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们永远想念你

子桑小文

<p class="ql-block"> 2016年12月29日晚8时,接到外婆去世的电话,我顿时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站在窗前默默的流泪,呆呆地望着窗外发黑的天空,脑海里不断地翻滚着外婆熟悉的身影和自己对外婆那份深深的愧疚和遗憾。</p><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就是在外婆家长大的,母亲嫁在本村,离外婆家很近,中间只隔着一个土坎,小时候我坎上坎下的爬行,端个饭碗一会就到了外婆家,外婆家无论炒什么菜,好丑都有我的份。我的童年,吃饭、睡觉、玩耍、哭闹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父母繁忙无暇顾及我们,一直都是外婆偏袒爱护、盖被哄睡、缝补洗濑、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着我们。舔犊之情,无以为报,惟凄然泪下。回首往日,犹见外婆慈祥的面容,殷殷教导,千般叮咛万般嘱托。奈何如今天人永别,青山依旧,故影还熟,外婆却已驾鹤西去!古有云:子欲养而亲不待,且悲且痛且遗憾,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外婆,却被无情的病魔痛苦的折磨了整整八年之久,瘫痪的她生活无法自理,只有静静的躺在床上,周而复始的数着白天黑夜的轮回交替。外婆是孤独的,寂寞的,她特别希望有人去看望她和她说话,逢人便拉着手握着不肯松开,请求别人多留一会。每次我回家,外婆总是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反复交待我下次回家什么也别买,记得一定去看她,每次我都点头答应她“好!好!好!”,可是,却总是心不在焉,根本没把她的嘱咐放在心上,倒是嫌她话多冗繁,每次回家只是粗略的看看她和她打个招呼就走人了。直到前天,获悉她病重时日不多,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紧闭着双眼,任凭我千呼万唤的“外婆、、外婆、、”的叫喊,她喉咙里只能发出混沌的哼哼声,再也辨不清我是谁也无力回我的话了,我知道外婆的心里是明白的,她有好多话,很想说却无法张口。我叫姐姐抱着外婆,我给她喂牛奶,缓缓的,她不能下咽,我想给外婆喂牛奶,补充了营养,就有力气了,就会慢慢的好起来。她还能听懂我的话,我叫她咽,她就真的咕咙一声咽下了,我很高兴的哄着鼓励外婆再接着咽下了两三口,我嘱咐母亲一定每天要多喂外婆几次,在外婆床前生火,多陪她,等过了年,春暖花开了,也许外婆就能挺过来了。没想到我才离开一天,外婆就死了!可怜的外婆是孤独一个人走的,母亲说她刚给她喂完牛奶擦洗好身子看见外婆没事就自己睡觉去了,小舅恰巧去给外婆烧水灌热水袋暖脚,回来就再也唤不醒外婆了,外婆已经永远的闭上眼睛走了!母亲说外婆总是无缘故的日夜叫喊,可是,我知道外婆不是无故的呼喊磨人,她心里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是怕走的时候身边没有人陪伴送终,所以呼喊,我和姐姐陪伴她的时候,一大半个下午,她静静的躺着听我们说话,一声也没哼过。可怜的外婆一个人孤独的走了,不管她怎样的努力坚持,最后还是一个人孤独的冰冷的走了,没有安慰,没有温暖,临走时的外婆该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孤独无助!想起这些,我就止不住的流泪,我是多么的后悔,我以前不该嫌外婆罗嗦不愿多陪她,如果我能多留一天,也许我就能陪在外婆身边为外婆送终了,外婆走的时候就不会孤单一个人了。当我再见外婆的时候,她已经静静的躺在灵柩里,闭着眼睛,安详而平静,再没有尘世的纷扰与痛苦了,安息吧,外婆,苦难一生的外婆终于可以安息了! </p><p class="ql-block"> 外婆的一生是悲苦的一生,她七岁时就失去了母亲,58年自然灾害,她又失去了丈夫,但她勇敢地扛起生活的艰难险恶,含辛茹苦把四个孩子拉扯成人。外婆是坚强的,身为女人,她胜过男人,无论岁月的车轮如何碾压,她始终用单薄的肩膀扛起整个家庭的命运,护卫着儿女子孙。三年自然灾害“苦日子”,小舅舅天天“要饭,要饭”饿得直叫唤,望着吃不饱饭饥饿嗷叫的孩子,外婆只能每顿都吃野菜树皮充饥,把仅有的一点饭粒留给孩子。生产队里,她白天出工挣口粮工分,晚上趁着月色,去二三十里外的深山老林里砍伐木柴背去卖,靠脚力换取零钱,不顾自己的眼疾,忍饥挨饿,四处奔波,为大舅求医治病。为了孩子成家,外婆起早贪黑,长年背柴,脚出血了,挺着,背上长浓疱了,忍着。血水、泪水浸透着外婆的人生,但她还是坚强的挺着、扛着,在她的身上承受了多少常人难以想像的危险与磨难。即便这样,她还是不遗余力地送孩子们上学读书识字。外婆就是这样,一直坚强地挺直着自已的腰杆,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无论家里怎样的艰难,她从不伸手低头乞求他人,看到吃不饱饭而面黄肌瘦的几个孩子,她也曾动摇过,犹豫过,有过外出乞讨的念头,可是,为了不给子孙后代留下“叫花娘”“讨米儿”的名声,她毅然扔掉了削好拿在手中的讨米木棍,硬是一个人咬牙挺过了难关。外婆,无愧于女人!无愧于长辈,在她九十六年的人生中,承载了太多太多常人所不能承载的苦难,她耗尽所有的精力扛起了一个家庭的兴旺,并留给后辈们最宝贵的精神财富——爱与坚强!外婆就象一盏明灯,耗尽了自已,照亮了子孙!今天,站在这里,我们这些无论是儿女、孙辈都心怀愧疚,或忙于事务,或远在他乡,未能尽孝膝前,“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我们只能是在外婆走了以后愧疚的痛哭以尽哀!</p><p class="ql-block"> 外婆的去世既突然又在意料之中,像一场开到迟暮的花期,虽然期待着侥幸的灿然一季,却冥冥中注定了衰落的结果。几天前我去看她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上身一动不动,偶尔用枯瘦的双脚把掩在身上的被子蹬去,像要拂去一些压在身上的不必要的累赘。我轻轻地叫了她两声,她睁开无神的双眼,似乎在努力辨认我的身份。但她最终迷茫地摇摇头,干涸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很显然,由于她的思绪正处于混沌状态,所以并没有认出我。小舅说她的状况越来越差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白天还安静些,一到晚上就会不停地大呼小叫。叫的都是那些死人的名字:她的父母,她的儿时玩伴,还有一些陌生的毫不相干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她的呓语里。外婆是孤独的,寂寞的,也是痛苦的,她知道自己久病的负担,一躺七八年,一日三餐,端水送饭,辛苦了舅舅舅母,母亲也是隔三差五的去看望,帮外婆洗澡换洗衣服。久病床前无孝子,外婆明白大家的孝心,更体谅亲人们各自的难处,她不愿再拖累家人,可是,她不能动弹,她没有办法,只有寂静的躺着,煎熬地等待着寿终的那一天、、、我不敢想,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受而又无能为力。看着病榻上昏睡的外婆,我才真正体会到万念俱灰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我知道生命原本是一场前途未知、不能重来,只有一次的路,我知道这路的尽头是人人都不能避免的死亡的结局,此时此刻,我别无所能,只能用贫瘠的文字表达我对外婆深深的眷恋。</p><p class="ql-block"> 外婆走了,对满堂的儿孙没有留下一句话,这于她也许是一件幸事,是一种解脱。那样僵直地躺在床上,只有输营养液喝些流质维持生命。这世上有太多的等待,唯有等待一个亲人的死亡是最令人恐惧最受折磨却又最无奈的事,眼睁睁地等待她血脉耗尽,等待着她的气息从有力到微弱,等待着她的眼神从明亮到暗淡。有时,人离死亡的距离比离将死不死的距离还要遥远还要令人揪心,在去留之间她终于选定了一个目标,这对生者和亡者都是一个豁然开朗的交代。久病床前无孝子,加上外婆年事已高,又是寿终正寝,母舅们神色间少了份悲伤多了份释然。</p><p class="ql-block"> 我赶回老家悼念外婆,我伏在她的灵柩前痛哭失声,忆起扯着她衣角厮混的日子灿然如新,可是,我那体格健壮,行走如风,满脸慈祥的外婆,我何处去寻她的踪影?舅舅为外婆另择了新坟地,山高路远的荒野地,我的外婆,又该是怎样的孤独寂寞?在这清冷的冬日里,一堆新土,掩埋了故去的灵魂,一切都真正成为过去。那些生命中所有的繁华与黯然都会随着岁月淡去,而另一个世界里,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这生命之花,是枯萎了还是绽放了?我不得而知!迷迷茫茫的晨曦中,似乎看到外婆在古老的晨光中走动的样子,身后跟着外公和姨母。而我,也将逐渐走向她们!</p><p class="ql-block"> 百年祸福终归土,千里江山齐入画;仙乐飘飘故乡远,从此阴阳隔两端。安息吧!外婆,我们永远想念您!</p><p class="ql-block"> 2016年12月31日祭外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