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东方破晓,宁静的军营上空传出了嘹亮而舒缓的起床号声,过度十分钟音乐后,出操号又响起来了。移时,跑步声、口号声此起彼伏,军营里生机勃勃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寻觅这催人号角声音的来源——其实就是我们俱乐部广播室放出的。</p> <p class="ql-block"> 俱乐部</p><p class="ql-block"> 当你步入军营,视野的前方就会出现一个礼堂的前脸,上书五个黑体大字“军人俱乐部”。</p><p class="ql-block"> 走近这个建筑时就会发现,两边有耳房,左边是阅览室,右面是宿舍、广播室及器材库。这里就是我们每天工作、生活的地方。进入大厅,左边的墙上是光荣榜,右边墙上是当月的电影宣传画。前面两侧是剧场入口,两扇门中间镶嵌着很醒目,矩形立式红底白字标语板,其内容是“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这是党的“九大”提出的口号。毛泽东主席的谆谆教诲,永远都不过时。</p><p class="ql-block"> 俱乐部是政治处下属的一个部门;是部队文化活动的一个重要阵地;也是全体指战员及家属观看电影和演出的一个平台,在那个电视还没有普及的年代,传媒还不十分发达,这里就更成为大家心目中汲取精神食粮的“圣地”。</p><p class="ql-block"> 在日常工作上,所涉及的范围非常广,放广播、放电影、写各种文字类的宣传板 ,绘制当月的电影宣传画。布置会场、写大会的会标等等,而且每天还播报一次《连队生活节目》,稿件均来自连队,但写稿人的水平参差不齐,我们还要对稿件进行筛选,对部分文章的逻辑性、病句等进行修改。除了写、画的技能外,还要懂得电学的基本知识,所以对每个放映员的要求是很高的,一般都是从连队的文书中遴选。</p><p class="ql-block"> 从礼堂大厅右拐第二个门便是我们的广播室,进门正前方靠窗的台上左边放置一圆形可调变压器,然后是一台美多牌的电子管扩音机,前边是麦克风,右边是个电子管收音机,最右边是个电唱机用来播放唱片的。墙上挂着钛青蓝色布质稿件袋 ,这里俨然成了有线广播站了,其终端是营房及外面小营房上空的高音喇叭。广播室这些“家底”虽然很老旧,但每天嘹亮的军号声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总政下发的军号唱片上,号类就有12种之多,其中包括起床号、出操号、收操号、开饭号……熄灯号等等。每天早上6.30分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和晚上20点的“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这些程序都是雷打不动的。除此之外还要编播“连队生活节目”,稿件都是各连的报道骨干投来的。还要在训练、吃饭间歇处播放歌曲、音乐,播放的内容主要有李谷一、苏小明、沈小岑演唱的歌曲,其中《军港之夜》《牡丹之歌》非常受欢迎,还有军乐团演奏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团结友谊进行曲》、《欢迎进行曲》、《欢送进行曲》以及纪录片《潜海姑娘》的音乐,国外的《蓝色多瑙河》《溜冰圆舞曲》《天鹅》等等。</p><p class="ql-block"> 我们放映员的武器是上海八一电影机械厂制造的解放103型35mm移动式放映机。光源采用溴钨灯,电子管扩音机,该机有四大系统,即动力传动系统、光学系统、还音系统、输片系统,核心部分是十字车和偏口圆轮同轴上的间歇装置。电影机的工作原理是通过输片系统让胶片在机器上运行,由光源照射,利用凸透镜成像的原理,把影像投射到银幕上,通过间歇装置,使放映频率固定在每秒24帧画面,之所以大家能看到活动的影像,就是利用人眼视觉暂留的原理。为了不让观众看到影片运行的痕迹,间歇齿轮在拉动影片的同时,遮光器进行了同步遮光,这样画面就正常了。声音是通过激励灯的镜头,将光束透过影片声带,最后投射到光电管上,这样光信号就由光电管变成了音频电流,再经扩音机放大,输出到扬声器,最后大家就能听到悦耳的声音了。</p><p class="ql-block"> 影片的种类有普通的、遮幅的、宽银幕的,遮幅片需要变倍镜头方能达到宽银幕的效果,我们没有这种镜头,所以大家看遮幅电影时画面尺寸是受影响的,但我们有放宽银幕的变形镜头,所以能看到宽银幕电影,比如《少林寺》等。</p><p class="ql-block"> 我们团这套放映设备已经很老了,还是易燃片基时代的产物,供收片装置还带放火滑轮的,二号机的轴向间隙和径向间隙都大,每次开四挡开关之前,都要用手拧一下电机的轴才能转。刚好沈阳军区政治部技师杨干事下基层考察电影机的情况,那天我在擦拭机器,他突然来放映室,因在《解放军画报》上见过他工作的图片,今天他不期而至,我特别激动,把机器的所有状况都告诉了他,他用本子一一记下,停留片刻就到其他部队去了。后来我去军区政治部领文化活动器材时,又顺便看望了他。不久我们608团就接到军区政治部的通知去领新放映机。宣传股派我和高志发主任前去我的家乡沈阳,把旧放映机交上去,同时领回新机器并通过铁路发回新站,赵股长还让我回家待几天。</p><p class="ql-block"> 新机器非常好用,和老机器比,已经去掉了防火滑轮,还音部分已经没有了光电管,换成1.5厘米见方的硅板,更灵敏了,扬声器变成双喇叭音箱,重低音效果更明显了。</p><p class="ql-block"> 很多的记忆都已成碎片,又不能有机结合起来,但还留在我的记忆里,下面我就简单的叙述一下。</p><p class="ql-block"> (一)遗憾的号令</p><p class="ql-block"> 记得某天,军务股余参谋手提警报器找到我说:明天早上四点紧急集合,不要放号片,要放警报器。说完就用手摇警报器给我做了示范。</p><p class="ql-block"> 全团的大事,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次日,3.50分打开扩音机低压预热,4点钟开机,打开话筒音量旋钮,拿着警报器就摇了起来,声音也出来了,但我却发现扩音机的绿色音频显示器重叠了,怕声音失真和损坏喇叭线圈,我就不敢用力去摇警报器,这样转速不够了,结果喇叭里传出来的根本就不是紧迫的报警声,战士们听到的却是一群毛驴在声嘶力竭的吼叫。部队也都集合起来了,训练照常进行。过后很多人问我:紧急集合的报警咋改成毛驴的叫声了?我苦笑无语。</p><p class="ql-block"> (二)印象深的电影</p><p class="ql-block"> 战士和家属每月能看六部电影,其中计划片四部,二部租片需要购票,但票价略低于地方影院。</p><p class="ql-block"> 这期间放了多部电影,印象较深有《寂静的山林》、《佩剑将军》、《长白山珍奇》、《神秘的黄玫瑰》、《三十九级台阶》、《老枪》、《远山的呼唤》、《R4之谜》、《武当》、《武林志》、央视前综艺节目主持人倪萍主演的《山菊花》,其中最长的电影是索菲亚·罗兰主演的《卡桑德拉大桥》、日本电影《阿西门的街》各14本拷贝,一般电影都是10—12本,每本9分钟左右。最搞笑的电影是法国故事片《虎口脱险》,边放电影边笑。放映场次最多的电影是82年出品的《少林寺》,一天放了四场。由于是夏季,观众走后剧场地面都是湿的,这部电影是租片,需要付费,驻地群众和战士都是5角钱一张票,王干事定的价,售票款远远高于片租25元,为财务小赚了一笔。</p><p class="ql-block"> (三)最愚蠢的事</p><p class="ql-block"> 81年冬天,在一次例行的机器保养中,需要把供、收片齿轮、间歇齿轮,94牙、两个75牙的齿轮泡在装汽油的盆中,用刷子反复清洗。完毕之后,图省事,我就把小半盆很脏的汽油,倒在了最外间两个宿舍中间火墙的地炉子上,只见“腾”的一下,窜出有两米多高的火柱,由于天棚坚固,并没酿成火灾。事后王干事并没骂我,只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这件事深深的触动了我,所以在以后做任何事情上,我都谨慎,安全意识放在第一位,有此经验,受用终生。</p><p class="ql-block"> 调进机关后,和我一起工作的战友分别是唐军,他是江苏淮阴人,75年入伍,在电影组时间最长的一位,工作经验丰富,技术全面擅长拉手风琴,82年和宁均武一起复员。</p><p class="ql-block"> 孔遵义是79年兵,作风扎实,绘画写字一流,家乡齐齐哈尔火车站大厅的列车时刻表均出自他手,曾辅导我写宋体字,每天我的宋体字习作他都一笔一划的点评,在以后的团党委会议室里的几组标语,还有司令部一楼大厅的红底灰字的《军人誓词》都是我俩搞的。因此赵股长常说,电影组的绘画、写会标,我和小孔衔接的是最好,他81年底复员。</p><p class="ql-block"> 宁钧武是80年兵,父亲是丹东造纸厂教育科的,受此影响,小宁写的一笔好字,楷书、行书在团里首屈一指,书法比赛中他的“彩云归”三个字写的洋洋洒洒,81年师干部在我团集训时,他写的繁体会标受到了与会者首肯。</p><p class="ql-block"> 我来电影组时,陈洪已填补电影组长的空缺了,他来自四川大足,在军区受过培训,理论和实际经验丰富,我们在师里培训班学习时,电工理论课都是他讲的,曾让大家默画扩音机线路图,让我们学会了扩音机上5Z3P二极管整流器、滤波、负反馈、功率管推挽放大的工作原理。以前在学校里学的是部分电路欧姆定律,在这里又补学了全电欧姆定律,后来他调到一营部任书记。</p><p class="ql-block"> 老兵走后,王春华是我从连队把他接来的。他是淄博人,家乡山东乃孔孟故里,是个有深厚文化底蕴的省份,因此那里的人们勤奋好学。小王从小就书法就好,兴趣使然,他经常找碑文临拓,所以他的草书飘逸洒脱。在日常工作中,细致严谨,部队大门两边的“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是他写上去的。大裁军后,他去了赤峰部队。</p><p class="ql-block"> 最后调进来的是大连瓦房店的艾明智,他聪明好学,是继孔遵义之后,播音读稿发声最具磁性的一个,颇具电台播音员的范,成了俱乐部第一个播音主持人,他编播制作的“战士点播的文艺节目”,非常受大家的欢迎。</p><p class="ql-block"> 高志发和王振林都是前辈放映员,都曾担任过电影组长 ,后又调去连队。梅开二度,他俩先后又从连队调回来当了我的领导,此时电影组已更名俱乐部,二位“大员”也从组长改为俱乐部主任,我复员时,是王振林在俱乐部执掌“大印”。</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直接领导王明复也曾是放映员,后来升任宣传股文化干事。81年仲夏,我和几位有绘画特长的战士从各连里被临时抽调上来,孔遵义是主角,配合王干事搞“社会主义好图片展览”,以展板的形式,用了大量的图片、文字、绘画并配备了几位解说员,解说词和文字部分都是王干事亲自撰写的,其论点鲜明,论据充分,逻辑性强。用大量事实来说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各连队参观时,现场效果极佳,反响强烈。</p><p class="ql-block"> 在以后团里筹建文欢活动中心时,王干事和王立文去军、师里观摩学习,回来后由他俩牵头,画图纸设计方案,抽调团里的精英,把这里改造成有各种娱乐设施的场所,有乒乓球室、棋牌室、阅览室等等,礼堂上方写上了“文化中心”,这四个字的行书是由宁均武抄刀的。开放时,战士在这里都玩得很开心,可惜,当时我在师里学习,并没有为此事做点贡献。这些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转业后回到原籍上海,在高校任职,并自学了大专、本科直至取得了MBA学位。退休后,余热生辉,现在还在从事教育慈善公益活动。</p><p class="ql-block"> 我 复员后,老排长一连政治指导员王立文又当上俱乐部的“老大”,继续为部队的文化事业发光发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部队是个新旧更迭的地方,我和这些战友们,都在承上启下从事部队的文化工作,大家互相学习,取长补短,有欢乐、亦有摩擦。但每个人目标不变,都在尽职工作。虽然我们早已回到地方,在各个领域发展,但随着时间的飞逝,记住的永远都是美好东西,当你回首往事时,这段俱乐部生活一定是个亮点。</p> <p class="ql-block"> 在这里还要特别感谢几个人,珍藏内心很久了,不吐不快。</p><p class="ql-block"> 首先是政治处老主任陈效廷,经常过问我写的会标的事,每次都亲自检查一遍。一次,看我写的“向张海迪同志学习大会”的会标比较好,当场就表扬了我。我棉袄洗完后不见了,见我着单衣放电影,即刻让后勤部门给我送来棉衣。在去长春接赵股长母亲、孩子时,我脸被烫伤,放晚场电影前他看见了,马上打电话让卫生队医生在放映室里为我敷药包扎,此事至今不忘。</p><p class="ql-block"> 还有第二任主任孙殿训,时时关心我的成长,就是在军里学习期间,还亲自给我写信,由于当时特忙,没有及时回信,至今我都觉得很愧疚。组织股长陈祥荣经常到我宿舍,在一起无话不说。每次布置光荣榜时都给我支招,连入党申请书都指导我如何填写。还有我的老排长王立文,对我有知遇之恩,是他把我的基本情况推荐到团里,使我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当他们一连在搞连俱乐部布置时,喊一嗓子,我便放下手头工作,“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他们连绘制了一幅大型水粉山水瀑布画。</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听说宣传股长赵长兴因病走了。心里难过了很久,是他把我调进机关的,在日常工作中,事无巨细的关心我们这些普通战士,有慈父般的爱,愿赵股长一路走好!天堂里没有病痛。</p> <p class="ql-block"> 自1895年,卢米埃尔兄弟——路易斯和奥古斯特发明了电影、电影机以来,已经有120多年了,到现在电影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硬盘取代胶片,一块银幕就要三十多万,放映环境也舒适温馨了。作为部队的放映人员,依然为过去胶片时代,为广大指战员所放的电影感到自豪。</p><p class="ql-block">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准备退伍了。政治处副主任陈南平出差回来,得知我要复员后,拉着我的手动情的说:“小马,你怎么能走呢?”,当时心里一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不知说什么好。</p><p class="ql-block"> 1983年10月16日,我写完最后一个会标《1983年退伍老战士向军旗告别仪式》放在俱乐部的雨搭上,此时王干事从西面小跑过来指着会标说:小马,一看就是你的字,我们依依不舍的寒暄几句。接着摘掉领章、帽徽,胸前戴上红花,参加完告别仪式,挥泪踏上了回家的路……</p><p class="ql-block"> 暮然回首,青春的旗帜在岁月中飘扬,那一抹绿色永远在心头荡漾。韶华易逝,青春永驻,四十年不变的是军人的情怀,愿608团我所有的战友,平安快乐!</p><p class="ql-block"> (标题照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 2022.5.1</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我在二号机装片时,王明复干事为我拍摄的工作照。</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2年师放映员进修班毕业留念。(后排右三为本人)</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这是沈阳军区政治部文化部颁发的放映工作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年电影组的全体人员,前排左一为王明复,左二李中航(文化干事)右为王振林。</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当年的放映员王明复在装片</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我和孔遵义(左)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我和艾明智在军营门前</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1983年政治处全体人员的合影前排左二起陈祥容、艾明智、孙殿训、马吉良(本人)、赵长兴、王春华(陈南平、王明复公事未返)</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宣传股的同志合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团领导和政治处人员在一起合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3年10月16日,参加退伍战士向军旗告别仪式,我在其中,王立文指挥大家唱“战友之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