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疫情之下的小人物</p><p class="ql-block">文／肖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疫情防控早班快11点的时候，打康乐路东边的人行道由北向南，慢吞吞地走过来一对父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双手拎着几个塑料袋子，左手的袋子里装着白菜、蒜苔、油菜等蔬菜类；右手的袋子里装着一大块鲜红的猪肉和一些清水虾。虾还活着，拱得袋子此起彼伏。儿子嘴上叼着个奶瓶子，随着走动，一晃一晃摆个不停。父子俩一前一后，落开了三四米的距离。父亲在前面三步一回眸，儿子在后面一步一摆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看相貌，父亲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中等个，小平头，上身一件白衬衣，下边一条黑裤子。大摡是临近五月，天气变热的缘故，衣袖和裤管都挽起来一截，露出里面白晳的皮肤。儿子应该不到三岁，几绺毛发弯弯的，软软的，飞舞在光洁的额前，显得十分调皮；眼睛大而亮，嘴里不停地叽叽歪歪地哼唱着什么，完全沉浸在自我快乐的世界里，让人瞬间想到了三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凭直觉判断，这对父子应该不是本地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幺儿，快些走！”父亲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扭头喊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汉儿，你慢些走！”儿子不急不慌，奶声奶气地应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果不其然，父子俩一张口，一股浓郁的川味儿便扑面而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的确，乡音就像人类的基因一样，自然胎带而来，即便你有意识地去改变，但根子里的味儿却是怎么去也去不掉的。就像我，虽然已在这个异乡的城市生活了大半辈子，但只要一张口，人家马上就能听出来你是不是本地人。一个人眷恋故乡，其实多数时候眷恋的是那熟悉的乡音，那种令人口舌生津、心肺舒畅的感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伙子，这个是老大还是老二？”儿子太逗人了，尤其是那句“老汉儿”把我逗坏了，我忍不住问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个是老二。老大是个姑娘，就在前面那个学校上小学，老二今年刚上幼儿园，这不疫情嘛，所以放假在家。”没想到小伙倒是挺健谈的，一开口，两排洁白的牙齿整齐而又好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家是成都的吧？”我这样猜测，是因为那一年我到成都武侯祠玩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管理员就和眼前的这位十分相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的吆！大哥你猜的真准！”小伙开心地笑了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这里做啥子吆？”我不由地也跟起他的腔调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和几个老乡一起做点装修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来这几年了？活怎么样？多不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快十年了，除了过年回家呆几天，其余的时间大部分都在这度过。活以前还可以，价格也公道。就是疫情来后活很少了，一两个月才能接上个把活，也不晓得这疫情啥时候才能结束，再不结束，生活可真成问题了。”说到这，小伙的眼神明显的带着几分隐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没想着回老家去？”我也暗暗替他担忧，这老婆孩子，拖家带口的，没了经济来源，可怎么生活下去呀？</p><p class="ql-block">“回去做啥子吆？一点地也给了别人种，就是叫我种也不会种啊！家里我这个年龄的都出来了，我一个人回去也没的啥子意思。再说，在这十来年，也交了不少朋友，也呆习惯了，哪里的水土还不是一样养人吆！嘿嘿！”小伙说着又笑了起来，刚才的隐忧一扫而光。</p><p class="ql-block">“那住房怎么办？孩子们将来怎么办？”</p><p class="ql-block">“住房不发愁，别看我们给别人房子装修的漂漂亮亮，可我们四川人却对住的地方不讲究，有个遮风挡雨的窝就行。再说，这边的房子价格比我老家低多了，我和我老婆只要肯吃苦，要不了两年，在这买个差不多的房子还是没问题的。孩子更不用发愁了，上学什么的都有政策照顾，就近入学，挺方便的，将来孩子们长大了，翅膀硬了，那就由不得咱了，还不知道又飞到哪去啦！哈哈，想的太远了！”</p><p class="ql-block">“出门在外的人不容易啊！”</p><p class="ql-block">“没的啥子！比起乌克兰的老百姓，我起码还能安然无恙的生活，比起疫情封控地方的人，我还能自由自在地买米买面，买肉买菜，我知足……这二年，还有比这更让人羡慕的事吗？！”</p><p class="ql-block">“那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吧？”</p><p class="ql-block">“那当然不能！我计划和老婆再辛苦几年，等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我们再开个小茶馆小酒馆或者咖啡屋之类的，现在的人不就喜欢这个吗？到那时，我们也做回老板！嘿嘿！”小伙眼里有光在闪烁，但似乎又有点不好意思。</p><p class="ql-block">“也是哦！”我惊奇于小伙的坦然自若，尽管同样生活在社会底层，他却未被生活的压力打倒，未选择所谓的“躺平”，有这样的乐观精神，我相信：他一定会在“内卷”中脱颖而出，实现自己的梦想。</p><p class="ql-block">“老汉儿，快走吧，我饿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响起来，儿子头顶着父亲的屁股直往前推。</p><p class="ql-block">“哎呀不好意思吆！老婆估计在家等菜等急了。回见回见！”</p><p class="ql-block">“快回吧，小朋友，再见！”我向儿子招了招手。</p><p class="ql-block">“再见！”小家头却没回，只是用一只小手在背后摇了摇。</p><p class="ql-block">父子俩渐行渐远。在他们的前方，青山如黛，碧空如洗……</p>