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会博物馆艺海拾贝（一）

艾伯慢游世界

不记得去过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多少次了。艺海无涯，脚步放慢就会不自觉地在某一个局部展厅沉陷进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几百万级的艺术藏品犹如浩瀚无垠的知识海洋，让人每次都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三十年前参加旅游团来纽约，导游都喜欢带着游客来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里免费参观。我还记得大门口一个小小玻璃箱，善良羞涩者，顺手丢进个块八毛也算是对世界各种文化推广事业的赞助。时至今日纽约州市民以及新泽西州，康涅狄格州的学生依然可以随意支付或不付。

再后来这不叫门票的门票自觉自愿的上升到五块美金，随后犹如华尔街的股市，一直攀升到现在二十五块钱。记不得我都买了几次的全年通票，因为一张年票一百多元可以两个人使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计次数，有本事天天来啊。毫无疑问这触动了我们在穷学生时代养成的节约惯性，两人来两次已经值回票价，更何况我们还会再来。

另外一个不是攻略的攻略与朋友们分享，既然年票在手，甩着膀子随意进出，何不在大批饥渴难耐的人流密集出场的傍晚，我们反其道而入之？细思极美，我们按捺不住的窃喜。一个周五的夜晚恰如我们所料，除本尊托着腮帮子放任思绪飞扬，大厅里空旷无人。

画家陈丹青《局部》系列有几集展示他半夜三更在空无一人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里讲画，他独自踱步于全场的那一份当家作主的气场不知道花费了制片人多少血银。而我们以极少成本，静静坐在空无一人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赛克勒大厅，嘴角的那一丝得意和丹青兄的潇洒相互映辉。

赛克勒何许人也？纽约收藏家，一九六四年将巨型中国元代壁画《药师经变图》捐献给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他也就是中国第一座大学博物馆北京大学赛克勒艺术博物馆的金主，他的故事毫无例外，也是一个穷小子的翻身仗，然后忘我地投身于文化艺术，待我后续慢慢道来。

此时此刻，周边没有肘肘相抵，没有人趴在你的肩膀，没有大人吼小孩叫，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药师经变图》就在眼前。这件作品尺寸巨大，差不多一百二十平米，画于元代一三零五年，被割成一百多个碎片从山西洪洞县运到纽约。

药是中草药的药，经变的意思是佛传故事的图画。药师完整的名字叫做药师琉璃光佛，据说他能够治各种病，不光是肉体的疾病，还有心灵的疾病，能为人们增福延寿，消灾免难。能如此从容静心的独享一幅近千年的历史巨幅也是超值吧？

老叟如我，一般白天参观一个半小时，腿脚就开始沉重，鞋底擦蹭地面的声音和咽喉干涸的感觉让我们开始寻觅咖啡厅。而去咖啡厅途径一个圆形，展示单一尼德兰风格的画廊一下子又逗起我的兴趣。除了大名鼎鼎的中国馆，埃及馆，罗马雕塑等等，把荷兰画家的作品单独聚在一起，好像以前没有注意到。

几年前，在荷兰阿姆斯特丹以及海牙都着重参观了尼德兰画派的许多代表作。虽然荷兰画派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一朵小浪花，我依然偏爱荷兰的那些极具个性化的巨作。西画早期祭坛画和湿壁画，宗教画和肖像画都没欧洲文艺复兴后期荷兰画家展示出来普通百姓生活的哪一份烟火气息。

荷兰画家里我最喜欢维米尔，《带耳环的小女孩》就是大师维米尔的杰作。他存世油画作品仅有三十六幅，据估计他创作的油画总共不超过六十幅。相比之下与他同时代的伦勃朗创作了数百幅油画和数不尽的版画及素描。

我们一个喜爱现代艺术在纽约留学的小朋友岳章给我们科普了一下维米尔绘画的秘诀。说他创作时使用各种技术工具来辅助绘画，例如利用圆规来画酒壶和地球仪的圆形轮廓。还有一种装有镜头的箱子，它可以将画家要画的对象投影到透明的幕布上。

暗箱有助于画家研究色彩、光线和阴影方面最难以捉摸的效果。说到深处，就有点门外汉的尴尬，这说明维米尔是现代印象派的先驱，精于对光线以及比例的把握呢，还是在说明传统绘画技艺中，人们鄙夷借助工具的行为？没好意思向小姑娘请教。

看博物馆绝对是一个体力活。年轻时心浮气躁，精力充沛地满场到处乱窜。现在看来跟着旅行团半军事化行程看博物馆就是一个笑话。大部分人对看到什么感觉不重要，但是没去过可不行。

所以一天只花费半天的时光，一次只去一个场馆，一次仅关注一个主题，这也是老年人参观博物馆的秘籍，年票所在的意义。多么羡慕住在纽约的朋友们，特别是已经退休的朋友们。时间是自己可以随意掌控的奴仆，余生这盘菜是否炒得有质量，博物馆这一味《十三香》不可或缺。

居住在外地的朋友，我们上一次在伦敦的经验非常有效。找一间离大英博物馆不远的酒店订十天。早上去一次，中午回来睡一觉，晚上再去。老年朋友腿脚孱弱，能集中精力的时间不长。看过一两个展馆之后不可恋战，打道回府，才可养精蓄锐，第二天满血复活。这种扎实简单的方法必是事半功倍。

另外行前做些案头准备很重要。国内有许多踏实严谨的治学团体和精彩讲座，他们对国外博物馆展示的历史文化演绎，社会发展的本质逻辑，感觉犀利体会深刻。他们的智慧和悟性引导着我们博物馆的实地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