦耳丁泠泉，嬉笑邻家妇。鸮啼深树里，家犬当桥守。 三午阳正当头，贪荫坐桥石。人生无所贵，永做远行客。看山知春秋，试水感凉薄。不观书与易，不晓河与洛。路不问修远，何劳漫求索。奔涛广陵散，天地为豪宅。生死原一瞬，神明头三尺。你我本偶遇，各行莫相迫。 四举头望星辰，诸味难具陈。百思不得解，无处问鬼神。偶然阅红楼，假亦可作真。曾经窑洞里，有人论甲申。汉江人记录，时代有灰尘。长江出海口，闭关停渡津。微民无他计，各自茹苦辛。 五浩歌燕与赵，击筑鲁或齐。孔门多弟子，持礼在庭阶。斯文在何处？仲尼泣且悲。老者应有养，壮者室有妻。千年空劳碌，东皋独徘徊。逝水无停歇，醒后有余哀。滔滔何所似？智者世所稀。花开空对月，蜂蝶自在飞。 六日出晨露干，微躯贱如草。临池照孤影，寂寞远行道。乱云争北渡，薰风声浩浩。箨衣落将尽，青笋已言老。 七苏子遭贬抑，临江作赤壁。中年遍世味，频频风波历。善烹因钱少，意趣不可易。诗文如咳珠，书画唯自适。舀月酬清怀，逆风犹振翮。鸿飞无东西，雪泥留印迹。岂可学蹇驴，负薪以承轭。但能作长唳，何论损与益。 八扳枝又扶柯，举步向崇阿。曲道随山转，绊胫春丝萝。草木生涧谷，各得其所宜。野犬颇顽劣，追狐在山陂。河长雾徘徊，村墟日照迟。人声远清听，雾散山含辉。耨草置地头，日晒任其萎。小憇寺庙里，老僧有修为。 九池树栖鹭鸶，芳草逐水滋。坐爱晚风里，闭目息长思。兰香共时翠，目遇亦嗅之。莫道午夜雨，最应惜此时。 十华灯并初月，坊间尽潮女。但见衣破衲，非肯织机杼。倾情发浩款，挥腰泪如雨。满场已狂颠，应是得赞许。尔等老男人，不得相与语。 十一梁燕喜旧巢，驽马识故道。柴门破未修，石阶生新草。主人开门出，姿态颇拒老。凊晨群鸟啼，起床略嫌早。相逢问年岁，云已忘寿考。笑答生之趣，环我皆是宝。 十二寄身北方庐，吾本当南属。北方冬无叶，南国四时绿。蹉跎数十载，常叹光阴速。春秋季相替，黑白日相促。发长不愿去，偶尔亦绳束。文字喜近古，崑岡欲采玉。常向山中行，耳畔响泉曲，亦在夏夜里，观星听织促。世间不平事，无计空踯躅。拟想身自好，整理旧茅屋。 十三少时入山林，常见已平墓。腐叶覆枯枝，周遭无人路。高树阻日光，斑驳至时暮。睹此无惧意，似是有所寤。人生转瞬间，恰如叶朝露。可以映诸相，岂能得永固。俗间言与行，持衡即有度。岂可失本心，毫厘即谬误。光华应非实，返真归朴素。 十四大化无昼夜，刍狗谅非亲。林下多枯木，岡上有旧坟。无波焉水逝，有火须传薪。墙边花开落，世上醒醉人。但得今日好，应是有前因。 十五诸事待从头，无劳尔等忧。瀚海无边际，巨微皆悠游。兴废不关时，妄论彼与玆。道在人情在，道失惹人嗤。春夏多雨水，应是到汛期。 十六春至心欢喜，春去勿生悲。却看湖水边，已是乱穿衣。林中有野聚，春约未相违。飞絮漫空舞，碧叶尽春辉。婴儿睡车中，姿态甚安绥。少女戏前汀，采得蕙蕊归。盘膝坐树下，百般胜闺闱。微风起青苹，纸鸢借势飞。承荫二月兰，南繁北偏希。却看日西去，天宫开霞扉。 十七天下不太平，思之心生栗。遇人疫株侵，横空战云列。才恨瓮无粮，要命药也缺。可怜垂死翁，无能致救札。卫国与侵略，从来两分别。损人以利己，正义岂被灭。恶念任蔓延，遗害能不察！ 十八河湖荡清波，山川遍碧绮。青天无遗覆，身居何幸尔！暂憇桑林中，落叶宜作被。时光应可忘，忧烦拟可解。天地无分别，古今俱在此。 十九韦编阅未尽，苦吟竭思纬。夜月遗灵湖，玄翼独徘徊。未知江湖阔，况且早忘归。临水感波细，水中应是谁？宵露湿襟袖，清风助振衣。 2022.5. 步古诗十九首并标题/袁涛十九，岭上雪岭上雪皎皎，行路若经纬。韶年亦倏忽，何必久徘徊。仗剑击仇讎，报恩不思归。寂灭向浩然，青史知阿谁。鲲鹏垂广翼，赠我云上衣。 十八，蝉附我从太虚来，与君铺绿绮。双蝉作翼附，合欢无乃尔。合则命所期，分则命所被。流声从飘荡，琛缡一时解。北风吹荒榛，躯壳蜕于此。 十七，居家人间瘟疫至，东海水栗栗。驱逐尽入户，核酸方出列。三日食遗脯，七日用度阙。经月濒于死，求生投网札。上言生维艰，下言死惜别。蹇运相环堵，居家自湮灭。我辈温良者，天意岂不察。 十六，观《人世间》人生终有暮，来去不须悲。所愁事无所，行走如空衣。所惮行无忌，初心竟忤违。仁义悬日月，淖泥亦含晖。浮沉浪淘沙，金石固永绥。两心若相知，携手即时归。不见世上人，多少隔重帏。百鸟投晚林，一朝各分飞。前途阻复长，眼前夷且希。漫漫无所记，风雪归柴扉。 十五，书生书生谋仕用，释怀天下忧。失志结孤郁，空才惟神游。或如鬼谷子，将相出于兹。七国相争夺，涂炭尽可嗤。警世钟未闻，鸡鸣几人期。 十四，清明清明不出门，端坐怀往亲。乡衙谋地利，故平丘与坟。亲戚迁城市，残垣落余薪。阡陌走鸟兽，往来杳生人。永难返故里，式微吟无因。 十三，社稷土地当稼穑，迁移屋与墓。嵯峨皆新宇，络绎非旧路。不夜灿明灯，鬼神绝长暮。追思太史公，展转卧难寤。本纪及列传，饮血兼啜露。千秋万代业，金汤期永固。洪水滔天时，帝力不能度。帝力何有哉，有而为有误。所以煤山上，飘荡五尺素。 十二，踯躅中庭置四柱，各自归其属。班鳩蓬间飞，枝叶朝南绿。人间一花甲，风云何遽速。西江扬其波，清浊相催促。良人洗濯罢，当时自收束。双目如朗星，十指宛明玉。新月出东阿，旧想入江曲。月升复月落，弦缓转弦促。暌违无相会，良人聊踯躅。两鬓今苍苍，半生虚空屋。 十一，双亲双亲俱已歿，遗我涉世道。孱弱赖扶助，天意怜幽草。孰知伟岸者，遽尔以终老。感愧少奉养，入孝未及早。岐路须经行，焚香祭先考。乃知眼前人，平常为珍宝。 十，七夕七七遗旷男，天庭悲织女。聚少分离多，蹈机持空杼。何不畅其怀，飘洒及时雨。相亲毋相悖，意属以身许。但得有情人，倾覆旖旎语。 九，立夏密叶团蒲柳，三春发新滋。欣欣日以盛，夏荫并清思。万物何相竞，存灭天择之。垄亩将收获，金麦入屜时。 八，聊斋清风听湘竹，月出照东阿。挑灯明复暗，西窗结绿萝。故羡登徒子，狂荡任其宜。温软曝红尾，怯弱啼绿陂。非人从人愿，合衾不愿迟。欢洽再而三，旦始日将辉。临行复叮咛，勿使草同萎。门扉慎莫扃，明宵可重为。 七，无题读经为经世，面壁图破壁。虎狼嗜血肉，牛羊安可历。紫光照金殿，江山固不易。偶语弃于市，余者唯恬适。昔我门中友，翩若云中翮。昼夜匿踪影，道路洗痕迹。无牛驱犬耕，遗我永负轭。一旦失同心，三餐食何益。 六，五四青年代以替，茂盛如芳草。披坚执锐者，坎坷不足道。风光各不同，微澜亦洪浩。愿心补不足，无悔以终老。 五，契阔交疏结绮窗，参差书未齐。赠君藏箧笥，执手隔重阶。倏忽分阴阳，黯然两世悲。我作姣人夫，君作他人妻。慕想行千里，及近唯徘徊。积郁伤其命，身死有余哀。遗容渐漫漶，寂寞清音稀。终于两缱绻，梦寐效于飞。 四，青史少小历文革，妄诞难具陈。农工荒于业，学子日颂神。风云动十月，是非独存真。胡公主其政，冤屈一一伸。楼宇迭宕起，热土嚣红尘。朱陶擅货殖，艨艟出海津。我亦食肉糜，聊酬半世辛。 三，君子岁寒识松柏，耿介如白石。凝寒发春华，乃作东风客。所友菊与梅，敦睦淳厚薄。高山参宫商，流水响河洛。君子固独善，亦谋多求索。广厦千万间，不作帝王宅。行止就端正，裁量非刀尺。意气入云烟，威武不能迫。 二，秋瑾雪消东瀛草，春归鉴湖柳。匣中自鸣响，剑气振户牖。大荒昏日月，故施胜负手。举国无男儿，竞雄唯一妇。奇冤若不昭，痴心宁笃守。注，秋瑾字竞雄，号鉴湖女侠。 一，叹上海四月禁出行，外滩草离离。晴日照空旷，东风荡天涯。朝令而夕改，解禁安可知。花开无人赏，花落余空枝。无绳自束缚，困顿久未缓。生民维艰辛，生计顾难返。黄浦流日夜，三春去已晚。探囊无余粮，饥肠何以饭。 2022，5，. 附《古诗十九首》原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