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香满枝

百牛堂

　　在这个深庭大院内，看惯了奇花异草的娇媚，虽说浓艳绿肥争奇斗艳，把整营院装饰的花枝招展，但显露出的并不是一种高雅，而是隐隐约约中透漏着一丝说不清的俗气。

在院内葡萄架旁的一个角落里，栽着一棵很不起眼的小槐树，既然开出了红花。

我很惊奇，因为在我们沂蒙老家，土生土长的槐树盛开的花可都是白色的。



　　槐花不像樱花那样烂漫，也不像桃花那样妖艳，更不像牡丹那样雍容富贵，槐花在百花王国里最多也就是个“丫环”角色。因此，她也只有生长在穷乡僻壤，山郊野外。靠自已顽强的性格生存下去，默默地经受着风吹日晒，霜打雨淋，与其朝夕相伴的沂蒙人一样，憨厚朴实，与世无争，默默无闻地证实着自己的存在。

但是，每逢春情勃发、万紫千红的时节，槐花并不因卑贱而沉默，依旧把自己最美的身姿在暮春展开，把最丰硕的花蕾献给它深爱的人们。

　　我的小村庄，在蒙山余脉一个很不起眼的山坳里，依山傍水，虽说只有几十户人家，但这在群山中也算是个大村子了。

从村头的老桥、水井、老碾子，还有纵横交错的老石巷，尤其是村口那棵三人抱相的大槐树，也可以印证，这是一个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古村落了。

老槐树，在身高两米处就分了杈，树身朝村外方向斜着，有点俯首迎客的意思。背部因岁月的侵蚀出现了小壕，树杈部出了个凹槽，这更利于孩子们攀爬，搞得局部树皮脱落了，变得光滑了。不知有多少顽皮的村童，在此处爬上爬下，一天天长大。

树冠像一把巨伞，覆盖了很大一块地树下放了几块长长的青石条，便于村民纳凉休息。每逢夜幕降临，这儿成了全村的社交中心，男女老少，欢声笑语，甚是热闹。

有一根杈枝下面，本来挂着一口大钟的，不知何年何月钟居然失踪了。倒是那锈迹斑斑的挂钟的铁扣，仍然牢牢套在那儿。

老槐树很神秘，据说对她许愿很灵，方圆十里村民对此深信不疑，无比崇拜。每逢节日，信男信女们带着香火来祭拜许愿。故此，老槐树的枝枝桠桠上，总是扎满了祈福的红丝带。阳光下，那随风飘荡的红丝带，十分招眼，让人难忘。

　　每年春末，老槐发出新芽，并挂满了奶白色的花。春风拂过，那诱人肺腑的槐花香味会弥漫半个村落，钻入各户人家。

听母亲说，老槐树没少救了人，尤其是在那青黄不接的年代，槐花是用来充饥的。老槐树呵护了村民，村民也爱护老槐树，采摘槐花时都是小心翼翼的，恐怕伤其枝头，影响它的生长。

就这样，一代代一辈辈，彼此呵护着，孕育着。



　　看到槐花开，怎能不让我想起村头的老槐树；想起老槐树，怎能不让我想起母亲的槐花饼。

难忘那个清贫的年代，槐花盛开的日子，就是"青黄不接"的时侯。每到这个春夏交替季节，家家户户粮囤都是见底的，都是断顿的。

槐花开了，希望来了。这是上天赐给贫苦人的食粮，更是一道充饥的美味佳肴。

母亲是做槐花饼的高手，她把摘来的槐花，去掉槐叶，清洗干净，生火上笼，蒸熟揉搓，成团晾晒，一气呵成。再把蒸熟槐花团拌上面、姜、葱，烙成香喷喷饼，炒、炸、调上几道槐花菜。当然，最爱的还是母亲凉拌槐花，那种清香，那种甘甜，动人心魄，诱人心魂……

几十年过去了，这种味道一直缠绕在我的心里。

又见槐花开，开在这个美丽的初夏，开在我的记忆里，开在我对母亲深深思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