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事故乡情系列之17 我的二姐

小桥流水

文章：小桥流水

图片：小桥流水

　故乡事故乡情系列之17

我的二姐

我共有两个姐姐，大姐比我大17岁，我刚记事不久，大姐就远嫁他乡，且把他乡当故乡，很少回娘家，因此，我对大姐的印象，不是很深，感情也不厚，只是记忆当中还有个大姐存在；二姐比我大八岁，可以说从小我就是二姐一手带大的，相当于我的半个“母亲”，所以，我对二姐的感情，似海深，唠起二姐，就是三天三夜也唠不完。

01、儿时•我的保姆

我出生正赶上我国经济困难时期，母亲属于高龄产妇，本来奶水就少的母亲，加上吃不饱，她的奶水就更少了。母亲见我饿得“嗷嗷”直哭，只好让二姐帮忙打浆糊。但光吃浆糊没有味儿，不爱吃啊，只好往里面放点儿糖。听二姐说，我小时候共吃了39斤糖，而这些浆糊，大都是二姐打的。人家是喝奶长大的，我是吃浆糊长大的。

稍大一点，二姐放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看着我。二姐曾说，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在窗台下台阶坐着吃豆包儿，被我家老母猪叼，又是二姐和我妈拼力相救，我才得以猪口脱险。姐说，我右下颌和左手无名指有两块明显的疤痕，就是被猪🐷 亲吻过留下的最美的印记。

再大一点，放暑假了，二姐带我到高粱地里打乌蘑（高粱秫秸不结穗只长黑色蘑，掰下来可以拿回来家烀吃或炸酱吃）。姐告诉我：“三儿，你在地头等我，不要乱动啊。”说完，姐就自己钻进地里去找乌蘑去了。结果我旁边跑过来的一只小野兔迷住了我，我就去逮小兔子。越追越远，兔子🐰 没影了，我也没影了，我迷路了。二姐从地里抱着一大抱乌蘑出来一看，我没没了。喊，听不到;找，看不着。到处都是青纱帐，到哪儿找啊？二姐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跑回家对我妈说：“妈，我把小弟给弄丢了。”听到这，我妈赶紧发动全家人去找，最后有惊无险，还好找到了我。

这些都是我儿时的事，我一点儿不记得，是后来我二姐和我妈告诉我的。

02、少年•我的偶像

一转眼，我上了小学，那时二姐已经上高中了。二姐就在我们公社上的高中，因离家不是太远，二姐不住校，小时二姐体育就特别好，那时正是文革时期，虽然学生也上学，但总要放下书包到生产队参加劳动，但是在毛主席1952年提出的“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最高指示指引下，年年的体育运动会开展得还是如火如荼。那时高中是两年制（九年、十年），二姐读高中这两年的体育运动会，我是必看的。开运动会时，我妈带着我，领着我妹儿一起去看。二姐最擅长的是一百二百和跳远，外加接力赛。每当大喇叭宣布一百、二百米预赛或决赛开始检录时，我就挣脱母亲的手，跑到终点去看有二姐参加的比赛。而二姐每次参加的这三项比赛都是第一名。我要看二姐百米冲刺撞线的那一刻；跳远腾空跳跃的一刹那，那时我就觉得二姐就是我心中的女神，我的偶像。而二姐得到的奖品，也会毫不保留地全给了我，尽管只是个本本或一支笔。公社高中运动会结束后，二姐会毫无例外地代表我公社高中去参加全县举行的中学生运动会。就是在县里，二姐的一百二百和跳远也能取上好名次。

在县里参加运动会，能吃上白面馍。那在当时农村绝对是稀罕物。二姐总是舍不得多吃，往往偷偷藏下几个，带回来给她的小弟小妹这两个馋鬼儿解解馋。因为要去四五天，往往拿回来的白面膜已经长毛了，但我用手擦吧擦吧，吃的杠香，真的，尽管现在馍是家常便饭，但我仍觉得二姐从县里带回的膜才是最香的。

二姐高中毕业后，那时还没有恢复高考制度，理所当然回村务农了。在文革时代，连城里的青年都要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知识分子到农村去，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何况农村青年？二姐回到生产队，那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二姐是高中毕业生，在当时也算文化水平很高的了，整个屯能有几个高中毕业的呢？何况还是女孩子。二姐又能干又有文化，没两年就在生产队当了保管，而我爹那时是生产队长。

记得生产队秋后无论分粮食还是分柴禾，我往往都有一种自豪感，再大的官我没有见过，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而我二姐和我爹，则是屯里实实在在的“官儿”，掌握屯里几百人的经济命脉，是百姓的父母官。因此，当时我可牛了，用现在的话说：“牛逼克拉斯”。

03、成年•邂逅知己

等我上初中时，二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送亲的那一天，我躲在房山头的角落里哭了：我觉得我亲爱的二姐像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给抢走了一样，我的心被掏空了，我舍不得二姐的离开，尽管离家并不远。

婚后的二姐同样勤劳能干，爽朗善良。“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此话不假，灾难并不因为中国农民的平和就不降临到他们身上。年纪轻轻的二姐夫因病过早去世，留给二姐的是一堆债务和幼小的女儿。为了生存，为了女儿，二姐把女儿放在我家，又拿出当年当运动员的勇气和英姿，在甘家沟车站的个人砖厂打工。也就是在这时，邂逅了我后来的二姐夫（他家在甘家口儿车站），从此开启了人生的又一段婚姻旅程。

现任二姐夫，年长二姐七八岁。也是因为原来的媳妇生病去世丧偶，带着三个儿女独自支撑着家，日子过得也很艰难。二姐夫原来在供销社上班，后因供销社改制，二姐夫就下岗了。就这样，两个苦命的人，在砖厂相识了。

初次见到二姐夫来我家，那时他们还没有结婚。我是放假回老家后遇到的。说实话，二姐夫初次来我家，我并没有看好这个男人。首先是外观，我觉得我长得就够单薄了，而这个男人，更是精瘦。如果用一句歇后语来形容我自己，是秋后落秧的茄子🍆 ——没长开的话，那他更是秋后霜打的茄子🍆枯楚了， 不到40岁的男人，怎么长得那么着急呀？而二姐怎么着也算是个村花儿吧？其次是他的经济条件，他有三个儿女，经济条件不好。二姐带外甥女儿改嫁，双方都有孩子，这能处到一块儿吗？这些现实问题，让我替二姐的前途和命运担忧。但二姐笃信自己的眼光，她认为没看错这个男人。事实证明，二姐的选择是正确的，而我的判断是错误的。真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天生我才必有用”，姐夫岂是蓬蒿人？

（照片左侧是二姐，中间是我二嫂，右侧是我小妹）

八十年代二姐在砖厂辛苦地打工。

而这张是我小妹领着她的儿子（右一）、我的外女（唯一的一个）和我儿子，在二姐家的合照。老珍贵了、老有纪念意义了。

04、中年•拼搏创业

没有张扬，没有宴请。二姐带着女儿就这样再婚了。婚后的头几年，日子确实也过得是非常的紧吧、拮据。也许是两个人都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彼此对这个婚姻更加的珍惜。两人带着四个子女开始了艰苦的跋涉拼搏。

二姐夫毕竟是在供销社工作多年，见过世面，有眼光，有头脑，他看准了火车站东面那片光秃秃的山坡，就和生产队签下了30年的承包荒山的合同，和二姐起早贪黑地栽种果树：樱桃树、杏树、梨树、李子树、山楂树、苹果树……应有尽有。不懂技术，就钻研果树栽培方面的书，为了便于经营，他们就在半山腰盖起了两间房。把家安在了半山腰上。二姐又建了个养殖场，养了上百只鸡。白天把鸡往山上一放，那可是名副其实的溜达鸡🐔呀 。吃山上的蚂蚱长大，所以二姐养殖的鸡，打开的鸡蛋黄儿是通红通红的。车站的职工都争着买二姐家的鸡蛋，甚至提前预定，简直是供不应求。那几年半山之中，鸡犬相闻。用一句诗来形容就是“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

与此同时，二姐夫的果树经过几年的精心管理，也都开花坐果。从最早成熟的樱桃、杏、伏李子、秋李子、梨、苹果、山楂……甚至直到冬天，二姐夫都会开着他的拖拉机把采摘下的果子带到山下走村串巷去卖。等到有集了（老家逢一、六集），就会把车开到集市上上去卖果。秋天，二姐也会到山上采蘑菇。一年下来，二姐的养鸡和二姐夫的果品，收入不菲。

而我，每次回老家，都是从甘家沟车站下车，一眼就能望见半山腰处坐落的二姐家的房子。每每这时，我会急不可耐的先去看我朝思慕想的二姐，在二姐家住上一宿。如果是暑假，我会随着二姐夫走进果园，相中哪个果儿就摘哪个果儿，造个够。如果是冬天，二姐就会把冻梨拿出来，用凉水换开。二姐夫见了我，第一句就问：“三儿，吃啥？老规矩，磨豆腐吧。”二姐夫还习惯的喊我小名，当然，我也非常高兴，这样显得更亲切，如果知呼大名，我觉得生分了。我说：“二姐夫，吃豆腐太麻烦了，还得到山下去磨。”二姐夫忙说：“不麻烦，现在都电磨了，可快了；再说，你这么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不好好儿招待，等你走了，你二姐该让我跪搓衣板儿了。”我笑着说：“二姐夫，那哪能呢？我二姐那么善良，稀罕你还稀罕不过来呢。”我们几个都笑了。

山上电早都通啦，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缺水。吃水得到山下住户挑，后来条件好了，开拖拉机拉水，但如果赶上雨雪天、坡陡路滑，二姐是轻易不肯让二姐夫开车了，只好挑，可苦了二姐夫单薄的小身板儿。

这两处就是二姐家在火车站的房子。

这是二外甥刚刚发给我从半山腰老家拍的照片。

05、老年•夕阳正红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我的外甥、外女儿，都已长大成人，各自成家立业。二姐的女儿，现在也在沈阳开了个饭店，买了房，也买了车。而二姐夫的三个子女，和二姐相处的也非常好 。他们都管二姐叫妈；而二姐的女儿则喊二姐夫叫爸，一家人其乐融融。

前些年，镇政府大力扶持农民发家致富，看见二姐一家在山上吃水困难，就免费为二姐在山上打了一眼机井。二姐他们最犯愁的吃水的问题，彻底得以解决。如果地旱了，电闸一推，还能浇地。二姐夫和二姐的心里乐开了花，衷心感谢党的富民政策好。二姐夫到60后，按退休职工待遇，每月按时领取退休金。这在农村，有退休金，还有果园，这日子简直过得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给屯里人羡慕的无可无不可。

对于未来，二姐夫都做了周密的规划，车站取消后，在车站工作的职工陆续撤走了，留下了闲置的家属院儿。二姐夫抓住了这一契机，低价购买了家属院两套房产。屋里的设施齐全，家具、电器、自来水一应俱全，这些东西全部免费送给了他们。一次，二姐夫曾真诚地对我说：“三儿啊，等你退休了，回我这儿居住吧，有山有水，空气新鲜，赛过神仙，两套房，你住一套，我和你姐住一套。小时，你姐陪你；老了，你陪你姐，姐弟俩也好有个伴。”姐夫的话不无道理，我很感动。二姐夫还说：“等我和你姐老了，干不动了，就从山上搬下来住，让你二外甥回来打理这片果园，趁他们现在还年轻，让他们在外面闯荡闯荡吧，多见见世面。”

是的，二外甥对二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二外甥多次和我说过：“老舅，你不用担心，我妈老了，我会养活的 。”这话我信。

二外甥和我虽是爷俩，但有时更像“哥俩”，无话不谈，这就是所谓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吧？俩好割一好。都说后妈难当，继子隔心，通过与外甥的相处，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二姐的幸福。这就是真心换真情吧。我由衷地对二姐二姐夫说：“真羡慕你们，原配夫妻又有几个达到你们这样的呢？”

二姐说：“好是好，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我说：“谁说的？你们的美好生活还在后面的，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在那间热乎乎的火炕上，我和二姐二姐夫唠嗑到了后半夜，丝毫没有睡意。外面的世界出奇的寂静，简直就像来到了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这时，窗下传来一声极清脆悠扬的鸡🐔 啼，我感到无比的惬意。

这是二外甥在疫情刚刚结束，昨天回老家为老爸老妈拍的最新照片。

这是二外甥的年轻照。

这是我和外甥的合影，背景就是家乡美丽的六股河。

这是我之前回老家，与二姐在她的李子树下的合影留念。

丰收的杏。

06、后记

“高高的雪山顶上次仁拉索

一朵格桑花开次仁拉索

含情默默绽放次仁拉索

顶峰抗寒雪雨次仁拉索。

A li ken gi li a 次仁拉索

A ji xia jia lia qiu 次仁拉索

Ha ji xia jia li sou 次仁拉索

Xia jia li jiu zuo ga 次仁拉索

Son xiu cuo mei ni qion 次仁拉索”，伴着悠扬的歌曲《次仁拉索》，

我觉得我的二姐就是开在我家东山上的格桑花，永远是那么美丽、不老女神……（注释：次仁是长寿的意思，拉索是啊、啦的意思），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在他乡遥祝二姐二姐夫晚年幸福美满……

美丽的格桑花，家乡漫山遍野开放，是那么朴实无华，就像姐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