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董思林

行走与观看

董思林先生是我母校澄衷中学早年的校长，从名义上说也是我在这所学校就读时的校长。澄衷中学前身是近代实业家叶澄衷创办的澄衷蒙学堂，蔡元培先生还曾代理过第一任校长。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这所百年名校的中学部在1956年取消私立学校的改制中被改为上海市第58中学，小学部则成为唐山路第一小学，也是我读小学时的母校。

　　

最早知道董思林这个名字是上中学前听我在澄衷上高中的姐姐说的，得知他是位老革命，还以为他就是真的董司令。我家姐弟五人中有四人曾先后就读于这所中学。但是我在校期间却从未见过董校长，也不可能见到他，因为早在1969年我进校前的两年，董校长已不知所踪。

董思林校长生于1924年，原名董学陶, 浙江宁波人。1931年，年仅7岁的他来到上海读书，比他的同乡先贤叶澄衷先生早先少年时来上海滩谋生时的年龄还小了一半。董思林在上海读至高三时辍学，回故乡慈溪庄桥区担任了小学校长，后又几次转任当地学校教职，还做过其它小学的校长。从经历上说，董校长完全称得上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资深校长。

　　

抗战后期的1944年，董思林到四明山新四军浙东根据地鲁迅艺术学院学习，翌年结业并入党。随后被任命为庄桥区署文教指导员，又调任敌伪军工作站站长。同年部队奉命北撤时因视力差、行动困难而转到江苏昆山从事地下工作。1947年，党组织秘密派他到上海省吾中学工作，编辑进步杂志《中学时代》，期间还曾介绍后来成为著名教育家的吕型伟先生入党。

　　

上海解放前后，董思林参加了上海市教育机构接管委员会的接管工作，在市教育局担任市立小学股股长，1950年又被委派到澄衷中学，做当时校长王震的副手，任副校长。图为在战争年代对澄衷中学的稳定有重要贡献的王震先生。

　　

1955年，王震先生因年迈请辞后，董思林转为正校长兼支部书记，是澄衷中学历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校长。据校史文献记载其在任期间尊重知识，任人唯贤，以民主办学原则筹建校务委员会云云。

这份校务记录的那一年正是我出生的那年，那时董思林先生还是副校长。也是从学长处得知，其实董校长的家离我家近在咫尺，我们童年时经常从他住的三益村弄堂里穿越而过，恐怕一定是撞见过的，可能还不止一次。

这是1968届一个班级的毕业照，背景是学校操场主席台后的巨幅画像，这幅原作当时也红过一时，据说还是一位学长就读中央工艺美院的哥哥参与创作的。这块巨大的宣传牌的画面和人物随着运动发展不断变换，最后一幅应该就是中学同学张卫平和我一起画的伟大领袖和副统帅在庐山会议上亲密无间的照片，那以后不久我也毕业离校了。

尽管董校长失踪多年，但在学校正式档案上，1967年后董思林仍是澄衷的校长，直到1979年3月，组织上认定其已不在人世，为他平反昭雪并重新任命了新的校长。

前几年我酝酿为母校的创办人叶澄衷先生画一幅像，但是这位19世纪的上海滩五金大王，热心教育和慈善事业的前辈不知为什么仅留下这一张极为模糊不清的照片。

去年年底，我还是将就着参考了叶公唯一的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加上自己的想像和补充画了他的这幅肖像，了却了这个心愿。

　　

我也想给失踪了的董思林校长画一幅像，他和他的不幸是不该被遗忘的。可是我同样也一直寻找不到董校长合适的照片。这些年我无暇专门去向曾经接触过董校长的母校老师和学长们打听和进一步了解，或者通过母校去寻找董校长的后人索要他的照片。

春寒料峭, 因疫情被封控在家无法去工作室，我只能用手头仅有的色粉笔，伴随着小区不时传来的一阵又一阵“XX楼下来做核酸喽——”的呼唤声，给董思林校长画下了这幅肖像稿。

2022年4月30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