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约劳务满街头

北国风光

乡约劳务满街头——鄂东某镇乡村短工零工调查与思考 北国风光 阳春，长江岸边鄂东某镇。天刚蒙蒙亮，四乡八邻的乡亲们陆续汇聚于江边街头。有位大爷看到一位自行车前挂有“泥工、水工”纸牌的中年男子，遂上前搭讪，只商谈几分钟即“乡约”成交，双双离开现场。这是近年来该镇街头短工零工劳务市场常见的一幕。 为探个究竟、弄个明白，笔者围绕该劳务市场短工零工基本情况、务工优势、存在问题及短工所想所盼等内容，通过絮叨家常、问卷调查、搭手服务、个别攀谈等形式，对“街头乡约”这一新事物进行了观察了解与初步思考。 看一看短工啥情况 从求工雇工时机和时间上看。据了解，这个劳务市场早在几年前就自发形成。一年四季除风雨雪冻等恶劣天气，每天都有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甚至几百人的当地乡亲，专门来这里寻活揽事、招人雇工。天色微明时开始有人赶来，8时左右达到高峰，9时左右现场人员逐渐减少；日偏东南时分，人员尽散，劳务市场重回街道原貌。从季节上看，初春、初冬和农闲时节人员来得多，盛夏和农忙时节相对较少。 从市场辐射半径上看。在接受调查的上百名短工中，他们大都来自当地乡村，最近的距离劳务市场几百米，最远的距离十余公里，90%以上都是自驾摩托车、电动自行车和机动三轮车等交通工具。从市场辐射圈和轻便交通工具上可以看出，短工们来往便捷、务工便利、行动机动灵活。有位王姓短工说，他家距离市场不到3里，每天骑摩托车来这里打个踅，每次不超过半小时就离开，能找到活更好，找不到活也不耽误忙其他事情。 从年龄上看。经目测可以看出，短工们大都是50岁左右的中年人和少数年过花甲的老人。60份调查问卷显示，男工年龄最大63岁，最小42岁，平均54岁；女性年龄最大62岁，最小38岁，平均52岁。可以看出，男工女工年龄差异不大。但也有个别短工填写的年龄与本人长相明显不符。有位看上去有70多岁的短工说：把自己年龄说大了，人家不敢用，影响找活。 从文化上看。调查问卷显示，62%选勾“高中及以上”，25%选勾“初中”，10%选勾“小学及以下”。但从填写问卷质量可以判断，他们的总体文化程度比问卷显示明显偏低，绝大部分短工没能按问卷要求和要素完整规范填写完毕。有的需要耐心指点、反复修改才勉强填完；有的很多常用字都不会写甚至一个字写不了，整个问卷完全请工友代劳。 从家庭人口和耕种负担看。问卷显示，短工们家庭人口最多6口，最少1口，平均4口。家中耕种田亩最多10亩，最少0.1亩，还有几个人选勾“没有耕地”。有位短工讲，别看表格填写了三亩五亩的，实际种不种还不一定呢，如果真的好好种地，现在正是稻谷育秧、棉花育苗、侍弄田地、备耕备种的好时候，哪有工夫到这里找挨挤？从中看出，短工们的主业和精力已经不在务农，找个好活多挣钱，已成为他们更现实、更迫切的选择。 从擅长特长工种看。问卷显示，男工们约占80%左右，擅长工种有十余类，从多到少依次为泥工、砖瓦工、木工、水工、电工、电焊工、捡瓦、绿化、护工、卫生清理，最多的填写了3类。女工们约占20%左右，擅长工种有6类，从多到少依次为家庭保洁、保姆、做饭、护工、缝补、接送孩子，最多的填写了3类。从中可以看出，除了电工、电焊工、锅炉工等寥寥工种外，其他工种大多是技术含量较低、不受文化限制、准入门槛不高的粗活、简单活，一般人都能胜任。这非常符合他们的身份和文化。 从工时工期及工钱要求上看。在问卷“工期需求”栏，72%选勾“10-30天”，鲜有人选勾“1-2天”“3-10天”和“30天以上”；在“工时意愿（小时/天）”栏，96%选勾“5-8”，无人勾“10”；在“工资期望（元/天）”栏，男工100%选勾“200”。可以看出，在当前劳务行情下，短工们并不想每天干太多的活，却总想多挣钱，而当地建筑普工的日薪（约10小时左右），大工已达220-240元。可见，短工们虽文化不高，但收入期望并不低。 从期盼愿望上看。通过翻阅问卷和面对面攀谈得知，短工们的期望愿望主要有：一是能每天都有活干、有钱挣；二是雇主恪守信用、不欠工钱、不出难题；三是遇到矛盾纠纷，“公家”能出面帮助摆平；四是参加政府组织的技术培训，最好拿到技术等级证书，以便求职时更有“身价”。有位短工说，最挠心的是有的雇主在完工后借口质量问题克扣工钱，有的人摊上事寸步不让甚至不惜翻脸，有的人则考虑到乡里乡亲的不好撕破脸皮，只好自认倒霉。 掰一掰做工怎么样 该乡村劳务市场从三五人扎堆聚群，到形成数百人求职雇工的阵势规模，显示了其旺盛的生命力和可观的市场潜力，说明了这一现象存在的必然性和特有优势。从与短工们的攀谈得知，依托劳务市场自找活计，除了可以发挥特长、以技谋生、增加收入、补贴生活等诸多好处外，还明显有以下“四不”优势： 不需要背井离乡。在家门口打工的最大优势是不需要背井离乡、流浪远方。有位年近60岁的短工说，以前每年外出打工，大包小包拖拉提背地挤车转车，非常折腾人，遇到年关，老婆孩子眼巴巴盼我回家团聚，我却订不上票回不了家。有位短工说，来这里找临时活、零杂活，天气好就来，刮风下雨就不来，找到活就干，找不到就算散心解闷，挣钱多少不说，既不用丢下老婆孩子远走他乡，更免除了奔波劳顿之苦，非常活便。 不耽误农业生产。短工们家里大都有责任田，根据调查问卷统计，他们每家平均耕地1.9亩，有的还从事畜牧水产养殖业及民房建设、道路维护、公共设施安装维修等差事。利用农闲见缝插针打零工，既不会影响生产，更不会导致田地田撂荒，有的甚至成为建设美丽乡村和发展乡村特色产业的主力。如此半工半农、半工半耕，既增加了家庭收入，又为助力乡村振兴、延续乡村人脉保持了力量、增添了生机。 不影响照顾子孙。短工们大都是青壮年劳力和六七十岁的老人，儿孙正读中小学。农闲时节从事短工零工，既不耽误接送孩子，有文化的短工还可给孩子辅导功课，又可以加强对孩子的日常监护，相比纯粹的“留守儿童”，孩子们可以得到更好的监管教育和亲情呵护，有利于安全生活、快乐学习、健康成长。他们的坚守，也为日渐冷清的村落保留住了人烟人气。 不损害家庭关系。外出打工者因夫妻两地分居、城市不良现象诱惑等因素，容易做出损害夫妻感情甚至背叛配偶的事，有的因此导致家庭破裂。而在家门口打短工零工，不存在夫妻分居，不容易产生感情疏离、越轨出墙等问题，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精力经营家庭、培养感情、互相监督，更能保证夫妻和睦、婚姻稳固、家庭牢靠、生活美满。 当然，从与短工们交谈及市场现状分析来看，乡村劳务市场也存在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一是劳务收入不稳定。乡村短工劳务虽整体需求度较高，但很多具体业务大都是小打小闹、零打碎敲，且很容易受季节、天气等因素影响。如此市场需求冷热不定、淡旺不均，势必导致短工活计不饱满、劳务难持续、收入不稳定。有位短工说，有时“逮”到大活，几个月的家庭开支都够了，但也有十天半月不开张的时候，每天白搭摩托车油钱。 二是不能保证务工质量。大多数短工都是没有经过系统专业培训的“土八路”，质量意识不强，关键技术不过硬，导致务工质量参差不齐。有位中年女工应承干家庭护工，但上岗后只会做饭、做卫生、洗衣服，基本不懂病人护理，结果没几天便被雇主辞退。个别短工不讲职业道德，存在敷衍糊弄、粗制滥造、故意浪费耗材等缺德行为。 三是存在安全隐患。很多短工不讲究不熟悉不掌握规范的操作规程，安全意识淡薄，在从事建筑、装修、涉电涉火涉机械设备等技术要求高、难度大、风险大的工种时，容易导致生产事故。那些从事餐饮、保姆、保洁、家庭护理等与人接触密切的短工，大都没有经过严格体检，存在疾病传染隐患。有的短工六七十岁了还承揽捡瓦换瓦活计，爬高走险令人揪心。此外，他们每天自驾交通工具漂移不定东窜西奔，也存在很大的交通安全隐患。 四是容易产生劳务纠纷。短工和雇主双方大都是口头协议、君子约定，鲜有签订书面合同，一旦劳务过程中一方或双方失约失信，发生误工误事、扣薪欠薪、质量不过关、工伤事故等问题，极易陷入劳务纠纷，既导致一方或双方吃亏受损，又牵扯精力、费心劳神，有的甚至矛盾激化、翻脸反目甚至不惜动起官司，不利于乡邻关系和谐和乡村社会稳定。 听一听短工盼什么 短工劳务市场供需两旺，“街头乡约”风景美丽生动。如何引导、保障、扶持其规范有序发展、健康茁壮成长，更好地服务乡亲生产生活、助力实现乡村振兴？结合个人观察与思考，听一听短工们的期盼和建议吧。 盼望规范劳务秩序，建议强化市场管理。由镇政府相关部门出面，在不影响交通秩序的前提下，在街头划定专门区域并挂牌标示，供短工和雇主来此“上市”“赶集”；建设配置大棚、座椅、书桌、保温水桶、体温计等必要服务设施设备，方便大家等候、洽谈、签订协议、休息等。由城市管理部门抽调或专门选聘2-3名城管人员，于求职用工旺季和赶集高峰时前往现场维持秩序，防止因争相求职而产生拥挤、混乱、摩擦和染疫等现象。对于劳动任务饱满、务工时间较长的短工，基层工会组织可及时跟进，加强调研论证和工会基本知识宣传，探索在乡村街头短工中建会入会新路子。据悉，在这方面，当地市、区、镇三级政府“春江水暖鸭先知”，已经有所举措和动作。 盼望提高劳务技能，建议组织专业技术培训。围绕电工、焊工、水工、护理等普工工种，统筹辖区内街头劳务市场短工需求，由县区总工会牵头，轮流组织不同工种的专业培训班，以提升短工劳动技能；对于有干劲、有潜力的年轻短工，可请人社部门牵线当地职业技术院校进行一定学期的专业培训，结业时经考核颁发国家认可的劳动等级证书，使得这些短工上岗就是“人才”。由县卫健部门协调，每年分期分批选派一定数量的家庭护工，到当地人民医院跟班见习，学习掌握系统专业的护理技能。对一些“生手”，可适当安排技术精湛、劳务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老工匠带教授艺。 盼望权益得到维护，建议提供法律支持。由基层工会抽调法律服务人员（志愿者），每月固定大半天为“法律服务日”，围绕《民法典》《劳动法》《合同法》、公民职业道德等内容，采取发放宣传品、现场解答等方式，大力宣传常见法律知识、帮助强化尊法守法和职业道德意识。对于短工已经遇到的涉法问题，积极为其提供法律咨询、指明解决路径、帮助撰写文书、现场调解纠纷。公布公开工会部门职工服务中心及有关职业律师的号码和邮箱，为短工们日后用法开辟更多的求助通道。在相关公众号、APP等现代媒体，设立“以案说法”“为你做主”等栏目，供短工们学习使用。 盼望减少生产事故，建议加强安全宣传教育。事故猛于虎，安全重于山。树牢安全意识、遵守安全规程、确保生产安全、杜绝恶性事故发生，无疑是劳务市场管理的“重中之重”。安全生产监管部门可定期组织力量赶到现场，采取发放安全常识和事故案例宣传品、小喇叭滚动播放宣传口号、典型案例宣讲、现场发现排除安全隐患等形式，强化安全教育，树牢安全意识。对于涉电、涉火、涉机械设备、高空等安全隐患大的工种，采取作业抽查、跟踪巡查、不打招呼暗访等形式，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对于不戴头盔驾驶轻型机动交通工具、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交管部门该纠正的纠正，该执法的执法，不能姑息迁就。 可以预见，只要各级政府密切关注、积极扶持、强化管理、热心服务，广大短工和雇主恪守道德、精心务工、履约守信、遵章守规，乡村街头劳务市场一定能够规范运行、健康发展，“街头乡约”风景一定会越来越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