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潮落之后是潮起

Y.shaohua

四月读本——《人生海海》

麦家亲笔签名

很长时间没有认真的读完一本书了。麦家的《人生海海》，在我手上已经大半年时间，直到四月决定要把业余时间分一部分来读书，才翻阅这本书。这一翻，好像又回到年少追小说的时光里，恨不得一天把书读完。主人公上校跌宕起伏的一生，留给我的也是小说“我”的感慨“我心里都是上校的前世今生，都是悲伤，都是眼泪，都是苦涩。”

小说中经典语录有很多，精彩的描写也很多，我想我还是做一个摘抄，算是以此证明我比较认真读过此书吧。

小说分为三部二十章。开篇只是觉得景物描写很新奇：村庄像被天空的脚蹄踏着，也像是被一声口令聚拢起来，显得紧密。其实是散乱的，屋子排的排靠的靠，大的大小的小，气派的气派破落的破落。这是一个老式的江南山村，靠山贴水，物密人稠。屋多是两层楼房，土木结构，粉墙黛瓦；山是青山，长满毛竹和灌木杂树，水是清水，一条阔溪，清澈见底，潭清流急，盛着山的力气。溪水把鹅卵石刷得光滑，铺在弄堂里，被几百年的脚板和车轮——独轮车、脚踏车、拖拉机——磨得更光滑，有劲道。弄堂曲里拐弯，好像处处是死路，其实有四通八达的，最后都通到祠堂。

春暖花开时节，嫩绿的叶苗像一只秘密部队从条纹状的树皮下钻出，便一发不可收拾，发疯似的向天空和枝丫争抢地盘，要不了几天，扇形的树叶密密麻麻，隐起枝桠，遮天蔽日，挡风避雨，召集全村的麻雀都来过夜。秋末冬初，风是染料，把碧绿的树叶子一层层染，最后染成黄铜色。一夜寒风，树叶纷纷落地，铺满祠堂门前，盖住青石板，跟着人的脚步混进周围弄堂。弄堂没规矩，却总是深的，肠子一样伸曲，宽的宽，窄的窄；宽的可以开拖拉机，窄的挤不过一副肩膀，只够猫狗穿行。

……

精彩的景物描写引人入胜。

接着在第二节里交代小说中的人物，人物都有绰号，“绰号是人脸上的疤，难看。但没绰号，像部队里的小战士没职务，再好看也是没人看的，没斤两的。”

景物描写基本上集中在第一章，后边那么多章节所有景物描写都没第一章加起来多，因为后边塑造的是一个个出其不意的情节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物。

“人世间就这样，池塘大了水就深了，水深了鱼就多了,大鱼小鱼，泥鳅，黄鳝，乌龟王八，螃蟹，龙虾，鲜的腥的，臊的臭的，什么货色都有。”

村子里人多，怪胎也少不了，当然最怪的人是太监。“村里所有人的怪古加起来顶不上太监一个人，他绝对是全村最出奇古怪的人，古怪的名目要扳着指头一个一个数——第一个，他当过国民党，理所当然是反革命分子，但群众一边斗争他一边又巴结讨好他。第二个，他从前睡过老保长女人，照理是死对头。可老保长对他好的不得了。第三个他是太监。第四个他现在不出工，不干农活，不做手工，总之什么生活都不做，可日子比谁家都舒坦。第五个他养猫的样子比任何人家养孩子都还操心，下功夫花钞票肉疼宝贝的不得了，简直神经病！”

读完小说，还要加上他当过解放军，他是自学成才医术高明的军医，他当过间谍……

又有一段景物描写：“秋天到了，柿子树叶开始变色发黄，发褐，脱落，原来青绿扁圆的柿子也开始变色变样，变得发黄泛红，赤红，红的火辣辣的，变得圆滚滚的，像一盏盏小红灯笼。灯笼密密匝匝的，挂满枝枝丫丫、节头梢头，远看整棵树，像着火似的。这时收获开始了，树上摘柿子、板栗、猕猴桃、酸钩子，地里刨红薯、洋芋、花生，水下挖藕、摸蚌。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不仅因为有收获，也因为风和日丽，天高气爽，可以出门远行。”“爷爷像一根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老榕树上遮天，下盖地里三层外三层，天打雷劈都不怕”。“我像3月里的桃树一夜之间变成一幅画，一本诗，花枝招展灿烂的连自己都认不得。”

人啊，心头一定要有个怕，有个躲，世间很大，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不能太任着性子，该低头时要低头，该认错时要认错。可上校偏偏就是一个不懂低头的汉子。

红卫兵来了，把上校抓了起来。“上校在抽搐，在呲牙，在咧嘴，在流血，分明打在他身上，他一定痛得很，但就是不叫不哼不啊，不呻不吟，死也不吱声，那样子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好像他是一个稻草人。但仔细看看着他的眼睛又和稻草人完全不一样，那双眼睛会放光，发亮打一下亮一下射出一道光，黑暗中像猫的眼睛。”但是，某一天半夜“我”“听到有人在哽咽，呜呜咽咽的时有时无。那无烟烧仿佛也变得乌黑像鬼在哭，他好是不会哭又好是不敢哭不敢哭，哭的乱七八糟的食儿，呜呜咽咽泣不成声，时而哼哼哧哧怒气冲冲。可是可是上校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跟我心目中的上校完全不一样，颠倒不像黑白，不像我心中只有一个上校，腰笔挺，大嗓门，风趣爽朗，胆大勇敢，天塌下来都不怕，即使给我100个上校，我也想象不到这个样子的上校，这么伤心的样子！这么委屈的样子！这么狼狈的样子！”第一部结束，上校终于从红卫兵的手里逃走了 。

第二部

我和“我”的疑问一样“上校为什么要那样做？既割小瞎子舌头又挑他手筋，割了就割了，怎么又给他伤口缝针？”还有上校逃得无影无踪，最后怎么会被公安抓到?原来是爷爷为了保住儿子的清白——不是鸡奸犯的清白，去揭发了！！！这一次的揭发，使得一村子的人瞧不上“我”们一家，哪怕父亲跪的膝盖肿的馒头一样，也没有得到大家的原谅。为了保命，“我”只有听从父亲的安排，逃离家乡。

上校的哭上校对小瞎子的毒手原来都是因为小腹上被日本女人刻的字更有川岛芳子名号，这些字是上校是大汉奸的铁证。上校的叱咤风云忠肝义胆的上半生在小说第二部也交代的八九不离十了。

第三部，揭开谜底的第三部，揪心的故事，也是让我们略感慰藉的结局——

（一）阿姨终于如愿“我总算熬过他了。”一种庆幸跃然脸上，像受尽恩赐。三天里阿姨至少又对我说过十几遍：“他真能活啊。”

（二）曾经上校甘愿当太监、当光棍、当罪犯也要保住却最终没有保住最终害上校后半生受尽屈辱的小腹上的纹身秘密，终于还是被林阿姨改成了上校想要的样子，她握住上校的手，深情的呼唤着，“老头子我替你成全了，你就安心走吧，下辈子你就放放心心娶我。”

（三）阿姨得以和上校同死——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作为一个前麻醉师，阿姨以最专业的方式结束了，自己追随爱人而去，她不能选择和上校同时生，却可以选择同时死。

（四）上校留下的遗物——金的手术器材，最终证明小瞎子说的关于父亲的话是假的。——我轻轻抚摸着包，心底暖洋洋的感到有一只温暖之手在抚慰我，也许这是上校在天之灵的手吧。

上校疯了！上校结婚了！我在马德里成家立业然后回家乡然后和上校夫妻共同生活一段时间给上校夫妇送终了！上校生命自然终结上校夫人追随他而去……

小说大部分的经典语言出现在第三部。

人要学会放下，放下是一种饶人的善良也是饶过自己的智慧。

像一个人不能把自己拎起来一样，我放不下回来的念想，一定意义上说我活着就是为了回来。

人活一世总要经历很多事，有些事情像空气随风，飘散不留痕迹，有些事情像水印子留得那一时留不久，而有些事情则像木刻，刻上去了永不消的。

哪里埋着你亲人的尸骨，哪里就是你的故乡。

生活不是你活过的样子，而是你记住的样子。

一年多后，上校母亲被一口粥呛死他，以嘹亮悲怆的哭声给老人家送终哭声像鸽子的哨音一样，泣着血盘在空中，照亮夜空，把村里所有女人的泪腺激活，后来送赞他一手，死死扶着棺材，一路撒着同样泣血奔泪的痛哭，把村里所有男人的泪腺也激活所有跟我回忆上下母亲初三那天情景的人，没有一个不带着迷离的神情，请着那一种无法慰藉的悲伤，像岁月一样磨不去。

再见到上校时，“他的样子是超过所有人想象的，面色红润，双眸明亮，白白胖胖的加上一头金金亮的白发，十足像一个鹤发童颜的洋娃娃，他白净饱满的面容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换过皮肤白得生机勃勃，富有弹力活性，完全是孩子的风采，他的神情也像孩子，看见外人兴奋又紧张，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害羞的看着林阿姨，眼巴巴的。

生活是不压榨机，把人炸成了渣子，但人本身是压榨机中的头号零件。

当一个人心怀悲悯时，就不会去索取悲悯是清空欲望的删除键。

雨在傍晚时一度下的很，大雨点子结实的扎在屋顶啪啪响，像一头巨兽拿瓦片当饼干在饕餮，夜幕降临时，雨一下停止，像被夜色扑灭的。我心里太难受，难受的要窒息，迫切的想出门去喘口气。我心里都是善笑的，前世今生都是悲伤，都是眼泪，都是苦涩。

多年以后，年龄和成功赠予我豁达和宽容之心，让我和命运达成谅解协议。一年又一年，同情心像树的年轮一样长，最后长成善心义举。

我觉出她（林阿姨）有一种讲述往事的冲动，他和一个大孩子生活在一起，整天只能陪他说相似的话，却没人陪他，说说自己，她一定是很孤独的，埋在心头的往事也许更孤独，随着年岁的向老，这种孤独也在长老面临随时死亡的威胁，他也许并不怕自己死去，因为怕也没用，早迟的事阻止不了。但晚事可以活下来，往事——尤其是沉痛的往事，有活下来的自重和惯性。

她把过去锁在心里，把毒液含在嘴里。

心有雷霆面若静湖，这是生命的厚度，是沧桑堆积起来的。

不论说什么，她总是一个表情：没有表情的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一个腔调

：风平浪静，落雪无声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腔调。

人像一枚硬币有两面，遇到好的一面是你，运气遇到坏的一面是你，晦气，如果两面都叫你遇到，则不免要丧气叹气。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风飘不到的角落。

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我搭上摩托轰的一声离去，回头看到两人肩并肩，手牵手站在门前台阶上，阿姨脸上乌云密布，上校脸上阳光灿烂，一路上阴沉的天空正在酝酿一场大雨，而在我心里上消灿烂的笑容，早已把我折磨得泪如雨下，这是一次痛彻心扉的离别，摩托车的引擎声听上去都像是伤透了心，在声嘶力竭的哭。

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生活像人有识货，有些事让人爱得有识货，有些又是不让人爱得甚至让人恨。

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气，活着才需要勇气。

爱人是一种像体力一样的能力，有些人天生在这方面肌肉萎缩。

岁月不饶人，人生难回头。

我饶过了他，也饶过了自己，我战胜了几十年没战胜的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偶战，敌人都死光了一个不剩，我感到既光荣又孤独，孤独是我的花园，我开始在花园里散步，享受孤独，带给我的安宁。

幸福是养自己心的，不是养人家眼的。

多数人说那一辈子话只有临终遗言才有人听，如果临终遗言都没人听，这人差不多就白活了。

生活是如此令人绝望，但人们兴高采烈的活着。

阿姨送我到门口，对我苦笑道，你看他这胃口，我真担心自己活不过他先走，了这话像游荡在屋里的幽灵，每次来我都会冷不丁撞到，每次撞到我都会看到他被乌云笼罩的脸和被恐惧刺伤的心，有时脸上挂着两行泪努力的向下蜿蜒，有时我觉得这是两滴血，有时我觉得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两个人的生活活得吃力孤独，凄苦凄苦的，只有用眼泪来洗掉眼泪，用孤独来驱散孤独。

没有完美的人生,不完美才是人生。

人生海海，潮落之后是潮起。愿你我都能在潮起潮落中找准方向，勇往直前，做自己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