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野百合也有春天</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古人云:“五十知天命。”活到今天,人生走过大半程,忽然喜欢起花花草草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也许是天遂人愿吧!今年的花开得特别繁,特别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西北黄土高原的群山里,最先迎春的不是连翘,而是山桃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看那小区里,村落边,小河旁,山坡上……漫山遍野,一片粉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大半辈子,从小就伴山桃而生。小时候,我们称山桃为酸桃,称其为酸,是相对大桃而言, 那时候的大桃其实没有现在的桃又大又鲜,相对较小且浑身布满绒毛,它分为利核和粘核。其貌不扬但味很长,味长的原因是它甜中带酸,酸中藏甜,回味绵绵。利核的一般清脆爽甜,粘核的一般汁多绵甜。两种品质的桃各有各的吃法。把利核的掰开 ,首先不是填入嘴里,而是先欣赏其被桃核雕刻成的红中带绿的纹理后,才小心翼翼地一小块一小块用牙齿轻轻咬下细细品尝。粘核的如果熟透了,先用牙齿轻轻咬开桃尖,用双唇和舌尖慢慢吮吸蜜一样的桃汁,只到桃被吸成个空皮壳,最后才冀冀不舍地嚼掉桃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桃好吃是好吃,但很稀罕,有时候一年半载都尝不上一次,不敢奢望时,最能解馋的水果只能靠酸桃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酸桃树是一种灌木,极其耐寒耐旱,其核见土就活,一到春天,浑身披满粉红的花,繁花落尽时,满身缀满酸桃,待到小麦成熟前后,酸桃成熟,青中带黄,一撸一大把,随便抓起一个在裤面上随便擦几下,便急不可待地塞入嘴里,那种酸爽,让你浑身直打哆嗦,但那种舒服让你欲罢不能,只到酸得倒掉了牙,回家咬不动搅团才肯作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物质的馈乏让人们失去了审美的冲动,在我的印象里,没有山桃之说,只有酸桃,酸是我们贫困的生活中的调味剂,也是我们生命厉程里不可忘却的记忆。酸桃之味,永远地植在我们的味蕾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现在想吃也吃不到酸桃了,一是因为它的功能已经变了,主要是绿化欣赏,二是因为它已经没有食用的必要了。所以桃花一谢 ,过不了几个月,桃核稍一饱满,便被四面八方的人争抢着撸完,晒干去皮,上缴赚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也许是生在花中不知花吧,我之前从来没去过那几个景点赏过山花。因为我知道,它虽美名其曰“山花节”,但并不是真正的山花,应该叫其“桃花节”才更妥切些。我的理解,山花应该是各种不知名的五颜六色姿态各异的野花,春风一吹,春雨一润,一夜之间,漫山遍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竞相开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正因为有此固执的情结,我在这个季节,除了带远方的朋友去走一走看一看,更喜欢沟畔边田埂上小溪旁路牙旁自由自在灿然开放的野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发现,今年不仅桃杏花开得好,野花也开得极为艳丽繁盛,黄黄苔的鲜黄压过了迎春花,马茹子的雪白胜过了梨花,狼毒花的雅致盖过了丁香,马兰花的纯蓝丝毫不逊色于鸢尾花……如果你能低下头,在树下,灌木丛中,你会发现,各种不知名的野花竞开得那么自然,那么自信,那么奔放,那么热烈。永远没有谁给它们立什么节日,也没有谁会刻意去欣赏它们,但这丝毫不影响它们对阳光对春雨对美丽对生命的渴望与追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生命是物种在大自然中最真实的呈现,是在有限的时光里最美丽的绽放,也是在竞争里努力地向上努力地向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自然是属于山川湖泊,风雪雷电,花草虫鱼……是属于一切生命的共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让我自然想起了一句名言“每一朵鲜花都有盛开的理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一次听到这一句话,是我当年在一中当德育副校长时听到的,而且是一个我从不认可的班主任说的。初闻此言,颇有哲理和诗意。但对照他所管的班级,总认为他是为那些他管不住的差生找理由和借口,也是为他的软弱和无能找些美丽的托辞,加之他的名字谐音有点搞笑,我虽故作矜持,但有时也会跟着他人取笑声干笑几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一放假,与一个事业有成的朋友喝茶聊天时,就提到了这个老师,但已经去世多年。朋友双眼噙满泪花,哽咽着说,那个老师是他曾经的班主任,当年他是班里学习最差的孩子,大多数老师不理他,同学们看不起他,但班主任经常鼓励他,告诉他“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一个生命能来到这世界上都会有用处,都会有成就,不要气妥,不要自暴自弃,要自立自强。当他听说班主任调到红寺堡病危时,急忙放下生意从厦门专程去看望。去之前,他心里忐忑不安,他想,老师一般记住的都是那些考入名牌大学的优秀学生,班主任可能早就忘掉了他。但不管班主任记得还是不记得他,他这辈子是永远忘不了这个班主任。但让他最吃惊的是一见面,班主任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最后这个朋友向我展示了他与病危的班主任的合影,当看到照片上满脸虚肿的他满眼都是慈善坦然的笑容时,我顿时不敢再多看几眼,我觉得他纤尘不染的眸子一下子洞穿了我三十年的职业自信,他的“每一朵野花都有盛开的理由”如黄钟大吕般搞击着我的灵魂,让我接下来一直在扪心自问,一直在反思,甚至是忏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教育是什么?有太多理性或诗意的解释,但无论怎样解释,我觉得都是管中窥豹。经历了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人和事。我觉得教育应该是大自然甚至是整个宇宙,春夏秋冬,那是经历也是规律;风雷雷电,那是阅历也是见识;风花雪月,那是风景也是成就;春风化雨,那是浇灌也是滋润。教育就要承认生物的多样性,教育就是为所有的生物创造开花结果的机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了这么多年校长,好为人师,曾经在教师大会上给老师们戏谑着上了一碗“心灵鸡汤”。我告诉老师们,要爱护班里面的每一个孩子,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期待着春风雨露,就是要寻找每一个机会绽放生命的花朵。一个班里,学生分三类,学习最好的学生是老师最欣赏的,考入名牌大学,毕业后远走他乡,也许一生不得相见。中等生大多当了老师,你是老师人家也是老师,砖头上画老爷一般大,学习最差的学生大多事业有成,即使是普通劳动者,也时时刻刻与你的生活息息相关,以后能记住你经常看望你的往往是这些学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 灼灼的山桃花有万人空巷的春天,雍容华贵的牡丹有艳压群芳的春天,山谷里寂寥的野百合也有灿若星辰的春天,每一朵不知名的野花都理所当然地拥有春天,它们都有盛开的理由。</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